老爺子精神振作,也只是短時間的事,很快就露出了疲態。畢竟這是來自蕭凡的真氣內息,屬于外力,作用有限,難以持久。
蕭凡輕輕為老爺子揉按著手掌上的幾處穴位,老爺子漸漸合上雙眼,沉沉睡去。這一回是自行入睡,不是暈迷。
“張阿姨,請一定要按時給爺爺服藥。”
蕭凡又輕聲叮囑了張護士一句。
張護士連連點頭,請他放心。實則在張護士心里,老人家最好是住回家里去,由蕭凡直接給他治療更加靠譜。昨天三零一醫院的醫生忙亂了一個下午,也只是初步診斷老爺子是中風,連將老爺子從昏迷之中喚醒都未能辦到,蕭凡一趕來,就給救醒了。
但是張護士也知道,這個不可能。
蕭老爺子這樣的超級大人物,給他醫療治病可不是誰一個人的事,而是政治任務。有關老爺子的醫療方案,要經過高層領導特別批準的。
蕭凡離開了病房。
經過休息室的時候,看到蕭湛還在熟睡,身邊已經多了一名護士在看顧,蕭凡沒有去驚擾父親,徑直向小院門外走去。
“哥……”
剛走出月門,迎面就碰上了蕭天。
雖是同胞兄弟,哥倆的長相截然不同。蕭凡眉清目秀,溫婉如處子。蕭天的個頭和大哥差不多,卻要魁梧得多,標準運動員的身材。長相也是棱角分明,天庭飽滿,兩耳肉厚而垂,鼻如懸膽,如果不是一張嘴顯得比較大,那就是典型的帥哥加型男,永遠都是精力彌漫的樣子。
見到蕭天,蕭凡就笑了。
不管怎么說,蕭天還是很有孝心的,明知道會挨罵,還是趕過來看望老爺子。
不過蕭凡的微笑,轉瞬之間便僵在了臉上,雙眉立即蹙了起來。
只見蕭天印堂處紅白兩色隱隱相間,直入天中,額角發青,山根起霧,竟然顯示出近期有牢獄之災的面相征兆。
饒是蕭凡遇事一貫鎮定,當此之時亦是大吃一驚。
在蕭凡眼里,老爺子和父親面相上發生的諸般變化,固然令人震驚,但嚴重的程度,尚還趕不上蕭天面相上的變化。
倒不是說蕭天在蕭凡心目中比爺爺和父親的份量更重,關鍵在于這樣的征兆,按理絕對不應該出現在蕭天身上。
在蕭家長輩和其他世家長輩看來,蕭天就是個扶不起來的紈绔公子哥,整日里就知道胡混,二十多歲的人了,依舊渾渾噩噩度日,蕭家長輩老早就對他失望了。
這只是世俗之人的看法,在蕭凡眼中,那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
蕭凡老早就給弟弟相過命,蕭天的命相,貴不可言,是明明白白的帝王之相。雖然蕭天和他是同胞兄弟,他給蕭天相命,一樣會受到天機之力的壓制,照理不能相得十分清楚。只是蕭天的命相太過貴重,連天機之力都難以遮蔽。
一直以來,蕭天盡管胡鬧,卻從未影響過他的命相。
誰知現在一見,竟然牢獄之災隱現,而且不是一般的牢獄之災,十分嚴重。
隆盛之世,天子刑獄,焉有是理!
“哥,你怎么啦?”
眼見大哥忽然臉色大變,蕭天也吃了一驚,詫異地問道,滿腹疑竇。
“啊,沒什么。蕭天,這段時間沒和人起什么沖突吧?打架沒有?”
蕭凡面上驚詫之色一閃即逝,隨即回復正常,問道。
蕭天從小就喜歡和人打架,還專門拜師學過藝,拜的是老爺子的一位衛士。那位衛士,手底下確實頗有真功夫,不過蕭天拜師的時候,已經十六七歲,過了學武的最佳年齡。那位衛士也不會當真將首長的孫子當作徒弟來教,只是傳給他一些擒拿散打的技巧,起個強身健體的作用。
衛士很清楚,首長的嫡孫,將來注定是要進入政界的,學武決不能成為“主業”。
在蕭凡眼里,弟弟學的這些擒拿散打,自然不值一笑。蕭凡也沒有去干預,更不曾將無極門的高深練氣之術傳授給他。和那位衛士的想法一樣,蕭凡也認為蕭天的主攻方向不在武術之道。老蕭家的門楣,將來必定要靠蕭天來發揚光大。
但和其他紈绔比較而言,蕭天就已經是“高手”了,普通壯漢,三兩個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沒。這四九城里,敢跟蕭二哥動手的,還真不多。”
蕭天大咧咧地說道。
蕭二哥在京師紈绔圈子里,委實威名赫赫。
蕭凡輕輕搖頭,說道:“來,我給你把把脈。”
“哥,干嘛呢?我又沒得病……”
嘴里這么說,蕭天還是乖乖地伸出手腕,將衣袖往上一拉,露出了健壯的胳膊和古銅色的皮膚。打小蕭天就最聽大哥的話,也知道大哥醫術上很厲害。還在上學的時候,一回和人干架,把胳膊給折了,都沒去醫院,是大哥給他治好的,比去大醫院治療還好得利索。
蕭凡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搭上弟弟的脈門,雙目微瞇,凝神把脈。
蕭天本來嬉笑著想開兩句玩笑的,見大哥神情凝重,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沒來由地跟著緊張起來。兄弟這么多年,蕭天還很少見過大哥這樣鄭重其事的樣子。
在蕭天的體內,蕭凡同樣感受到了一股兇厲的陰煞之氣。
蕭凡左手輕動,再起一卦。
一無所獲。
一股猛烈的天機反噬之力,驟然襲來。不過蕭凡早有防備,體內元氣流轉周天,渾身內息澎湃,將反噬之力硬生生地擋在了體外。
蕭天和他是同胞兄弟,至近血親,又是大貴之相,強行起卦推演,天機反噬幾乎是必然的。
“哥,我沒事吧?”
