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將三個旅行箱搬上了車,都是低調而奢華的普拉達牌子,把手上還纏著希思羅國際機場的行李托運標簽,大概是旅途匆匆懶得扯下來。
“嬌嬌,小飛,上車吧。”張叔上前要拉車門,男孩卻搶先一步拉開車門,說道:“女士先請,姐,您先上。”
女子笑著打了他一下:“貧嘴。”彎腰上車,男孩卻沒跟著上去,而是坐進副駕駛位置,順手系上了安全帶。
張叔也上了車,發動GL8,隨口問道:“小飛,怎么管你媽叫姐啊?”
小飛擠擠眼睛:“我媽這么年輕,我們走在倫敦街上,人家都當我們是姐弟,我也就這么叫了,我媽還挺得瑟呢,對吧,姐?”
女子猛敲小飛的腦袋:“反了你啊,你爸不在你就大鬧天宮是吧。”
小飛彎腰躲避,大聲求饒:“姐,我不敢了。”
女子撲哧一聲笑了,張叔也爽朗大笑起來:“你們娘倆啊,確實和姐弟倆一樣,你們來了,老板就該高興了。”
“我爸這段時間身體怎么樣?”女子問道。
張叔正要說話,忽聽后面高音喇叭喝道:“前面的車讓一下,讓一下。”后視鏡中,一輛黑色越野車閃著紅藍爆閃,打著雙閃,后面是一輛銀色勞斯萊斯古思特,高速從他們車旁駛過。
“這他媽誰啊!”小飛擰起眉毛,不屑中帶著些許憤怒。
“接人的吧,不知道何方神圣。”張叔冷冷道。
小飛掏出手機道:“張叔跟上,我把號牌拍下來。”
女子笑道:“小飛和他爸爸一樣,就是嫉惡如仇。”
張叔一踩油門跟了上去。
李家的迎親車隊浩浩蕩蕩開到本市一個老小區,三聲炮響,加長悍馬停在樓下,李抗捧著鮮花下車,十六個伴郎站在他身后,一水的白禮服白皮鞋,扎眼又氣派,簇擁著新郎官涌進樓道,后面跟著攝影師和其他幫閑看熱鬧的親朋。
新娘葉婉兒從早上四點半開始化妝,現在已經穿好了婚紗坐在了閨房里,她的一幫閨蜜都穿著雪白的小禮服裙眾星捧月一般,嘰嘰喳喳的,林格格也在其中,今天她的身份是伴娘。
葉婉兒的父親是區政府的一位副科級小領導,和李隨風這樣的大老板自然無法分庭抗禮,但他也有自己的堅持和追求,本來按照李隨風的意思,給親家買套新房子權當聘禮了,這樣迎親的時候也有面子,畢竟他們現在居住的這個小區太老了,破舊不堪,垃圾遍地,但葉父說房子可以買,但迎親必須在自家,就要給老鄰居們看看,自家閨女嫁的有多好。
李隨風是草莽出身,理解親家的小市民心思,也就同意了。
葉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全來幫忙,葉婉兒藝術學院的同學也來了不少,大部分是女生,也有幾個男生,俞淼楓開著剛到手的卡宴停在樓下,抽著軟中華,自我感覺正良好呢,忽然發覺有人拍自己的車窗。
“有事么?”俞淼楓很客氣的問道,對方穿著鸚哥綠的褲子,脖子上掛著玉牌,戴著墨鏡叼著煙,好像是新郎家那邊的人。
“這車你的?”對方問道。
“我的,怎么了?”俞淼楓有些不悅,對方太拽了,不就是開個悍馬么,比卡宴也高不了多少檔次。
“這不是抗少的車么?”鸚哥綠狐疑的打量他兩眼,也沒繼續追問,畢竟都是一家子,說不定是李叔把車借過來給葉家用的。
俞淼楓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剛到手的車居然是輛二手貨,這也算了,還被原主人的朋友看到,自己還腆著臉說是車主,肯定被人暗地里活活笑話死。
真正的車主李抗正在葉家門口敲門,按照近江的風俗,娘家人要難為一下新郎官,不能讓他這么輕易的把新娘接走,但丈母娘一家卻不敢惹金龜婿不高興,只讓李抗喊了聲爸媽就開了門,連準備好的紅包都省了。
下一關是新娘子的閨房,里面一大群藝術學院的小伴娘可都不是吃素的主兒,拿柜子頂了門,說啥不讓人進,伴郎們就猛塞紅包,事先準備了幾百個紅信封,里面裝一張渣打銀行發行的一千元面額港幣,塞了一百多個,伴娘們還不開門,嚷著要讓李抗唱歌。
李抗無精打采的不愿意唱,伴郎們就一起幫他唱,聲震云霄,雞犬不寧,可是唱完了還不開門,里面一個尖細的女聲喊道:“學狗叫,汪汪汪,我們就開門。”
李抗當場翻臉,把花一扔扭頭就走,伴郎們面面相覷,拉也不是,走也不是,葉婉兒她媽急了,撲上去砸門:“婉兒,別鬧了,時間都來不及了。”
喧囂熱鬧的家里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傻眼了,過了幾秒鐘,房門開了,伴郎們涌進去上下其手,盡情揩伴娘的油,尖叫聲響成一片,大家也就轉憂為喜,繼續興高采烈的嘮嗑看熱鬧。
時間緊張,藏鞋找鞋這些程序都省了,直接把新娘帶走,葉家樓層太高又沒電梯,李抗不愿意抱新娘子下樓,兩個伴郎幫他抱著葉婉兒,懷孕的新娘體重不輕,倆伴郎累的吭哧吭哧的,其余伴郎也秉承賊不走空的原則,搶了幾個漂亮的伴娘下來。
林格格俏麗可愛胸又大,是伴娘中的翹楚,早被人盯上,一個人高馬大的伴郎將她抗在肩膀上下了樓,其余人等伸手亂摸,屁股上胸脯上都遭到咸豬手的侵犯,林格格尖叫不已,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結婚嘛,伴娘就是用來活躍氣氛的。
俞淼楓正倚在卡宴旁邊抽煙,看見這一幕七竅生煙,上前喝止:“把她放下!”
