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請訪問 東直門的行刺陳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嚇的夠嗆。在痛罵民黨的同時又為丈夫的安全擔起了心。龍謙倒過來勸慰,說刺殺這種事是技巧極高的活計,不是光憑勇氣就能干的。所以不用擔心,因為自己的保衛級別是最高的,本來訓練用于特種作戰的精銳部隊臨時充作了自己的衛隊是極大的浪費,客觀上卻為自己提供了最為嚴密的保護。而且,自己大部分時候在西苑辦公,沒什么危險。倒是其他人要注意些。
為此,龍謙召集了一個有石大壽、王之峰、江云、許公持及鄧清華參加的會議,專門研究部署高級干部的警衛工作。安排許公持立即制定北京人口調查登記及頒發身份證件的工作,因涉及到照片問題,龍謙有些猶豫,倒不是不能照,而是因為成本太高了,北京的百姓不比外地,對于照相已經認可了,照相會丟失魂魄的荒誕不經的傳言早已破滅,既然連慈禧太后都如此喜歡照相,自然是無害的了。但全方位普及帶照片的身份證明卻是一件浩大的工程,不光是費錢(龍謙認為這筆費用不應由百姓自己負擔),而且難度不小。倒是江云對于制作帶有照片的身份證表示了極大的興趣,極力主張立即實施。最終龍謙沒有拍板,而是讓他們調研測算一下費用以及時間后再行決定。
似乎是表示自己不畏刺客,就在東直門事件后第三天中午,不顧陳淑及歐陽中的反對,龍謙叫了陳淑及兩個兒子去了趟隆福寺逛了次廟會。
陳淑本來是不愿去的,因為擔心丈夫的安全。但龍謙說他太累了,想出去散散心,而振華和興華聽說父親要帶他們出去逛街。興奮的要命。陳淑也覺得丈夫除了開會檢閱軍隊,總是窩在書房處理那些公文,比在濟南的時候忙了許多,也就答應了。
他們坐了汽車出發。將汽車停在一個相對僻靜的街巷。然后步行往東走,陳淑不認識路。但龍謙似乎很熟,也不問人。石紀彭帶著兩個人在前面,后面還有兩個便裝衛士不遠不近地跟著,陳淑便放了心。等進了隆福寺大街。陳淑立即被吸引住了了。
龍謙抱了興華,陳淑牽著虎頭穿梭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聽著粗細高低不同的京腔在叫賣和討價還價,看著琳瑯滿目五花八門的商品,陳淑開心不已。她骨子里喜歡熱鬧,隆福寺的廟會規模顯然震撼了她。那不是魯南鄉下可比,即使是濟南的廟會也沒有如此的規模。兩個兒子更是被五花八門的玩具迷的興高采烈。泥人,風箏、風車以及琉璃吹出的喇叭……見什么要什么,而龍謙則完全滿足兒子的要求,讓兩個小家伙特別滿意。每個人都選了一大堆喜歡的玩具。
陳淑按照丈夫的叮囑帶了不少的錢,發現山東出的銀元在廟會上通行無阻。
“看來咱山東的錢還是很好用的嘛。怎么樣?東西是不是比濟南貴?”龍謙低聲問妻子。
“呀,俺不知道……”她真不知道東西的貴賤。即使在濟南,陳淑也是不管帳的,廚房的花銷都是張嫂管著,衣料家具甚至孩子的玩具也是陳嫻張羅,她根本就無從對比兩地的物價差異。
陳淑注意到丈夫特別關注食品類價格,總是不停地詢問糧食及豬羊肉的價格,“還好嘛,沒有出現物價飛漲。大壽清華他們干的不錯。”龍謙低聲說,“這兒不錯吧?”
“哎,這兒可真大,啥東西都有……”陳淑被廟會迷住了,“不愧是京師啊。”
“所以帶你們來玩玩嘛。”此刻,龍謙手里拎著買來的玩具,陳淑牽著兩個兒子,就像普通的逛廟會的一家……
午飯就在廟會上的吃的,花樣繁多的京味小吃迷住了陳淑及兩個孩子,鹵煮小腸、炒肝、煎灌腸這種大路貨竟然被陳淑夸贊比西苑的廚子做的更好吃。
而陳淑終于發現,丈夫出來逛廟會并不是圖熱鬧或者哄孩子開心,而是另有心機。他顯然是要聽一聽京城百姓的議論。別說,這個地方還真是個好地方,說什么的也有,尤其是在小吃攤上,她真的聽到了很多有關丈夫的傳言,京師百姓的話和丈夫的口音很像,但他們總是有很重的鼻音,而且語速太快,使得陳淑聽起來有些吃力。幸虧他提前叮囑了她和孩子,覺不準接話,更不準暴露身份,否則,那個隔了一張桌子滿臉疙瘩的漢子辱罵丈夫她是絕不會沉默的。
那個人肆無忌憚地辱罵龍謙忒不地道,簡直比曹操司馬懿楊堅都壞,“忘恩負義的東西!欺負孤兒寡母算什么本事?霸占了皇宮開革了宮女也就罷了,竟然連旗人的錢糧都斷了!這不是把人往死地里逼嗎?誰奪走爺的飯碗,爺跟他就沒完!”
陳淑卻聽明白了,這個人在罵丈夫呢。忘恩負義顯然是指他對不住慈禧,但卻不懂斷了旗人的錢糧是什么意思。
當下便有人起哄,“葉五爺,南方龍大帥就在西苑,您去找他呀?”
