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驗驗貨。”
蕭凡微笑說道。
“哈哈,一哥,驗貨就不必了吧?誰還能信不過您吶,是吧!”
鄭明睿打著哈哈,卻輕輕打開了那個精致的小盒子。
蕭凡就笑。
鄭明睿就是這樣的性格,圓滑得像條泥鰍。無論什么話,從他嘴里說出來,讓別人聽起來永遠是那么舒坦,也就不去計較他手上的動作了。
這位,算得是紈绔衙內之中極其精明的生意人了,絕不會吃半點虧的。
“一哥,真是好東西啊……”
鄭明睿嘖嘖贊嘆,伸出雙手,從盒子里取出了那個琺瑯鼻煙壺,托起來,面對陽光,細細鑒賞,嘴里不停地贊嘆著。
說是不必驗貨,其實驗得可仔細了。
倒不是說鄭明睿不相信蕭凡,和蕭一哥打了幾回交道,蕭一哥還沒糊弄過他。人家那身份地位,也不可能做出這種大失體面的事情來。關鍵鄭明睿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不驗驗貨,心里頭無論如何都不會踏實。
嚴格說起來,這是個好習慣。如今這世道,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親兄弟還反目成仇呢,更不要說其他人了。小心點沒壞處的。
當然,如果蕭凡是個特別計較的人,鄭明睿又是另一種做派了,總之自己不吃虧,也不能得罪人,這是鄭明睿在首都紈绔圈子和古玩圈子里行事的標準原則。
蕭凡并不在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原則,這挺好的。有原則總比沒原則好,哪怕這個原則是完全利己不利人的,也還是比沒原則要好。
鄭明睿確實有點被蕭凡拿出來的這只鼻煙壺迷住了。
鼻煙壺是中西文化融合的產物,于十六世紀左右,鼻煙傳入我國東北地區。當時生活在那里的游牧民族無法在馬背上用煙筒吸煙,鼻煙正合適在馬上吸聞,很快就流行開來。為了使鼻煙壺堅固耐用,游牧民族多用各種玉器、金屬、骨角材料來制作鼻煙壺。
鼻煙壺小巧玲瓏,造型獨特,選材用料種類繁多,制作工藝精美細致,漸漸成為供人玩賞和彰顯身份地位的藝術品。尤其我國的鼻煙壺,集書畫、雕刻、鑲嵌、琢磨等技藝于一身,運用青花、五彩、雕瓷、套料、巧作、內畫等技法,汲取了中外多種工藝的有點,極其精致。
鼻煙和鼻煙壺在我國流行,始于明代,盛于清代。尤其是康雍乾三世,更是達于巔峰。清圣祖,清世宗,清高宗祖孫三代,都喜歡吸鼻煙,但對鼻煙壺的喜愛,更勝于對鼻煙的喜愛。敕令內務府,召集能工巧匠專門制作御用鼻煙壺。
康熙對琺瑯器的喜愛,異乎尋常,特邀法國畫琺瑯匠、傳教士陳忠信在養心殿造辦處琺瑯作傳授法國里摩日畫琺瑯技藝。宮廷造辦處的匠師們不僅有驚人的仿制力,而且加以創新,畫琺瑯技藝在鼻煙壺的制作上大放異彩。
這件御制銅胎琺瑯花卉圖鼻煙壺是康熙時期較早的作品,數量極其稀少,是收藏界的寵兒,十分珍貴。
“小睿,驗過了吧?怎么樣?”
稍頃,蕭凡微笑問道。
他眼下實在沒有太多的時間和鄭明睿在這里耗著。
鄭明睿連忙將鼻煙壺放回去,笑著說道:“瞧您說的,一哥拿出來的東西,還需要驗嗎?我就是欣賞欣賞……一哥,這鼻煙壺,您真的讓給我?”
“嗯。五十萬現金帶來了嗎?”
蕭凡剛才給鄭明睿打電話,特意要求現金,不要支票。
麻煩。
“當然當然,一哥親口吩咐的,我敢打馬虎眼嗎?就是,一哥,這玩意,您也是行家,不止這個價啊。認真說起來,八十萬都不貴的。五十萬……我占的便宜太大了,這怎么好意思?”
這就是鄭明睿做人的技巧,絕不貶低你的東西,還會將真實的市場價直接說出來,聲明自己占了便宜,讓別人感覺好像做了個大人情,多多少少減少一點賤賣的郁悶之情。
如果不是蕭凡急著用錢,按照鄭明睿所言,正常交易,這鼻煙壺確實值得八十萬。
不過蕭凡對錢一貫沒什么感覺,也不是太在意。
“小睿,這話就不說了,你拿走吧。”
鄭明睿便露出為難之色,說道:“一哥,真的,小睿我不能占您這么大便宜,咱哥倆誰跟誰啊,是不是?這么著吧,您稍等一天,我再湊個十萬塊,怎么也要讓我表示個歉意,您說是吧?”
