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山鎮下方鬼市。
“乾坤鼎”閃耀著淡淡的褚紅色光芒,懸停在半空之中,緩緩旋轉,沒有任何異樣發出。在寶鼎下方四角,隱隱約約有四個人盤膝而坐。
正是柳正,譚軒,苑芊芊和陸寧塵。
而蕭凡,卻呆呆地站在寶鼎之下,一動不動,不但動作,連臉上的表情都保持著與“乾坤鼎”交集的那一瞬間的樣子,沒有絲毫改變。
苑芊芊就坐在蕭凡身邊不遠處,隔一段時間,便睜開眼睛,看看蕭凡是否有了什么變化。已經過去快二十四小時了,苑芊芊每次睜開眼睛,都是失望失望,再失望……
柳正推斷,蕭凡很可能是元神出竅,追隨鬼王骷髏進入了寶鼎之中。
但這畢竟只是柳正的推測之語,到底是真是假,誰也沒辦法肯定。而且,就算柳正的推測是真的,那么蕭凡孤身一人進入“乾坤鼎”,要面對那兇神惡煞般的鬼王骷髏,豈不是更加兇險萬端?
只是無論苑芊芊如何呼喚,甚至給蕭凡“人工呼吸”,都無濟于事,蕭凡沒有半點反應。譚軒原本對苑芊芊沒有好感,此時卻也并不反對苑芊芊的做法。盡管這看上去很荒唐,似乎是在做無用功,但萬一有效呢?
當此之時,什么方法都值得一試。
這都快過去一天一夜了,蕭凡卻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苑芊芊覺得自己的耐性,已經快被磨光了,蕭凡再不醒來。苑芊芊怕自己會瘋掉。
所幸這段時間內,鬼市那些陰鬼并未再過來騷擾他們。顯然。這些鬼物也在等候著某種指令,鬼王沒有發令。都不敢擅自行動。
“柳主任,我們不能再這樣無休止地等下去了……我們得采取行動!”
終于,苑芊芊又一次睜開眼之后,還是沒有看到蕭凡的變化,再也忍耐不住,低聲叫道。
蕭凡出了事,柳正就成了一干人的首領。
正在打坐靜養的柳正睜開眼,沉聲說道:“苑小姐,你打算采取什么行動?”
“我不知道。我這不正在問你嗎?”
苑芊芊很煩躁地嚷嚷起來。
我要知道該怎么做,還用問你?早就去做了!
“但是我們這樣傻等肯定不是辦法,對吧?我們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得去找那些能夠解決問題的人。比如說去找蕭凡的二師兄文老爺子,他肯定有辦法。”
其實文二太爺是否有辦法解決目前這個難題,苑芊芊毫無把握。她只是覺得,不管怎么樣,總比在這里傻等要強。
“苑小姐,稍安勿躁。事關蕭真人的安危。我們不可以輕舉妄動……”
“煩死了!”
沒等柳正說完,苑芊芊就叫了一聲。原本,苑芊芊固然性格桀驁不馴,卻不是不講禮貌的人。性格桀驁和粗魯沒教育。完全是兩回事。這當口,也是太煩躁了才失態。
眼見得情郎有難,自己偏偏只能傻呆呆地在一旁瞅著。沒有半點辦法,那種煎熬。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得了的。
柳正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么。
他完全理解苑芊芊的心思。其實他自己,何嘗不是煩躁異常?另外三處地方的麻煩,并未真正解決,親眼見識了蕭凡的本事之后,柳正原本是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誰知這就出了狀況。
“我們等滿二十四小時,還不行的話,我同意去找二師兄。”
說這話的,自然是譚軒。
苑芊芊咬著嘴唇,輕輕握住蕭凡的手,低垂著頭,眼淚泱泱,一點一點地滴落在蕭凡潔白的衣袖之上。
“傻丫頭,哭什么?”
猛可里,一個柔和的聲音響了起來。
苑芊芊猛地抬起頭來,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滿臉不敢置信的神情。這明明是蕭凡的聲音,一時之間,她卻分不清楚,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覺。
蕭凡微笑著,伸出一只略顯冰涼的手掌來,替她彈去了腮邊的淚花,動作輕柔,帶著說不出來的憐愛之意。
“哇……”
苑芊芊忽然大哭起來,張開雙臂,緊緊抱住蕭凡,連連跺腳,雙肩聳動,哭得不管不顧,片刻之后,又揮起粉拳,在他胸口一通亂打亂捶。
雖然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卻也勉強算得是大庭廣眾之中,蕭真人頓時頗有幾分尷尬,卻也并沒有急著推開苑芊芊,小丫頭現在情緒激動,得讓她好好發泄一下,否則,天知道她會做出何等激烈的反應。
好不容易,苑芊芊才算是勉強安靜下來。
“蕭凡,到底怎么回事?”
