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上的一名宮裝女子微笑著站起身來,向中年美婦和殷姓老者點頭示意。
這名宮裝女子約莫四十歲左右,長相談不上美麗,中人之姿罷了,雙眉斜飛入鬢,臉上神情堅毅。這種面相的女人,一看便是那種權力欲極強,喜歡掌控一切的性格。
但是在場這么多元嬰老怪,此人卻堂而皇之地高踞主座,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蕭凡神念一掃過去,頓時大吃一驚。
這宮裝女子身上氣息深不可測,縱算和巫靈谷的中年美婦以及殷姓老者比較而言,也要強大得多,赫然竟是元嬰中期的境界。至于到底是剛剛邁入元嬰中期還是已經處于這個境界多年,以蕭凡現在的修為和眼界,還真是很難做出具體的判斷。
如果說,面對元嬰初期修士,一對一的情況下,蕭凡眼下多少還有些讓對方顧忌的手段,縱算打不過,或許還有幾分逃跑的可能。但面對元嬰中期修士,那最好是什么心思都不要亂動。實力相差太懸殊,無論是打是逃,都不可能有半分希望。
實在沒想到,這賭賽還有元嬰中期修士坐鎮。
蕭凡的心直往下沉,他原先籌劃好的幾條退路,因為這名意外出現的元嬰中期修士,立即就顯得蒼白無力,實施起來恐怕難度一下子變得極大,成功的可能性會很小。
顯然,在場諸人誰都沒有去在意區區一名金丹中期修士心中所想。
見宮裝女子起身相迎,中年美婦和殷姓老者立即滿臉堆笑,疾步上前,向宮裝女子行禮問好。
“有勞寧宗主親自相迎,不敢當!”
蔡姓中年美婦連聲說道,縱使她平日里傲氣異常,在這位元嬰中期大高手面前,也是笑靨如花,極其客氣。
宮裝女子寧宗主也微笑著寒暄客氣了幾句。
無疑,這位就是天臺宗宗主,忝為地主,親自在這里迎候其他各大宗派的主事者。現場不少元嬰期修士,萬一有什么紛爭,也確實需要這么一位力壓群雄的中期高手,才能鎮得住場子。
寒暄幾句之后,宮裝女子冷冽的目光,忽然一凝,就此盯在陳陽臉上,眸中精光大放,露出了十分意外的神情。
殷姓老者便摸了摸下巴,滿臉得意,似乎宮裝女子的驚奇正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過宮裝女子畢竟身份非比尋常,意外之色一閃即逝,隨即鎮定如恒,吩咐看座。蔡姓中年美婦和殷姓老者便即在右首的一排椅子中坐下。殷姓老者緊緊挨著黑沙門的沙老怪而坐。從這個座次安排上也能看得出來,巫靈谷在魔道九宗之中的排名,略在黑沙門之上。
黑沙門雖然不是魔道九宗最弱的一支,排名也已經比較靠后。
沙老怪瞥了蕭凡一眼,目光依舊大為不善,顯然還記著仇,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子,你終于來了。雖然不能親眼看到你怎么死,但只要你三個月后沒有出來,老夫心中這口惡氣,就總算是出了。”
蕭凡淡然一笑,還是一聲不吭。
沒必要在這里和他做無謂的口舌之爭。
殷姓老者卻有些不大樂意,哼道:“老沙,咱倆可是多年的交情,你就那么想看著我輸?”
沙老怪笑道:“那倒不是,我就是看不慣這小子牛逼哄哄的樣子,一個金丹中期的小輩而已,哼哼……”
在沙老怪想來,任何修為比他低的修士,在他面前都應該誠惶誠恐,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蕭凡這樣不亢不卑,甚至還略帶傲氣的,他自然是十二分的看不慣。
殷姓老者瞥了褚九一眼,說道:“說到牛逼哄哄,你身后這位更勝一籌吧?老沙,你可千萬要搞清楚了,這位莫不是南洲大陸那些大宗派的嫡傳弟子吧?真要是那樣,可有些麻煩的。”
言辭之間,對南洲大陸的大宗派,著實忌憚不已。
沙老怪哼了一聲,說道:“那又怎樣?”
