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五節黑溝臺三

  魯山幾乎徹夜未眠,他非常擔心rì軍可能的夜襲,派出兩撥參謀去一線陣地上的兩個步兵營檢查,唯恐出了亂子。一年來和rì軍不斷的交手,特別是陳家窩棚與永沼支隊的血戰,讓魯山對東洋兵產生了敬意。雖然裝備不算很好(魯山一直拿步槍作為衡量部隊裝備的標志,他認為rì本的金鉤步槍抵不過莫辛納干,也比不上用慣了的德國造。但范德平和鄧清華認為金鉤步槍shè擊jīng準,后坐力小,適合新兵使用),但那是一支訓練有素,戰斗意志格外堅強的敵手,就拿永沼支隊說,俘虜的rì軍幾乎都是傷員,極少有囫圇的rì軍甘愿繳槍做俘虜。現在要迎戰rì軍主力部隊的進攻,魯山不能不格外jǐng惕。

  但這一夜異常安靜,連零星的槍聲都很少聽到。

  戰斗是從26rì凌晨打響的。出乎魯山的預料,rì軍的進攻矛頭對準了第四西伯利亞步兵師,在急促而猛烈的炮火襲擊后,rì軍在俄國人據守的西南方向展開了進攻。而南滿dúlì團守衛的東南方向卻異常平靜,一度時間,dúlì團成為了看客。直到上午九點時分,rì軍在dúlì團方向才展開了進攻,大約有十門左右的火炮轟擊dúlì團的前沿,前前后后落下了近二百發炮彈,根據魯山的命令,機炮營的八門火炮一直沒有回擊,魯山想隱藏炮兵的實力,將其用在粉碎rì本的步兵身上。

  陳家窩棚一仗,魯山領教了炮火對步兵的重大殺傷,南滿支隊承受的傷亡中,一大半是永沼支隊的炮兵造成的。

  dúlì團的炮兵專家——機炮營副營長穆長chūn對于魯山不使用炮兵對轟的決定完全贊成。機炮營早已派了三個觀察組占據了陣地的三個制高點——最高的房屋和土丘,用來找出rì軍的炮兵陣地,這是炮兵最基本的戰術,找出敵人的大炮位置,先轟掉敵人的大炮。

  rì軍先后展開了兩個大隊的步兵,輪流朝二營及三營的陣地發起了進攻。最先各展開一個中隊,但在猛烈的交叉機槍火力打擊下敗退了。隨后增加了進攻兵力,在炮兵的掩護下發起了第二次進攻,企圖在黑溝河北岸站穩腳跟。

  進攻是在三營和二營兩個方向同時打響的。三營方向的rì軍兵力更為雄厚,目測有六七百人。二營方向的敵人相對弱一些。魯山下令炮兵火力攔阻,機槍火力在rì軍渡過黑溝河冰面后打響,rì軍深藍sè的進攻散兵線不斷有人栽倒,在灰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片藍sè的尸體。三營方向的rì軍一度接近了陣地,但被盛光發起的一次反沖鋒所粉碎。而在二營方向,rì軍在百米之外就停止了,然后是撤退,甚至沒有拖走陣亡的同伴。

  “鬼子在尋找突破口。”魯山做出了判斷,“更大更兇猛的進攻就在后面,告訴熊勛和盛光,千萬不要輕敵。”他將通信兵派出去。現在他努力習慣留在指揮所指揮,而不是親臨一線。自那次流彈事件后,軍政委員會做出了決定,魯山作為支隊最高指揮官,在任何情況下不得親臨一線。

  dúlì團擊退rì軍兩波大隊規模的進攻后,戰線沉寂下來。但右翼俄軍方向卻打的更為激烈了。上午十一點左右,俄軍派人來求援,一股rì軍突破了俄軍陣地,殺進了莊子,第四西伯利亞步兵師反擊失利,要求dúlì團派出預備隊反擊這股逼近dúlì團陣地后側的rì軍。馬里寧少校著了急,沖魯山大吼大叫。魯山不敢怠慢,如果rì軍達成突破,楔入村子,自己與俄軍的聯系將被切斷,防線被割裂,這是不能接受的。于是命令程二虎待命的一營火速增援,但程二虎的一營在十五分鐘后全營出擊時,rì軍已經撤退了,雙方只是對shè了一陣,虛驚一場。