譚軒開口問道。
蕭凡笑了笑,說道:“師姐,這個事,說來話長,咱們押后再談。先將這里的麻煩解決掉再說。”
“乾坤鼎”是空間至寶,甚至可以開啟坍塌的空間隧道這樣的事情,蕭凡再光明磊落,也不會隨便泄露給其他人知曉。這樣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不但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別人負責。知道的人越少,起貪念的人也就越少,蕭凡便不至于被迫大開殺戒。
但蕭凡的性格,又不善于撒謊扯淡,唯一的辦法,就是避而不談。好在他要是不愿意說的話,這世間能夠勉強他的人,找不出幾個。
當此之時,只要蕭凡安然無恙,那就比什么都強,譚軒絕不刨根究底。
“那個鬼王,怎么樣了?”
一旁的陸寧塵忍不住問了一句,聲音依舊冷淡,卻隱隱帶上了一絲關切之意。能夠做到這樣,于他而言,就已經是一個很大的轉變了。
“已經消滅了。神魂俱滅,再也難以作祟。”
蕭凡微笑說道。
當年清陽祖師射殺王仙芝,只消滅了他的肉身,魔頭魂魄不散,遲早再次出來為禍人間。這一次,在“乾坤鼎”的須彌空間之內,被炎靈之刃的離火之精徹底滅殺,那是再也沒有任何復活的機會了。
大家頓時長長舒了口氣。
“這個混蛋,死得好!”
苑芊芊重重啐了一口,氣哼哼地說道。
蕭凡拍了拍她的腦袋,隨即說道:“此地是殺戮場,陰煞之氣太重,冤鬼怨氣沖天,很容易被惡魔利用。現在鬼王已滅,還是徹底把這些怨氣煞氣蕩平的好。”
柳正譚軒自然沒有意見,陸寧塵有點將信將疑。雖然說鬼王骷髏和四具披甲骷髏已然滅殺,此地普通陰鬼何止百千,要一舉蕩平,當真談何容易。但蕭凡既然這么說了,且看他的手段再說。
蕭凡也不多所解釋,緩緩走近十字交叉街頭的白骨堆,盤膝坐下,捏訣做法,放出“乾坤鼎”。他如今懂得將浩然正氣俱皆轉變成法力的訣竅,法力之雄渾,何止激增一倍?與普通人爭斗,以武術決勝負,這法門沒多少用處,可是用來對付陰鬼邪魅,效果卻是立竿見影。
頃刻之間,“乾坤鼎”鼎口浮現而出的褚紅色混沌圖便增大到了三尺方圓,急速旋轉起來,形成一個大大的褚紅色漩渦。不一會,白骨堆上冒出陣陣黑色陰霧,幻化成各種各樣的鬼臉,還沒等它們作何反應,便紛紛被紅色漩渦吸了進去,不管如何拼命掙扎扭曲,也無法擺脫這漩渦強勁至極的吸力。
一時之間,白骨堆附近陰風陣陣,鬼叫凄凄。期間也有不少的陰鬼從其他方向涌來,向蕭凡出手,卻被五人聯手擋住。對這些陰鬼,蕭凡說得明白,無需費力滅殺它們,只要抵擋片刻,自然逃不過“乾坤鼎”的吸納。
清陽祖師說得明白,這么些年,“乾坤鼎”吸納的天地精華太少,無法生成太多的陰陽二氣,對寶物大為不利。這些怨氣煞氣所化的陰鬼,雖然算不得太純粹的地脈陰氣,也一樣能為“乾坤鼎”所用。
有總比沒有好。
再說這些冤鬼容易作祟,也必須予以清除。
算是一舉兩得吧。
“乾坤鼎”威能大增,自然是因為蕭凡本身的法力大增的緣故。約莫三個鐘頭之后,白骨堆里終于不再有新的陰鬼冒出來,蕭凡這才收起法訣,將“乾坤鼎”收了回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蕭真人,多謝!”
柳正微笑著,上前和蕭凡握手。
再也沒想到,這個最麻煩的地方,處理得最干凈徹底,蕭凡居功厥偉,柳正這聲道謝,乃是出自至誠。
蕭凡笑著說道:“柳主任不必客氣,除魔衛道,是我們無極門的分內之事。再過一段時間,等時機合適的時候,我們再去把其他幾個地方的鬼物都解決掉。”
柳正正有此意,還沒等他開口,蕭凡自己就主動說了出來,更是不勝之喜。
“陸先生,寶島上清派傳承,很了不起。不過陸先生似乎有些過于劍走偏鋒,一味追求霸道之法,雖然威力很大,卻難以持久。當真遇上強敵,那就很危險了。”
和柳正說了幾句,蕭凡又轉向陸寧塵。
陸寧塵盡管脾氣不好,對誰都冷冷淡淡的,但行為正直,除魔衛道奮勇爭先,蕭凡便也高看他一眼,并不計較他的脾氣。而且,中土世界亂象已生,多一個朋友,就多一份力量。
陸寧塵沒有吭聲,卻也沒有反駁,稍頃,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見了這般有些尷尬的模樣,苑芊芊“噗嗤”一聲,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