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心中一凜,迅速檢查漢子的警官證,這人叫魏煒浩,單位是臨江區法院法警隊,職務中隊長,銜級三級警督。
證件不是假的,這是真警察,劉漢東沒有多想,迅速將手槍彈匣卸下丟到附近汽車底盤下面,扳機框往下一拉扭歪,套筒快速滑到后位一抬,槍身分成幾個部分,四下一扔,跳上汽車一邊發動一邊撥打王星手機。
沒人接電話,只聽到不遠處一陣歡快的電話鈴聲,王星疾步奔來,后面跟著幾個漢子邊追便喊:“站住!”
劉漢東踩油門猛打方向,哈弗的輪胎和地面劇烈摩擦散發出一股焦糊味,汽車甩頭倒車過去,引擎發出巨大的轟鳴聲,緊跟著急剎車停下,王星拉開車門撲進來,車門還沒關上,哈弗就竄了出去。
水都大酒店的停車場是收費的,出口處有欄桿,保安示意車輛減速慢行,哈弗卻橫沖直撞過去,撞斷欄桿呼嘯而去。
后視鏡里,幾個便衣罵罵咧咧,停止了追擊,去攙扶昏倒在地的魏中隊,撿手槍零件。
“怎么回事?”劉漢東問道,同時轉動方向盤避開一輛直行的轎車,驚險萬分,擦身而過,差點釀成車禍,但他臉上表情都沒變。
“媽的,黑吃黑。”王星擦了一把汗。
“警察,是白吃黑。”劉漢東糾正他。
王星愣了一下,“你確定?”
“確定,有個家伙帶槍上車想抓我,被我電暈了,我看到他的法警證件了。”
“你挺機靈的啊,車上的設備還不錯吧,我告訴你,高科技的東西多了去了,那法警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魏煒浩,是臨江法院法警隊中隊長。”
“糟了。”王星臉色變了。
劉漢東一直留意著后視鏡,保持高速前進,一直開到郊外僻靜處,停在沒有攝像頭監控的空曠路邊,兩人這才心魂稍定,商量對策。
王星一臉嚴肅:“今天到這兒來就是一個局,那輛賓利惹出禍事了,多少雙眼睛盯著龍開江留下的大肥肉,被咱倆硬生生咬了一大口下去,誰也咽不下這口氣,看來這回不是破財就能免災的事情了。”
劉漢東說:“下一步怎么辦?”
王星想了想說:“按說法警是沒有執法權的,我得打聽一下背后什么情況,是哪一路人在搞咱們。”說著拿出手機打給了萬旭東。
簡單交談幾句之后,王星掛了電話說:“那個叫魏煒浩的是詹子羽的把兄弟,看來咱們惹到不該惹的人了。”
“那怎么辦?”
“怎么辦怎么辦,我他媽怎么知道怎么辦!車已經賣蒙古去了,錢散給債主了,要錢沒有,要命就一條!”王星忽然暴怒起來,脖子上青筋乍現。
劉漢東說:“還是黑吃黑啊,憑什么咱就得被別人吃,媽的逼急了干死他們。”
兩人商議一會也沒拿出個正兒八經的主意,只好先分頭行動,另想對策。
王星驅車回到物資大廈,看到停車場上幾張鬼鬼祟祟的陌生面孔,頓時心生警惕,打開車載電腦啟動了辦公室里的電腦攝像頭,只見屋里坐著幾個人,刀棍齊備,守株待兔。
辦公室是回不去了,王星惦記著老婆孩子,先打個電話回去讓老婆收拾東西準備回老家,一路忐忑著開回去,上樓拿鑰匙開門,老婆問他:“怎么這么急?是不是出事了?”
“沒事,趕緊收拾東西。”王星心神不寧,打開安放在壁櫥里的保險柜,將現款全都拿出來裝進提包,保姆哄著倆雙胞胎孩子,老婆慌手忙腳收拾尿布奶粉小孩衣服,雞零狗碎的一大堆,收拾了半個鐘頭還沒完,王星急了,罵了兩句才丟下一堆不需要的,老婆和保姆各自抱著一個嬰兒,王星拎著行李,出門來到電梯旁按了向下鍵。
電梯升了上來,門一打開,王星就傻眼了,電梯里滿滿當當全是人,一水的黑T恤,腱子肉,眼神犀利,手里捏著報紙包裹的長條狀物品。
想跑已經晚了,漢子們立刻包抄過來,將他們圍在其中,王星放下行李,手腕一翻,甩棍在手,他確實很難打,但老婆孩子在旁,根本無法正常發揮。
“走這么急,去哪兒?”為首的黑漢問道,面無表情,桀驁的很。
“沒他們的事兒,禍不及家人,再說我和你們也沒有過節。”王星斟酌著字句,對方是奔著錢來的,不會太不講究江湖道義。
哪知道黑漢冷笑一聲,伸手去抓王星老婆手中抱得孩子,王星閃身擋住,可是卻發現這只是對方虛晃一槍,另一個人已經趁機將保姆手中的孩子搶了過去,幾個月的嬰兒被嚇得哇哇直哭,王星臉色鐵青,手一抖,甩棍出來了,另一手拔出匕首。
黑漢打了個響指,手下單手提著嬰兒伸出窗口,這是十樓,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老婆和保姆都尖聲叫起來,嬰兒更是手舞足蹈哭的聲音都嘶啞了。
“媽了個逼的,你牛逼是不?知道我是誰不?我是段二炮!”黑漢一拳打在王星臉上。
王星倒退幾步,咬牙忍著不敢還手。
段二炮又是一記勾拳,王星慢慢佝僂了身子,甩棍脫手掉在地上。
“操!在我跟前玩刀,找死!”段二炮猛地跳起來,用胳膊肘猛擊王星。
王星再次硬挨了一下,對方拳腳力度極重,換成一般人,怕是早被活活打死了。
段二炮很憤怒,因為沒料到王星這么耐打,又是一陣拳打腳踢,終于將王星放倒在地,蜷縮著不動了,他這才踹了口氣,勾勾手,手下遞上一支煙,幫他點燃,抽了一口說:“王星,你知道為啥來找你么?”
