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西樓!
正從山路上疾奔而來的,赫然正是燕東樓已經“發瘋”的哥哥燕西樓。
此刻的燕西樓,再也不是平日里慢吞吞的模樣,奔行甚速,給燕東樓的感覺,甚至不比鄧通天的吉普車慢。
燕西樓怎么會跑到這里來?
他怎么可能跑得這么快!
不等燕東樓回過神,燕西樓就已經來到了近前,臉上神情依舊木訥,眼里卻宛然有精光閃爍,黑發飛舞,令得原本極其瘦削的燕西樓看上去有一股非常詭異的“風采”。
“哥,你……你怎么來了?你好了嗎?”
燕東樓終于自極度震驚之中回復了一點神智,頓時狂喜地叫喊起來,不顧尾椎骨處傳來的鉆心般的劇痛,奮力站起。
燕西樓不理,奔跑之勢也絲毫不減,借助著極速奔跑的慣性,幾乎如履平地一般,縱身就上了燕東樓所在的巨石,這才猛地停住了腳步,看都不看燕東樓,雙眼死死盯住了水面。
此刻的深潭,已然恢復了平靜,看不出半點異常。估計那條“囂張至極”的雪娃娃,早已潛入水底,去享用剛剛到手的銀魚美餐去了。
普通的娃娃魚,像鱷魚一樣,不能咀嚼食物,一般都是將獵物咬死后囫圇吞下,送入腹中慢慢消化。如果是較大的獵物,則會撕下肉塊吞食。
這雪娃娃屬于娃娃魚的變異品種,不知除了肌膚顏色之外,還會不會出現其他方面的不同。
但不管怎么樣,今天這條雪娃娃大異尋常,似乎極具靈智,估計想要將它釣上來,基本上沒有什么可能性了。
不過燕東樓此刻哪里還去管什么娃娃魚?猛地伸手抓住了燕西樓的手臂,急急叫道:“哥,你好了是不是?哥你說話啊,是不是好了……”
燕西樓依舊不理,手臂一揮,就將燕東樓甩開,隨即一彎腰,操起燕東樓丟在巖石上的湘妃竹釣竿。
那原本是他的釣竿。
“刷”!
燕西樓揮舞湘妃竹釣竿,往前一甩,破空之聲驟然響起。
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再一次發生,那湘妃竹釣竿竟然憑空長了許多,不止長一大截,是長出好幾截。許多工業化生產的釣竿,都是中空的,由一截一截的釣竿組裝而成,可以伸縮自如。但這湘妃竹釣竿,燕東樓用了十年,一直以為是實心的,從未想到,竟然也是中空的釣竿,能夠伸縮。
不過從剛才釣竿揮舞的破空之聲也能聽得出來,燕西樓這一甩,力道是何等之強。燕東樓沒有習過武藝,無論如何都發不出如此勁力。
那根湘妃竹釣竿,遠遠看去,已經變成一支長長的“標槍”。
頂端極細,似乎也頗為尖銳。
燕西樓手持這支“標槍”,從高達兩米多的巖石上一躍而下,落地極其平穩,而且幾乎沒有什么聲息。
向老頭和燕東樓都嗔目結舌,看得呆住了。
蕭凡和辛琳早已在那天晚上見識過燕西樓極強的身手,自然不會吃驚。但蕭凡眼里還是閃過一抹訝異,他給燕西樓把過脈,確定燕西樓中了很厲害的毒,確實神志不清。如果燕西樓神智清醒,那晚上蕭凡怕是很難原地不動,用一只手就將他制服。
五雷掌天下絕學,委實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沒想到燕西樓卻趕到這里來了,神色盡管木然,從他的動作能看得出來,燕西樓十分緊張。雙眼精光湛然,定定地盯住了水面,圍著水潭一側,開始慢慢向前,似乎在搜索著什么東西。
見了這種奇異情景,燕東樓甚至忘了再叫喊,也跟著緊張起來,目光隨著燕西樓的身子移動,不知道哥哥到底要干什么。
燕西樓在水潭一側來回巡視,轉到第三圈的時候,忽然飛身躍上向老頭站立的那塊石頭,將向老頭嚇了一大跳,身子往后一仰,差點朝天摔倒。
燕西樓看都不看他一眼,慢慢將手里的釣竿舉了起來,一點點探入水中,動作極其謹慎,宛如電影里面的慢鏡頭。一寸寸,一尺尺地向下。
但水面將長長的釣竿淹沒三分之一的時候,燕西樓手臂猛地一頓,隨后往上抬了一點,一直木訥的臉上驟然顯出極其緊張的神色,整張臉都繃了起來。
很顯然,他正在蓄力,接下來,就是驚天一擊。
燕西樓漸漸將拳頭抬到與肩部平齊的位置,一聲低吼,猛地將釣竿向水下刺去。
便在此時,尖銳的破空之聲驟然爆響,三道雪亮的寒光如同出膛的子彈,筆直朝燕西樓激射而去。
是蕭凡的柳葉小刀。
以彈指神通射出,速度甚至比出膛的子彈還快!
