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雙確實躺在醫大附院的病房里,不過這只是一種策略,實際上她只是受到驚嚇,身上輕微淤傷,根本用不著住院。
朱芃芃和凌子杰也被安排住院,芃芃腦袋上纏著繃帶,凌子杰被玻璃劃傷的傷口涂了碘酒,他們住的都是高級單人病房,宋劍鋒安排了警員在走廊里守衛,名義是證人保護,其實是防止別有用心的人來進行所謂的“探望。”
果不其然,宋劍鋒接完金市長的電話后,就陸續有人來探視宋雙,不用問,消息是金沐塵透露的,不過這些人都沒能進來,連禮品也被退了回去。
焦世宏被抓,最擔心的是交通廳的一些人,他們怕被牽連到,到處打聽焦主任被捕的原因,卻又不得要領,某些領導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都開始準備護照細軟了,忽然金市長方面發來消息,是一般刑事案件,與工程無關。
大家就都松了一口氣,繼續刨根問底,得知焦世宏因為一些其他原因派人制造車禍并導致宋劍鋒的女兒重傷,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心生憂慮,怕就怕宋劍鋒借題發揮,拔出蘿卜帶出泥;怕就怕焦世宏膽子太小,還沒用刑就竹筒倒豆子,連累了大家。
所以,當務之急是遞話進去,讓焦世宏心里有個底,不要亂說話。
但公安口是宋劍鋒的地盤,外面的人連焦世宏關在哪里都不知道,談何遞話。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焦世宏是被關在公安廳一墻之隔的國家安全局內,兩個四十來歲的便衣提審了他,眼神銳利,令人不敢直視,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專家級人物,其中一人遞給他一支煙,說:“焦世宏,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經偵總隊的,這位是反貪局的,我們都不是紀委的,你知道為什么嗎?”
焦世宏豈能不知道,像他這種級別的干部,一般是紀委介入,進行雙規,獲取確鑿證據后再移送司法,現在不經過紀委,直接公安逮捕,反貪局聯合審訊,說明人家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辦自己就是三根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
他的心理防線迅速崩潰,在兩名公安人員面前將自己貪贓枉法,道路拓寬工程上以權謀私的事情和盤托出……
口供送到宋劍鋒案頭,他拿起電話:“丁秘書么,我是宋劍鋒,我有重要的事情向鄭書記匯報,你看看能不能盡快安排一下。”
等宋廳長打完電話,等在一旁的沈秘書說:“要不要成立一個專案組跟進?”
宋劍鋒一揮手:“不需要,按照一般治安案件的程序走,不要擴大化,免得給人口實。”
“明白。”沈秘書點點頭。
鐵渣街,火穎依然膩在劉漢東屋里不愿離開,忽然房門被推開,馬凌帶著一個女孩走了進來,正是暴走E族的馬琦,她還背著一個醫藥箱。
“我看看,這誰包扎的,纏木乃伊呢。”馬琦說道。
“我,怎么了。”火穎沖了她一句。
馬琦直接將繃帶解開,看了縫合的傷口,又皺起眉頭:“你這樣縫會留疤的。”然后拿出手術器械要重新縫合傷口。
“算了,別讓我受二茬罪了。”劉漢東阻止道。
馬凌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天天打架,你還能消停一會?這回又是為的什么?”
“見義勇為唄。”火穎插嘴道。
“早晚把自己作死!”馬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傷疤是男子漢的勛章,沒事。”火穎又說道。
劉漢東哈哈大笑:“這話哪兒看的?”
“圣斗士星矢里面說的,我哥經常掛在嘴上。”火穎得意洋洋。
馬琦重新給劉漢東敷了藥,纏上繃帶,忽聽樓下包玉梅招呼道:“胡所長,怎么有空過來了?”
火穎趕緊站起來:“不好,派出所來人逮你了,快跑。”
大家慌忙站起來,可是為時已晚,花火派出所的副所長胡鐵軍帶著三個民警已經上來了。
劉漢東長吁一口氣,向胡鐵軍伸出了雙手:“銬吧。”
胡鐵軍沒拿手銬:“劉漢東,你行啊,又惹事了,跟我回去協助調查吧。”
劉漢東被警察帶走了,馬凌和馬琦想跟著去,被胡鐵軍攔下:“大侄女,你就別跟著湊熱鬧了,這回劉漢東惹了大麻煩了。”
一行人下了樓,上警車,直接回所里,途徑梅姐洗頭房的時候,劉漢東瞄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問道:“梅姐怎么處理的?”
“先拘留,勞動教養批下來之后,轉勞教所。”胡鐵軍答道。
洗頭房小院里,小燕兒擰開水龍頭,喝了一肚子涼水,她等了一天一夜,媽媽還沒回來,又怕又餓,哭都沒力氣了。
醫大附院病房,房門打開一條縫,宋雙警惕地問道:“誰?”