蕭天不由忐忑起來,壓低聲音問道。
“沒事。”
蕭凡輕輕搖頭。
“蕭天,這段時間,爺爺身體不好,爸爸要顧著醫院這邊,工作上也挺忙,他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你最好消停一段,好好呆在單位上班,別老是出去玩。讓爸爸心情好一點。”
蕭凡很認真地說道。
面相命理之說,蕭凡不會對弟弟提起。蕭天是典型的新時代青年,又生長在最正統的政治世家,這些怪力亂神的“封建迷信”,說給他聽,必定嗤之以鼻。
蕭天聞言輕輕舒了口氣,還以為自己得了什么病呢,瞧把大哥緊張得。
“行,我聽你的,回單位上班去,正好這幾天,部里也確實有點事情要做,咱就好好表現一下,讓大伙都瞧瞧,蕭二哥不但會玩,也會干點正經事。”
轉眼之間,蕭二哥又變回了玩世不恭的紈绔嘴臉。
蕭凡輕輕一笑,拍了拍蕭天的肩膀,說道:“蕭天,爸爸和爺爺都在休息,你不要打擾爸爸,去看看爺爺吧。”
“好咧……哥,要不,你等我一下,中午一起吃個飯啊?”
哥倆也有段時間沒在一起聚聚了。
如果擱在平時,蕭凡自然會答應,但現在他實在沒有心情。今天發生的事,縱算淡定如蕭凡,也無論如何都難以平靜面對,已經關系到整個大家族的生死存亡了。
“不了,下次吧,我還有點事。蕭天,這段時間自己注意點,不要和人起什么沖突。”
蕭凡又叮囑了一句。
既然天機難測,也只能像普通人家的大哥一樣,讓弟弟小心在意一些了。
“那,好吧。”
眼見大哥確實有心事,蕭天也不好勉強。
目送弟弟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月門之后,蕭凡佇立稍頃,離開了醫院。
“出事了?”
剛一上車,辛琳便問道,語氣依舊淡淡的。這三年,她幾乎成了蕭凡的影子,蕭凡走到哪她跟到哪,然而彼此之間,卻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很多時候都是“相敬如賓”。
從大方向而言,七妙宮和無極門是對手。
辛琳一直跟著蕭凡,也是事出有因。
“嗯,是出了點事……”
蕭凡簡單將情況描述了一下。
“嘎吱”一聲,剛剛啟動的小車猛地停在了路中央。
辛琳望向蕭凡的眼神,滿是震驚之色。
就這樣,才叫“出了點事”?
這是塌天大禍!
蕭凡依舊很平靜,似乎辛琳這個急剎車,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穩穩坐著,連他懷里的黑麟,也一樣是懶洋洋的,波瀾不驚。
“怎么回事?”
蕭凡搖搖頭:“不清楚,卦象太模糊。”
“是不是天機遮蔽之力太強?”
七妙宮并不是相術流派,辛琳本身對相術占卜風水堪輿之學了解不多,但跟著蕭凡在一起三年,有關無極門的種種秘辛,蕭凡從不瞞她,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皮毛。
“是。我們回家一趟。”
蕭凡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辛琳點點頭,隨即又啟動車子,駛出三零一醫院。所謂“回家”,辛琳明白,指的是老爺子居住的四合院。
約莫半個小時之后,小車駛進了一條寂靜的胡同。
因為老爺子住院,古老的四合院顯得特別安靜,只有幾位工作人員。蕭凡在院子里仔細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什么問題。
一開始,他還懷疑是老宅風水被人改動,這才招致天機驟變。
但是,四合院的一草一木,幾乎都還是原樣子,沒有變動。
看來,問題并不是出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