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警官,抱歉。如果蕭先生真的很在意你的話,用不了幾天,你們就可以見面了。”
切斷和蕭凡的視頻聯系,柳生雄一便轉向一邊的陳陽,微笑著說道,多多少少帶著點調侃的意味。
“你什么意思?”
陳陽冷冷望著他,冷冷問道,神色倒還鎮定,不過眼神深處,總有一抹難以掩飾的驚慌之意。無論是誰,處在陳陽現今這個情況,想要百分之百鎮定自若,勢所難能。
陳陽看上去,并沒有什么不妥,衣著打扮是東島國年輕人都很常見的那種裝扮,中規中矩,沒有半分特殊,妝也化得很淡,并不特別引人注目。既然要長期在東島國執行任務,自要盡可能地融入到當地社會之中,越平凡越好。只是陳陽天生麗質,無論她裝扮得如何普通,總是比較受男人的關注。
唯一和街頭普通女子不同的是,陳陽潔白的手腕之間,戴著一副錚亮的手銬。
最新型的手銬,縱算是“開鎖大師”,在沒有原配鑰匙的情況下,也很難打開來。
“陳警官,不瞞你說,我請蕭先生到北田來,是想殺了他!”
柳生雄一笑著說道。
陳陽猛地從沙發里挺直身子,死死盯住了柳生雄一。
“你說什么?”
柳生雄一面對著她憤怒的雙眸,神情益發平靜,微笑說道:“我說,我想殺了蕭凡,殺了你男朋友!”
陳陽死死盯了他一會,忽然就笑了,慢慢坐回去,嘴角浮起一絲輕蔑之色,輕輕搖了搖頭,不屑地說道:“你別做夢了,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就算你再練三十年,也還是擋不了蕭凡一招半式!”
柳生雄一說的這話,陳陽只是將信將疑。在她想來,柳生雄一和蕭凡并沒有深仇大恨,也就是前不久切磋之時,敗在了蕭凡手里。雖然很丟面子,起碼也談不上生死大仇。柳生雄一何至于如此處心積慮,想要置蕭凡于死地?
這些鬼子多半是堪破了自己的行藏,柳生雄一奉命行事,將自己抓了起來,借這個機會讓蕭凡前來北田,算是公報私仇。
柳生雄一笑了笑,說道:“陳警官,你真純潔。虧你還是專業特工,這么天真。
你以為在你們支堊那的那個晚上,我真的出了全力么?我不向他示弱,他會大搖大擺趕到這里來救你?示敵以弱,誘敵深入,這可都是你們華夏國兵法上寫得十分清楚的。你們華夏國的傳統文化確實是博大精深,可惜你們這些后人太不爭氣,連一點皮毛都沒學到。那么大個國家,當年被我們打得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說著,柳生雄一搖了搖頭,臉上不屑的神情益發明顯。
這當口,陳陽自然沒心思跟他爭論華夏文明的優劣,腦袋高速運轉,琢磨著這鬼子說的每一句話,冷笑著說道:“你以為我真的會相信你這番鬼話么?你要不怕蕭凡,手段就不會這么卑鄙。柳生,我真高看你了,你其實就是個典型的小人,輸不起。”
“小人?輸不起?”
柳生雄一不由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不住搖頭。
“陳警官,看來你對你男朋友的了解真的很不夠,他有很多事情都瞞著你。實話告訴你,這次我要殺他,壓根就不是因為那次切磋。而是因為——他殺了我弟弟。”
“我要報仇!”
“你們華夏國有句話,叫做以血還血,以命償命!”
“你明白了嗎?”
柳生雄一的語氣已經冷了下去,盯住陳陽,一字一句地說道。
陳陽也愣住了,眨了眨眼睛,她還真的不知道有這種內幕。如同柳生雄一所言,她對“男朋友”的了解確實很不夠,蕭凡怎么又殺了柳生雄一的弟弟?這什么時候的事?
說起來,宗教局蕭處長還真是位不肯消停的主,看上去溫文爾雅,謙恭有禮,暗地里卻是“殺人不眨眼”,這可是陳陽親眼所見,不帶半點虛假的。估摸著死在蕭凡手里的家伙,遠不止西山別墅那幾個國際犯罪分子。這不,又加多了一個柳生雄一的弟弟。
陳陽愣怔稍頃,說道:“柳生,如果你這回志在必得的話,可能你要失望了。蕭凡其實并不是我男朋友,那次他是去幫忙的,有這么個名義好說話一點。你以為抓住了我,他就一定會趕到北田來么?”
柳生雄一的眼神悠忽間變得凌厲無比,臉上閃過一抹獰笑。
“陳警官,蕭凡最好是不要讓我失望。如果他讓我失望了,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會更加絕望!所以,你最好祈禱他真的是你男朋友!”