“是我。”芃芃溜了進來,然后是凌子杰。
“有事么?”宋雙見他倆一臉的鬼鬼祟祟,好奇問道。
凌子杰說:“有件事我沒告訴你,其實今天救我們的那個劉漢東,就是和老鴇一起的幫手,我想專業術語應該是馬夫,或者龜奴。”
“不可能!劉漢東不是那種人!”宋雙毫不猶豫的反駁,“他的為人我太清楚了,不會做這種事。”
凌子杰尷尬的笑笑:“這只是一種推測,而且我也沒有鄙視這種職業的意思,任何存在都是合理的,對于社會底層來說,只要能賺錢就是好工作。”
宋雙還是搖頭:“不會的,他不會做這種骯臟的事情。”
凌子杰說:“宋雙,你還是對性工作者存在誤解啊,在歐洲一些國家,這種職業是合法的,有時候政府還會雇傭性工作者對一些殘疾人進行生理上的慰藉,或許我的用詞不合適,但劉漢東確實認識那個老鴇,還有那個女孩。”
宋雙還是理智的,她想了想說:“好吧,我保留看法,你找我說這些想干什么呢?”
凌子杰說:“我想找到他們。”
芃芃也說:“劉漢東為咱們受了傷,應該去探望一下他。”
宋雙點頭:“對,咱們應該去感謝他。”拿起電話打給父親,“爸爸,我想知道劉漢東在哪家醫院治療?”
宋劍鋒一愣,扭頭問秘書:“弘毅,劉漢東人在哪兒?”
“在花火派出所做筆錄。”沈秘書總是能隨時掌握一些事情。
“他在派出所做筆錄,你好好休息,不要管這些事情了。”宋劍鋒安撫女兒幾句,掛上了電話,他在等省委書記的召見,商討重要的事情。
醫院病房,宋雙當機立斷:“走,去派出所找劉漢東。”說完就開始換衣服,凌子杰很自覺地轉過臉去。
“這么急?”芃芃很興奮。
“劉漢東畢竟出手傷了人,我怕警察會難為他,他救了咱們,咱們也要救他。”宋雙脫下病號服,穿上小襯衫。
芃芃和凌子杰去各自回房換了衣服,走到走廊盡頭被便衣警察客氣的攔住:“你們去哪兒?”
“和我爸說過了,去辦點事。”宋雙徑直下樓,負責保護他們的警察無奈,只好請示上級,上級也不敢強行阻攔宋雙,只好讓警察隨行保護,絕不可出任何差池。
就這樣,他們三人在兩名警察的保護下,坐著警車來到了花火派出所,市局的人正在給劉漢東做筆錄,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劉漢東頭上纏著繃帶,敞開的領口里也是繃帶,褲子上還有些血跡。
門猛然被推開了,民警詫異的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沖了進來,聲音帶著哭腔:“你們有沒有人性!他都受傷了,不讓他在醫院躺著,抓到派出所來審問,你們太過分了!”話沒說完就嗚嗚哭起來。
兩位刑警面面相覷,這是鬧哪樣啊?
陪同警察進來,附耳低語:“這是宋廳長家的千金,這個男的是人家的救命恩人。”
刑警恍然大悟,笑了笑,沒解釋什么,出門去了,見屋子留給他們。
宋雙上前檢查劉漢東的傷勢,眼中含著熱淚,聲音哽咽:“傻瓜,你怎么不回我的微信。”
劉漢東被她板來板去,上上下下的檢查身體,就差扒了衣服看了,心中暗道我和你很熟么。
他自然不知道,宋雙日日念叨他,自言自語都是在和他對話,在她的潛意識中已經和劉漢東神交已久了。
凌子杰和朱芃芃也進來了,芃芃責怪道:“劉漢東你為什么要跑啊。”
劉漢東說:“我車子沒手續。”
一句話說的沒心沒肺的朱芃芃都差點掉淚,原來是這個原因啊,劉漢東的白色兩廂小破車是輛沒有正規牌照沒過年審的黑車,他害怕倆女孩再使手段把車拉去強行銷毀了,所以救人之后匆匆離開,這個事實讓倆妞兒既慚愧又傷心。
“沒手續你找我啊,我讓我爸給你辦啊。”朱芃芃跺著腳說。
劉漢東哼了一聲,摸出煙來點上。
宋雙一把將他的香煙搶下來:“你受傷了,不能抽煙。”
劉漢東又掏出一支點上,抽了一口看著宋雙。
宋雙咬了咬嘴唇,她意識到面前的劉漢東和心中虛擬的劉漢東不是一個人,心中那個劉漢東早已冰釋前嫌,而真實的劉漢東還在記恨自己。
“對不起,上次是我們不對,我們也不是刻意要那么做的,我已經買了一輛大摩托賠給你,停在我家車庫里,牌照已經辦好了,明天就能給你送來,你救了我的命,我會感謝你的,你不是退伍兵么,我有辦法讓你當警察,你要是不樂意,干別的工作也行,我都能幫你安排,如果你想創業,我也能幫你貸款,總之我能幫你做一切事情。”
宋雙一口氣說出這些話,這都是她在心中說了無數次的,設想中劉漢東聽了會很感動,消除對自己的誤會,進而還會成為朋友哩,這就是所謂的不打不相識。
可是,劉漢東只是淡淡的看了宋雙一眼,說:“我和你很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