三枚柳葉小刀,兩枚直奔燕西樓,還有一枚,則是對準了那支長長的釣竿。
燕東樓只看到寒光一閃,柳葉小刀就到了燕西樓身前,他甚至都來不及提醒一句“小心”。
燕西樓左手一掌推出,剎那間風雷大作,掌風徑直拍向兩枚柳葉小刀。
掌風是無形無質之物,柳葉小刀鋒銳無比,又去勢奇速,照理掌風不會對柳葉小刀產生任何影響。然而結果竟是,柳葉小刀居然被風雷大作的掌風硬生生的扇得偏離了原有的方向,繞過燕西樓的身子,向遠處飛去。
“嗤”!
第三枚柳葉小刀直接射中湘妃竹竿,燕西樓手中一輕,堅韌無比的竹竿從中一裂為二,斷作兩截。
“燕大哥,雪娃娃要活的,死的沒用。”
蕭凡站起身來,揚聲說道。
他清楚燕西樓的身手,知道那兩枚柳葉小刀傷不到燕西樓,只是要分散他的注意力,真正的目標,是那支湘妃竹釣竿。
燕西樓不是在釣魚,他是在“叉”魚。
蕭凡不得不阻止他。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連蕭凡都被驚住了。
燕西樓竟然縱身躍入了寒潭。
“噗通”!
像個秤砣似的,直接就沉入潭中不見了蹤影。
“哥……”
燕東樓嚇得面無人色,嘶聲大喊起來。當下不顧一切,也“噗通”躍入水中。潭水冰涼,燕東樓剛一入水便渾身打了個寒顫,隨即奮力向燕西樓沉底的地方游去。
他知道燕西樓會水,而且游泳技術很高明。但現在燕西樓是個病人,別人眼里的“瘋子”,豈可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來對待?
燕西樓落水之處,轉瞬之間就變得平靜如初,沒有絲毫動靜,甚至連水泡都不冒一個。
“哥!”
燕東樓大聲喊叫,猛地潛入了水中。
燕東樓的水性也很不錯,只是寒潭之水太涼,他此刻又早已慌了心神,在水里堅持不了多久,很快就冒出頭來,大口喘氣。
“哥……”
燕東樓徒勞地叫喊著,再一次潛入水中。
一連撲騰了三回,燕東樓都無功而返,傷心緊張之下,哭喊起來。
然后,寒潭中央忽然冒出一大串水泡,潭水也劇烈翻騰不已。
“哥,我來救你,你堅持住啊。”
燕東樓大喜,正要向潭中央游去,卻只見那串水泡正極速向潭邊移動,頓時便停了下來。
不一會,“嚯嗤”一陣水響,燕西樓自潭邊站起身子,他的雙手之中,死死掐住一條半透明的雪娃娃,身長近三尺,體型碩大,被燕西樓掐住了胸口部位,搖頭擺尾,奮力掙扎,嘴里發出凄厲的“呀呀”之聲,和嬰兒的叫聲毫無二致。
然而任憑雪娃娃如何掙扎,也是毫無作用,無論如何都逃不出燕西樓的手心。
這雙手上能爆發出來的驚人勁力,連蕭凡都需要極其謹慎地對待,何況這雪娃娃終究只是一條變異的娃娃魚?
燕西樓濕淋淋地從潭里出來,一步步走到蕭凡所在的巖石之前。
蕭凡和辛琳從巖石上躍下。
燕西樓雙手將雪娃娃遞過來,不發一言。
“燕大哥,謝謝!”
蕭凡沒有急著去接那條死命扭動掙扎的雪娃娃,定定望了燕西樓一眼,微微鞠躬,很誠懇地說道。
燕東樓又驚又喜,奮力游到岸邊,帶著滿身水跡,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緊緊拉住了哥哥的手臂,似乎生怕自己一松手,燕西樓就消失不見了。
“哥,哥,你沒事了?真好,真好……”
剎那間,喜極而泣。
其實他也知道,就燕西樓剛才的種種表現而論,實在不能算是“好了”,自始至終,燕西樓也不曾和他說上一句話。但燕東樓拒絕往那個方向去思考,他寧愿相信,他哥哥已經好了,恢復了正常。
“東樓,如果我的事情辦得順利的話,我還會回來。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哥的病。”
蕭凡鄭重地說道。
“嗯!”
燕東樓死命點頭,淚水不絕流淌。
“魔釣!”
一直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切的向老頭忽然大叫起來,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極其黯啞難聽。
“哈哈,哈哈哈,魔釣出世了……”
下一刻,向老頭在巖石上手舞足蹈,狀如瘋魔。
“沒想到我老向入土之前,還能看到魔釣再世!”
“刷”的一聲,向老頭將他那根黑黝黝的釣竿猛地丟進寒潭之中,也不知這釣竿是何種材質制成,無聲無息就沉向了水底。
“值得了!能看到魔釣再世,這一輩子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