卻是一副成竹在胸,自信滿滿的樣子。
殷姓老者略略一點頭,不再多說。南洲大陸離岳西國畢竟太過遙遠,平日里甚少往來。再說,為了這六十年一輪回的賭賽,哪個元嬰老怪沒有抓過外來修士充當炮灰?如果因為這個事而被其他宗派尋仇的話,整個岳西國魔道九宗都會聯起手來,一致對外。
想來南洲大陸的那些大宗門,就算實力再強,也不可能為了一名金丹期弟子,和整個岳西國魔道九宗為敵。開啟這樣的跨大陸大戰,一定要有足夠的利益才行。
不久之后,一些大型飛行法寶陸陸續續降落在官場附近,其他魔道宗門的元嬰期老怪,也相繼到了。
“蕭兄弟,看來這回,你真是鶴立雞群啊……”
長身卓立的蕭凡,耳邊忽然響起褚九略帶調侃的傳音之聲。
蕭凡嘴角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基本上,九大魔宗的元嬰期老怪已經到了絕大部分,從緊隨在他們身后的那些即將參加賭賽的金丹修士來看,確實每個人的修為,都已臻于金丹后期境界,到目前為止,唯獨蕭凡是金丹中期,還是剛剛才煉化藥力達于金丹中期巔峰水準,不然對比只有更加強烈。
也不怪褚九會這樣調侃他了。
廣堊場上益發熱鬧起來,那些元嬰期老怪彼此都十分熟悉,便三三兩兩地攀談起來。侍立在后的金丹修士,也有少數相互交談的。須知在岳西國,他們也算是高階修士了,沒有元嬰老怪在的場合,這些金丹修士之中隨便哪一個都可以稱尊稱祖。
唯獨主位左首最尊貴的那個位置,還是空著的。
毫無疑問,這個位置必須留給九大宗門之中,實力最強的黑魔教。
又等了半個時辰,終于,遠遠的天際出現了一團不住翻涌的黑云,向這邊滾滾而來。
“黑魔教的人到了……”
人群之中,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頃刻之間,滾滾的黑云便到了廣堊場上空,忽然一聲凄厲的長嘯,自黑云之中發出,翻騰不已的黑云驟然在空中凝聚成一具身高數十丈的黑色魔像,頭生兩只黑色的短角,滿嘴獠牙,猙獰異常。
這具巨大的黑色魔像,一閃即逝,隨即便重新化為一團黑云,往下邊一收,轉眼間便散得干干凈凈,露出黑云里面的一架飛舟,從頭至尾,長達百余丈,船頭矗立著一座黑色的魔神雕像,高約數丈,和剛才在空中現形的黑色魔像,長得一模一樣。
整條飛舟,氣勢凌人,給人一種泰山壓頂般的壓迫感。
所有在場的元嬰修士,都情不自禁地一齊站起身來,望向那條飛舟,神情肅然。
隨即,飛舟上走出來兩名身穿黑袍,腰間纏著一條淡紫色緞帶的男子,其中一名是中年人的面相,另外一名則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偏偏這位十六七歲的少年,身上氣息似乎比中年人更加強盛三分,中年男子略略落后半個身子,禮讓黑袍少年在先。
緊隨他們身后的,則是二十幾名同樣身穿黑袍的男女修士,腰間纏著淡紅色的緞帶,從氣息上判斷,都有金丹期修為。
尤其是緊跟在黑袍少年和中年人身后最靠前位置的兩名黑袍修士,特別引人矚目。
這兩名黑袍修士,一男一女,男的約莫四十歲左右,面黃肌瘦,兩眼外凸,宛如死魚眼睛一般,長相極其丑陋,皮膚黑得如同炭團一般,閃耀著黑色的光澤;女的則最多二十出頭,五官艷美,身材窈窕,皮膚白皙無比,膚如凝脂,吹彈得破,當真是貌美如花,不在狐妖女玉婉兒之下。只沒有玉婉兒眉宇間那股狐媚氣息。
這樣兩個人并排站在一起,實在是要多扎眼就有多扎眼。
偏偏這兩人身上的氣息都強盛無比,不但是金丹后期巔峰境界,而且較之其他在場的金丹后期巔峰修士的氣息都要更強幾分。與那些元嬰期老怪相比,也只是相去半步之遙而已。如果神念之力稍弱一點的人,只怕會將這兩人誤認為是元嬰初期的修士。
見到這一男一女,其他人倒也罷了,那些站在元嬰期老怪身后第一位,要去參加賭賽的修士,頓時一個個臉色大變,震驚無比。
連一直巧笑嫣然,似乎胸有成竹的玉婉兒都不禁輕“咦”一聲,臉色變得極其陰沉。
“黑白雙煞?怎么可能是他們?”
甚至黑沙門的沙老怪也臉色一變,十分吃驚地說道。
殷姓老者將信將疑地說道:“這一回,黑魔教應該不會是想讓他倆參加賭賽吧?”
“為什么不會?”
沙老怪立時反問道。
“你可別忘了,六十年前那場賭賽,黑魔教派出參賽的都是外人,結果差一點全軍覆沒,在賭賽之中排名靠后,生生丟掉了一處精銅礦脈的開采權,還丟掉了三元城的一處大坊市,不但損失慘重,還丟盡了臉面。這一回,他們肯定要全力以赴,把這個場子找回來。那些丟掉的利益,也一定要重新收回去。”
“你以為,黑魔王的面子,是那么好丟的么?”
沙老怪冷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