這么好的玩意,蕭凡五十萬就出手,擺明是急著要用錢,開出來的價格,讓鄭明睿完全不會有任何猶豫。鄭明睿也看出來這點,就說了句“便宜話”,明知道蕭凡不會等到明天的。
否則,對于鄭少而言,區區十萬塊,又何至于要等到明天?
五十萬他都隨手就取出來了!
蕭凡輕輕一笑,說道:“拿來吧。”
這小子,將來官場上前途有限,這生意場上的成就,了不得。面相上顯示得清清楚楚呢。
“哎哎,好的好的,阿虎……”
鄭明睿忙不迭地叫道。
一直站在鄭少身后的阿虎便忙不迭地將密碼箱擱在桌上。五十萬現金加密碼箱,分量可也不輕了。
鄭明睿親自打開了密碼箱,轉向蕭凡,滿滿一箱子百元大鈔,碼得整整齊齊,銀行的封條都沒動。
“一哥,您點收一下。”
蕭凡點點頭,卻直接將密碼箱合上了,壓根就不去點收。鄭明睿會做生意,絕不會在這上邊動什么手腳,這樣的規矩,可是不能壞的。壞一次,招牌就砸了。
再說,在蕭家人面前壞這樣的規矩,那還了得?
“好,小睿,再見。”
蕭凡站起身來,半刻也不愿耽擱,食指一勾,輕描淡寫就將密碼箱提了起來,握在手中。
阿虎大吃一驚,雙眼猛地瞇縫了一下。
真看不出來,這病秧子的手勁,如此厲害!就算是他阿虎,力大無窮,也不能用一個手指頭這樣毫不費力地勾起十公斤重物。在蕭凡手下,十公斤的鈔票和一個兒童玩具沒有任何區別。
頓時就對一哥刮目相看。
“哎,一哥,干嘛那么急啊……咱們好久沒在一起喝茶了,今兒個我請客,好好聊聊?”
鄭明睿忙不迭地說道。
這一回倒是真心誠意的。老蕭家的人,誰不想多結交啊?雖然一哥的愛好是有點特殊,堂堂老蕭家嫡長孫居然玩“出家”,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但老蕭家的大牌子不是假的。單一哥時不時拿出這么一兩樣好貨色,就值得鄭明睿多下點本錢了。
鄭明睿一直都在琢磨著,一哥手里這些好玩意,到底是哪來的。
要說撿漏,現如今滿首都城,你去哪撿這樣正宗的康熙銅胎琺瑯鼻煙壺?真有,早被人撿完了。
或許這就是一等豪門世家的底蘊!
鄭明睿自然絕對想不到,這漏,是蕭凡十年前還在上高中時撿到的。那時節的首都城,好玩意是真不少,往往幾十塊錢百把塊錢就被拿走了。
“小睿,謝了。客歸你請,茶我已經夠了,下次吧。”
蕭凡笑著拍了拍鄭明睿的肩膀,拎著密碼箱,徑直出了雅座。占了他三十萬的便宜,請喝杯茶還是應該的。蕭凡并不討厭鄭明睿這種占便宜的做法,最起碼是明著占,不得了便宜賣乖。
“好嘞,一哥,您走好啊……下回我給您補上。”
鄭明睿連連哈腰,滿臉堆笑。
跑一趟七星觀,一個小時不到,白撿三十萬,到哪去找這樣的好事?
蕭凡一出門,隔壁包廂的門隨即打開,一位婀娜多姿的年輕女郎和一只大黑貓相跟著出來,蕭凡隨手將密碼箱交給了辛琳,黑影一閃,大黑貓徑直鉆進了他的懷里,探出頭朝辛琳眨眨眼睛,“喵”地一聲,頗為得意的樣子。
辛琳嘴角浮起一絲笑紋。
見了這個架勢,阿虎目瞪口呆,稍頃,咂了咂嘴,說道:“鄭少,這誰啊?”
鄭明睿不理他,望著蕭凡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老蕭家就是老蕭家,大氣!”
“老蕭家?”
阿虎嚇了一跳。
忽然兩道冷冷的眼神掃了過來,頃刻之間,剛才還朝一哥滿臉堆笑的鄭少,已經板下了臉,淡然說道:“阿虎,有些事,別隨便打聽,也別隨便出去亂說。這四九城公子哥圈子里的水,深著呢。不小心陷進去了,你爬不出來。”
阿虎心中一寒,連連點頭,說道:“知道知道,鄭少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做……”
“知道就好。有些事是天生的,不管你服不服氣,你都得承認這個事實。”
鄭明睿淡淡地說道。
稍頃,一臺毫不起眼的小轎車駛出了七星觀,直奔首都機場而去。
一小時后,一架巨大的噴氣式班機直插藍天,這是飛往遼北省省會銀都市的班機。乘客們驚奇地發現,商務艙的座位上,坐著一只肥碩的大黑貓。
原本寵物搭乘飛機,必須托運,但辛琳每次都能輕而易舉說服機場工作人員,直接將黑麟帶進客艙,也不知她使用了何種手段。
黑麟飛機坐得多了,儼然老手,昂首挺胸,神氣活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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