  上午就這樣過去了。清點傷亡,dúlì團16死33傷,大多是炮火所致。

  “真他媽的笨!一個加強步兵師,扛不住rì軍一個不完整的師團!難怪老毛子一路敗退至今!”午飯的時候,鄧清華罵道。

  俄軍一個師編16個步營,加上被打散撤回來的第十師的六個營,俄軍兵力應當很充裕了。rì軍一個師團不就是四個聯隊嗎?就算一個聯隊抵四個營,僅靠俄軍也足以守住陣地了,何況自己的正面至少有rì軍一個聯隊!

  “俄國人經歷了遼陽、沙河兩場大戰,編制已經不充實了。”魯山一面往嘴里撥拉著面條,一面盯著地圖分析。

  “我看rì本人上午不過是試探,或許他們要將主攻方向放在我們這面來。”商鳳chūn道。

  “小商說的有道理!上午的戰斗,rì軍或許發現了我們這邊不是俄國人守衛了。要提高jǐng惕,不能大意。”魯山放下了碗,“你們盯在這里,我到前面走一圈。”

  “你忘了軍政委員會的決定了。”鄧清華提醒。

  “仗一打響就回來,我保證。”魯山已經穿上了皮襖。

  商鳳chūn的猜測是正確的。rì軍確實發現了黑溝臺東南正對著黑溝河方向的守軍不是俄國人。第31聯隊肯定地報告,那是一支支那軍無疑,雖然他們穿著俄軍的軍服,但至少有三成穿了中國人的皮襖,或許就是導致永沼部隊全軍玉碎的那個南滿支隊。

  永沼支隊覆滅,刺激了rì軍。連大山巖元帥都震怒了。

  年逾七旬的師團長立見尚文中將相信了31聯隊的火力偵察結果,“32聯隊調一個大隊配屬31聯隊,下午三點發起進攻,一舉突破支那人的防線!”立見尚文只思考了五分鐘就做出了決定。

  “師團長,我建議下午繼續對俄軍施壓,繼續欺騙敵人。迫使他們繼續調兵往西部陣地,明rì凌晨由31和32聯隊對支那人陣地突然發起進攻,一舉攻占黑溝臺!”師團參謀長建議道。

  “喲西!”立見尚文中將立即肯定了參謀長的建議,修正了自己剛才的決定。

  在rì軍高層,立見尚文中將是個異類。跟絕大多數高級將領出身倒幕派不同,立見尚文是幕府派將領,在倒幕戰爭中幾乎和所有的rì軍將領交過手并且無一不是他手下敗將。據說連rì本陸軍第一人山縣友朋大將都敗在了立見尚文手上,導致山縣元老躲著立見中將走。若不是其出身問題,或許指揮滿洲軍的就不是大山巖而是立見尚文了。當然,他也不會只掛著中將軍銜。

  俄軍在沈旦堡包圍了騎兵第一旅團,進而進占黑溝臺,導致了rì軍左翼戰線面臨崩潰!而計算兵力,rì軍更是全面處于劣勢。如果奉天會戰失利,rì軍將喪失開戰以來取得的全部成果,甚至不得不讓出遼陽這個遼南要點。不需要大山巖總司令說明,立見尚文早已看出了情況的危急。所以,接到大山巖的命令,第八師團從遼陽緊急赴援,行動極為迅速。但彈藥帶的極少,必須從速打破俄軍對秋山好古的騎兵旅團的包圍,鞏固左翼戰線,等待后續第五、第三師團的到來。

  上午使用第5聯隊對俄軍陣地猛攻,一度時間甚至突破了俄軍陣地,但受到俄軍絕對優勢兵力的反擊,被逐出村子。但第5聯隊第3大隊證實,一股不少于千人的支那軍從東向西增援了。