“你誰啊,這么橫?”伴郎們都是抗少的狐朋狗友,有錢有勢的富二代居多,脾氣都大的很,自然不買俞淼楓的帳。
“她是我女朋友!”俞淼楓怒道。
“你女朋友怎么了,摸摸又不會死,抗少能把卡宴借給你用,你就不能把女朋友借我們用用?”鸚哥綠褲子那小子又跑過來,陰陽怪氣道。
俞淼楓當即動了手,別看他瘦,身手敏捷的很,到底是藝術學院的科班生,體操舞蹈武術都練過,一巴掌下去,小彬的臉上就出現五道指痕。
新郎家這邊來的人可不少,都是一天不惹事就渾身不舒坦的主兒,見這邊開打了,頓時撲上去群毆俞淼楓,打的他滿地亂滾,從停車場打到花壇上,又從花壇摔到草坪上,把鄰居家搭的雞窩都壓塌了,正經的雞飛狗跳。
詹子羽聞訊趕到,立刻喝止他們,這幫惡少雖然跋扈,但都不敢不給子羽哥面子,悻悻收手,林格格哭著將俞淼楓抱起來,尖叫道:“救護車!”
“這他媽都是什么事兒啊。”連詹子羽這種大惡人都搖頭嘆息,結個婚出多少幺蛾子,看來李抗還是太年輕啊。
好歹壓住了場面,鞭炮聲中,迎親隊伍凱旋而歸,林格格陪俞淼楓去醫院包扎傷口去了。
婚禮設在水都大酒店,綠茵茵的草坪上搭建了觀禮臺,賓客們衣冠楚楚,一對新人艷光四射,李隨風重金請來的中央臺大腕畢老爺等人乘坐著勞斯萊斯從機場趕過來,稍事休息就開始主持婚禮,著名笑星小沈陽表演了節目,現場笑聲不斷,客人們都贊嘆李老板財大氣粗,光這兩位的出場費就夠小戶人家吃十年八載的了。
婚宴設在二樓宴會廳,擺了一百桌,這只是供應貴賓的酒席,李老板朋友太多,請五百桌都不一定夠,光收禮金的桌子就安排了八張,會計們收錢收到手軟。
今天來的都是重量級客人,商界大佬就不說了,哪個不給李老板面子,政界方面,最大的腕兒是金沐塵市長,其次就是詹樹森局長,有這兩尊神鎮著,李隨風的面子就更足了。
“歡迎金市長,您大駕光臨,我是蓬蓽生輝啊。”李隨風爽朗的大笑著,和金市長熱情握手。
金沐塵很矜持的和他握握手,恭喜了幾句,吳秘書上前道:“金市長還有安排,不能久留,還請李總諒解。”
“理解,理解,不過喜酒總是要喝兩杯的。”李隨風喜氣洋洋,金沐塵能來就很給面子了,并不需要他陪滿全場。
吳興發立刻安排這一桌酒菜先上,紅酒打開,又跑去現場將剛主持完畢正給客人簽名合影的畢老爺和小沈陽請過來陪坐以壯聲勢。
金沐塵端起酒杯,象做政府報告一樣講了幾句,大家都聚精會神的聽著,聽完了還鼓掌。
李抗和葉婉兒也來了,一對新人向金市長敬酒,金市長淺嘗輒止,大家起哄說喜酒必須干,于是金市長一口悶了,亮出杯底,大家都贊嘆金市長豪爽,海量,大氣,牛逼。
金市長干了四杯酒,坐下來吃了幾口菜,吳秘書看看表,提醒領導該走了。
“不好意思,下午還有個會。”金市長起身告辭,李隨風執意一直將領導送到車上,本想趁機談點正事,可是金沐塵卻沒心思談生態城地皮轉手的事情,敷衍了幾句就坐上奧迪走了。
金沐塵在擔憂,辛曉婉躲過追殺,下落不明,這就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啊。
鐵渣街,漢東汽修廠對面,辛曉婉守著自己新開的攤子,紙板上寫著十元貼膜的字樣,小桌上放著手機套和小吊墜,生意慘淡,一天的收入只夠吃三頓粗茶淡飯,但這卻是辛曉婉第一次憑自己的本事掙錢。
中午時分,一輛風塵仆仆的富康遠遠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