“把我孩子放了。”王星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又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段二炮大怒,飛起一腳將王星踢的踉蹌后退,“媽了個逼的,和我討價還價,我殺你全家都不眨眼。”
忽然手機響了,段二炮接了電話,說了幾句后,對王星說:“算你走運,跟我回去一趟。”
“把我孩子放了。”王星依然是這一句。
段二炮扔過去一副手銬:“自己戴上。”
王星戴上了手銬。
段二炮這才擺擺手,讓手下把伸出窗外的嬰兒提了回來,但依然捏在手中。
“我跟你們走,別難為他們。”王星說。
王星被押進了電梯,電梯門緩緩合上了,段二炮的聲音傳出來:“別他媽報警,不然就等著收尸吧。”
劉漢東回到鐵渣街的時候,正好迎來一幫執法人員,乃是工商稅務城管聯合執法隊,一群大蓋帽讓他拿出工商營業執照和稅務登記證,以及存根和賬本。
“就是個朋友們一起玩的地方,要什么營業執照?”劉漢東根本不吃這一套,火穎等人也跟著聒噪,不把執法人員放在眼里。
“你這里經營修車和洗車的業務,以及冷飲批發零售,屬于非法營業,應與取締,罰款三千元。”一個工商執法隊員義正嚴詞的說道。
“三千,你給我啊?我免費幫朋友洗車怎么了,你有什么證據說我是營業的?”火穎翻著白眼說道。
稅務局的人說話了:“你們沒有,就是偷稅漏稅行為,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劉漢東說:“偷你妹的稅,就算我們是營業的,也是微型企業,月收入幾百塊了不起了,屬于免稅性質,你他媽懂不懂法?”
火穎等人跟著吵吵嚷嚷,大夏天的人人火氣都大,越吵嗓門越大。
執法隊員們都很克制,只是拿著微型攝影機拍攝著執法的過程,發現這幫人實在難纏之后,便不再糾纏,收兵走了。
大家齊聲歡呼,仿佛打了大勝仗。
劉漢東卻感到右眼皮不停跳動,心神也有些亂,忽然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接了是個女人,自稱叫韓梅梅,是王星的老婆。
“嫂子,有事么?”劉漢東已經隱隱感覺到不妙了。
韓梅梅抽抽搭搭將王星被綁走的事情敘述一遍,說自己不敢報警,只能找老公的合伙人想辦法。
劉漢東問清楚地方,立刻騎著摩托趕過去,韓梅梅帶著倆孩子獨自棲身在一家旅社,保姆嚇得已經不辭而別,狹窄的房間內,兩個孩子哭鬧不停,韓梅梅更是垂淚不已。
“剛才他們又打電話來,說一天不交錢就剁一只手,剁完手剁腳,然后挖眼……他們干的出來,就是一幫畜生。”韓梅梅一邊說著,一邊沖著奶粉。
劉漢東問:“對方什么來路,長什么樣子?開什么車,有多少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都不要漏掉,我需要知道。”
韓梅梅努力回憶著,“大概七八個人上來的,都穿一樣的黑衣服,領頭的叫段二炮……”
劉漢東也不認識這個段二炮,他心急火燎,想抽煙又怕熏到嬰兒,走到走廊里來回踱步,看到有人拿著蘋果手機匆匆而過,靈機一動回來問道:“嫂子,王星的手機在身上么?”
“應該在的,不過已經打不通了。”韓梅梅道。
“家里有IPAD吧?”
“有。”
“照片流功能打開了吧?”
“懂了!”韓梅梅拿出ipad,進入照片流功能,果然出現了幾張新照片,都是同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在自拍,猙獰的嘴臉和黑T恤讓韓梅梅回到噩夢中,尖聲道:“就是他!把我孩子懸在十樓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