  這樣很好,簡直太好了。立見尚文對上午的試探xìng進攻很是滿意,雖然沒有突破黑溝臺防線,但摸清了敵軍的配置。在黑溝臺,俄軍無疑是主導者,他們將東面的兵力調向西,支那人的守衛兵力將更加薄弱。

  魯山此刻正趴在二營的戰壕里用望遠鏡觀察著rì軍陣地,觀察哨報告,黑溝河對岸有rì軍在活動,但那片樹林擋住了視線,看不清楚。

  熊勛建議派小部隊出擊一下,借以摸清rì軍的動向。建議被魯山阻止,“把炮營的人找來。”魯山命令道。

  一個炮營的參謀很快來到魯山跟前,魯山記得他是跟商鳳chūn來的,那一批人里,學習炮兵的占了一半,就是他們撐起了炮營的訓練和作戰。

  “如果rì本人在半小時內發起進攻,他們第一線的部隊應當在什么位置?”

  “就在那片樹林,不能再遠了。”參謀指著樹林說。

  “去通知黃錦輝,讓他朝樹林打幾炮試試。”魯山下了命令。

  機炮營長丁小富一直不愿意干炮兵,最近又生了傷寒,無法隨軍行動。魯山對于穆長chūn不了解,所以將他信得過的二營副營長黃錦輝調機炮營擔任了營長。

  十分鐘后,樹林邊騰起了第一從火光。“他媽的,歪了!”魯山罵道。

  然后又是幾處炸點騰起火光濃煙,其中一發打到了黑溝河道里。隨著觀察組的較shè,隨后幾發炮彈都shè進了樹林里。

  “這還差不多。”魯山舉著望遠鏡嘟囔一句。望遠鏡里一片安詳,看不到任何動靜,“他媽的,連個鬼都沒有。”

  魯山試探xìng的炮火打早了,如果退后幾個小時,炮兵將取得巨大的戰果。下午的戰斗仍集中在俄軍方向,面對不斷要求dúlì團增援的要求,讓馬立寧聯絡官極為尷尬。他承認就單位長度的防御陣地而言,dúlì團的任務之重超過了第四西伯利亞師。那邊畢竟是一個師在防御,而這邊不過是一個加強團,而且還是中國人。如果這邊將預備隊全部投放過去,萬一rì軍調轉方向來啃dúlì團,豈不要嗚呼哀哉?所以,馬立寧少校支持魯山的決定,抽回了派出去鞏固結合部的第一營。好在黃昏時分rì軍的進攻結束了,俄國人連滾帶爬地守住了自己的陣地。

  二營長熊勛的晚飯是在團部吃的,習慣上,他總將魯山的指揮所喊做司令部。對于今天的防御作戰,熊勛感到十分的輕松。他投放在一線陣地的只有兩個半連,手里還捏著一個半連沒有動用。如果rì軍就是這個攻擊強度,他甚至可以不動用自己的預備隊就完成作戰任務。

  魯山總將程二虎的一營視為第一主力營,無疑是受了司令的影響。熊勛承認在龍司令眼中,程二虎的地位比自己、盛光、丁小富等人高。但那代表不了什么,講究的是實實在在的戰功!就算是龍司令,也不能破壞這條規矩!所以,熊勛對魯山把程二虎營當做總預備隊很是高興,聽說一天之中便往俄國人那里跑了兩趟,真是活該。

  熊勛回到自己營里,見士兵們正在吃飯,六連長邀請營長吃飯,順便問團里有什么命令。

  “有什么命令?加強jǐng惕,嚴防東洋兵偷襲。如果今夜沒事,明天肯定有一場惡戰!今晚軍官們輪流執哨,不準全去睡覺!”

  “睡覺?我的營長,這鬼天氣簡直凍死個人,又不準生火取暖,哪里能睡得著?”六連長苦笑道。

  “生火?你要給東洋大炮當靶子嗎?”熊勛訓斥道,“趕緊吃你的,都涼了。”

  話剛說完,前沿的第一聲槍響傳來,跟著有人大喊,“快打呀,小鬼子上來了!”

  熊勛一驚,急忙去掏挎著的望遠鏡。而六連長丟下飯碗,朝前面跑去了。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