“別小瞧人!五爺我那天非去找他理論一番不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這個葉五爺看來是個念過書的旗人。
“斷了旗人錢糧是什么意思啊?”陳淑低聲問,她聽不懂斷了旗人錢糧是什么意思。
“回去慢慢說。”龍謙低著頭,專心對付他那份炒肝。
這個葉五爺的大膽引來了一群好事者,話題便轉到了要緊處,議論起了東直門行刺案,“倒是民黨有好漢子!可惜了!竟然還有個女人!本來沒她什么事,自己出來認了!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什么巾幗英雄,到了菜市口,一刀下去一樣身首異處!”
“殺女人算什么本事?”
“這是刺王殺駕的潑天大罪!擱在從前,那就是三千六百魚鱗刀!不滿門抄斬就是祖上燒了高香啦。”
“呵呵,你們說,要是剮了那女人可有樂子瞧了……”
“不會吧?我聽說殺人就一個法子。槍斃!”
陳淑不禁心驚肉跳起來,對刺客的痛恨變成了擔心,其中竟然有個女的,原先竟不知道……
“那伙人就藏在八大胡同。沒聽說嗎?當天下午就將前門圍了個水泄不通……我還聽說啊。這事激怒了龍大帥。當即下令南方的大兵將躲在租界的孫大炮抓來。”
“抓不抓孫大炮不知道,反正兩幫發賊都不是什么好鳥。倒是前兒把八大胡同清吟小班的頭牌抓了不少……”
“抓紅姑娘做什么?”
“嘿。做什么?這還要說嗎?他是響馬出身,哪里見過真正的美人?據說那位皇后娘娘還是一雙大腳……”
“呵呵,那倒是跟朱元璋有一比了……”
陳淑立即火了,龍謙拉了下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發作。
“皇帝是不會做了,沒聽說嗎?現在是共和了。”
“那是他有自知之明!皇位可不是誰想坐就坐的!估量著自個兒壓不住陣,就搞個共和出來?”
“啥叫共和?”
“共和就是學了西洋人的做法,隔幾年換一個皇帝。”
“那豈不亂了套了?洋人除了船堅炮利奇技淫巧,論國家大政,連給咱提鞋都不配!”
“對了,我聽說啊。那位可不是草莽,人家是在美國長大的,難怪會選擇共和。”
“付錢走吧。”看傻乎乎不懂事的兩個兒子已經吃飽了,龍謙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他不吱聲。石紀彭等人自然不會發動。離開隆福寺,走了一大段路,龍謙上了等候的汽車,“紀彭,將那幾個人放了。”龍謙知道,在他離開后,石紀彭的人一定會動手。
“司令……”
“放了!不準為難他們。”
“是。”
在回去的路上,陳淑猶自憤憤不平,“你咋知道石紀彭會抓人?”
“我又不是瞎子!他帶了小二十人出來,跟我們離開的不到一半。再說,他們那點本事,大半是我傳授的……”
陳淑可沒想到剛才有二十人在保護著自己,“對了,斷了旗人錢糧是怎么回事?”
“一句話說不清……”龍謙目光望著車外。
“那八大胡同是咋回事?干嘛查抄什么胡同?”
“估計是江云干的。大概東直門的那幾個刺客住在那里。八大胡同是妓院密集之所,嘿嘿,他們的想象力還真豐富呢。對了,淑兒,他們將你比作大腳馬皇后了。”
這個陳淑是懂的,“京師的人嘴真賤!你咋讓石紀彭放人呢?”
“消消氣。沒得壞了逛廟會的興致。”龍謙微微一笑,“至少,百姓們沒有說咱的壞話嘛。你看,廟會如此熱鬧,說明百姓們的生活并未受到多大的影響……”
“還沒說壞話?連我都被編排了!真應該抓了那幾個混蛋打上二十大板!”陳淑很討厭別人說她大腳。
“其實旗人本不纏足,后來反而沾了漢人的懷毛病,這些陋習將來都要革除,”龍謙轉過臉來,正色道,“淑兒,你要知道,民主政治下,領袖是很難有名譽權的。而且,北京人,特別是旗人有一些不好的習慣。我要是抓了那幾個,明天市井中會編出更難聽的。”
“你倒是脾氣好……”見丈夫似乎開心起來,陳淑的心情也好多了。
“你慢慢就會發現,跟了我其實也挺無趣的……”龍謙臉上的微笑消失了。
“司令,”歐陽中替龍謙拉開車門,“您可回來了。江局長等著呢。”
“有什么事?”
“估計是因為您私自出去吧。”歐陽中知道江云剛才生了氣,估計石紀彭要挨板子了。
“啊,沒事的,我跟江云說一說吧。”陳淑本來因為許思的事記恨了江云,但因為那個人根本就沒有露面,醋意也就淡了。而江云關心丈夫安全總是好的,心里對丈夫手下這個自己看著成長起來的情報頭子也就原諒了幾分。
“這個不要你管,你回去休息吧。”龍謙嚴肅對妻子說,“或許他有別的重要軍情要報告。”
“我要放風箏!”興華早就憋不住了,拎著一個在廟會上買的龍造型的風箏就往外跑。那個風箏做的非常漂亮,龍頭威風凜凜,紙糊的龍身鮮艷異常。陳淑慮及不好拿,但興華非要不可。一路上龍謙小心翼翼,生恐損壞了兒子的玩具。
“回來,你給我回來現在那是放風箏的季節?”陳淑來不及反應,興華已經跑出了海晏堂的大門,陳淑急忙追了出去。
“我的龍,飛起來嘍……”興華清脆的歡叫聲傳出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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