陳陽凜然不懼,冷笑說道:“如果他真的來了,柳生,你也最好給自己祈禱,不要死得太難看!”
柳生雄一狠狠瞪了她一眼,揚聲叫道:“來人!”
當然,這一回叫的是東島話。
兩名身穿淺色和服的年輕女子推門走了進來,向著柳生雄一鞠躬行禮,齊聲說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請陳小姐去休息。”
柳生雄一一揮手,說道。
“哈伊!”
兩名和服女子再次向柳生雄一鞠躬,然后轉向陳陽。
“陳小姐,請!”
說的竟然也是漢語,只是不如柳生雄一那么標準,語調聽上去有點古怪。
陳陽緩緩站起身來,鎮定自若。不過此刻陳陽的內心可沒有表面那么平靜。她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兩名和服年輕女子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高手,身手相當了得。瞧她們在柳生雄一面前如此恭謹,而且口稱“主人”,陳陽對柳生雄一的真實身份,更加多了幾分疑慮。
這個人,可以肯定,絕不是普通的東島國警堊察,也不是普通的特工人員。普通特工,哪來這么大的派頭?
隨著兩名和服女子一走出房間,陳陽又吃了一驚。
外間竟然整整齊齊站著兩排黑衣劍客,一個個手按劍柄,目不斜視,顯得十分的訓練有素,身上散發出一種冷森森的氣息,令人一見之下,就心中發寒。
陳陽幾乎立即就斷定,柳生雄一應該是東島國某個古老家族或者古老流派的重要人物,擁有著不為外人所知的恐怖潛力。
陳陽相信,這不是柳生雄一故意要做給她看的。
沒那個必要。
她現在的身份,不過是柳生雄一的階下囚而已,柳生雄一完全不須向她炫耀。
出了外間,陳陽就發現,自己置身于一棟很古老的房子當中,有點類似我國古代那些高門大戶的大宅院,而且保存得非常完好,帶著十分古樸的氣息。
兩名和服女子陪同陳陽穿行在木制的回廊之上,每隔一段距離,陳陽就能看到兩名黑衣劍士,按劍而立。整座大宅院都被一片肅殺之氣籠罩著,令人心中非常壓抑。
陳陽的心沉了下去。
在此之前,她對蕭凡的信心從未動搖過,但現在,陳陽的信心終于開始動搖了。
這一回,蕭凡要面對的,不是柳生雄一一個人,而是一個古老的門派。這個門派,理應不止柳生雄一這么一個高手。而且,現在是熱武器時代,蕭凡的近身搏擊術再了不起,身手再敏捷,也快不過子彈。
“不要來……千萬不要來……”
陳陽情不自禁地在內心深處暗暗祈禱起來。
目睹陳陽被兩名侍女帶走,柳生雄一隨即也走出了房間,走出外間的時候,又有兩名侍女跪伏在地,為他換上木屐。木屐敲打著古老的青石板路面,發出“噠噠”的聲音,在安靜深邃的大院之中聽起來特別刺耳。
不久之后,木屐聲終于在一座單獨的小院子前停了下來。這座小院子位于整棟大宅院的西北角,非常偏僻也非常安靜,靜得不似有人居住。
柳生雄一在小院子的門前跪坐下來,恭聲說道:“弟子柳生雄一,拜見兩位老祖宗!”
院子里依舊安安靜靜,片刻之后,才傳出一個蒼老之極的聲音。
“雄一,有什么事?”
“啟稟老祖宗,雄一想請兩位老祖宗出山,對付一個敵人。”
“對付一個敵人?什么敵人那么要緊,需要我們兩個老家伙親自出馬?”
蒼老之極的男聲略顯詫異。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需要驚動他們了。
“一個支堊那人。”
“支堊那人?”
“是的,老祖宗。前不久柳生雄二去華夏國執行任務,就是死在此人手里。三天之內,這個支堊那人會出現在北田市。”
“哼,柳生雄二!你是想要我們兩個老家伙親自出馬,為雄二這個廢物報仇么?”
蒼老的男聲忽然一冷,變得十分不悅。
柳生雄一并不驚慌,似乎對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又輕輕欠身,緩緩說道:“兩位老祖宗,這個支堊那人名叫蕭凡。根據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蕭凡是華夏國無極門的當代掌教真人……”
“無極門當代掌教真人?”
蒼老男聲頓時叫道,叫聲極其驚訝,還夾雜著說不出來的痛恨之意。
“他是趙止水那個老家伙的什么人?”
“徒弟!”
“老祖宗,蕭凡是趙止水的親傳弟子,衣缽傳人。”
小院子里又沉寂下去,良久,才傳出一陣類似自言自語的聲音——“喲西……”
一縷得意的笑容,自柳生雄一的嘴角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