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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國會二

  山東代表團是第一批赴京的代表團之一,團長吳永,9名成員中,工人2名,農民2名,商人1名,其余官員、軍人各2人。是成分最為復雜的一個省份。值得一說的是,唯一的一名商人代表不是來自華源、中興兩大實業集團,而是青州府一位普通商戶,此人叫張廷棟,是從事生絲貿易的商人,在青州府的扶持下生意做的很大,1909年出口額達到60萬銀元的規模。

  龍謙對洪粵誠感慨道,歷史會銘記這一屆國會的,不僅因為她是我國歷史上的第一次,更因為成員中破天荒地出現了商人、農民及工人。士農工商啊,從來從事政治活動的都是“士”,政壇哪有其他三類的位子?我們總算是開了一個頭了。

  龍謙抽空到山東團的駐地看望了山東議員們,與榮幸當選的議員們合影留念,對山東的九位議員,除了吳永這位早已投靠的“舊官僚”外,龍謙唯一熟悉的就是程大牛。

  “程老哥,我為你驕傲啊。”龍謙對激動萬分的程大牛說,“昨晚看到山東團有你的名字,高興的沒睡著覺。知道嗎?你是代表全國三億多農民來的,這很了不起!歷史將寫下你的名字!你的子孫會為你驕傲。大牛老哥,你要適應新身份,要學會參政議政,不能只看到咱鄭家莊那一畝三分地了,眼光要放遠些,要代表億萬農民兄弟說話。”

  程大牛也很激動,“是。是,都是陳先生、封司令抬舉。俺就想著,這回來京城,能不能見到司令呢?沒想到今天就見到你。鄉親們都盼著司令回去看看呢。您離開鄭家莊七八年了,鄉親們想你哪。他們托我給你帶了不少東西……”

  除吳永外的其他代表羨慕地看著握著龍謙手的程大牛。沒想到這個滿臉皺紋,一身土布衣衫的老農竟然與總統熟悉至斯!有幾個人能讓總統稱兄道弟?

  “謝謝鄉親們了,我一定回去!請你轉告根據地的鄉親們,我龍謙沒有忘記大家,更沒有忘記根據地鄉親對的貢獻和犧牲!不是不想回去,實在是抽不出空啊。爭取。爭取今年回去看看鄉親們。哦。對了,魯山有一個提議,我們這些從鄭家莊老根據地走出來的人,如今當上團長以上軍官的。至少捐出一個月的軍餉。獻給根據地的鄉親們!這是個好主意。我完全贊同!等這筆錢到位,你們要用好這筆錢,切實幫助那些軍屬、烈屬在生活上還很困難的鄉親。并且轉告鄉親們,國防軍誕生于魯南,那里是國防軍的根!雖然進了北京,但絕不會忘本,一定想辦法讓魯南根據地的鄉親們早日過上好日子!對了,我收到了建國的信,他現在在重慶,已經是旅長了,有出息的好孩子!你有他的消息吧?”

  “有,有,都是司令調教的好。”提起長子,程大牛笑得合不攏嘴。

  龍謙想起犧牲的程建軍,本想安慰下程大牛,又怕引起老漢的傷心,使勁握了握老程頭那雙長滿了老繭的手,“大牛老哥,剛才你說錯一句話啊。你當選國會議員,不是陳超、封國柱抬舉,他們也沒資格抬舉你,是因為你工作做的好!這些年你在家鄉做的事情,樁樁件件我都知道!就這樣干下去!讓那些不知道農民疾苦的代表們聽一聽來自農村的聲音。對了,這次來北京,除了開好會,還要好好逛一逛北京。我安排人陪你游玩,多住幾天,不要急著回去。”

  龍謙一一問詢了山東團代表的姓名,職業,對那個生絲商人張廷棟說,“看了你的介紹,很興奮。原以為生絲生意都是江南做的,沒想到咱山東也做的蠻好!生絲是我們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兒,但現在日本人比我們做的好,要有志氣,在五到十年內超越他們!”

  “都是官府支持……”張廷棟激動的結結巴巴。

  “以后不要說官府,要說政府。歷史上的大多數時期,商人的地位都很低,這是我們國家貧窮的原因之一,這是不對的。新政府成立后,要大力扶持商業,搞活經濟,更要大力出口我們的優勢產品。但不能只搞生絲一類初級產品,要想辦法深加工。你回去打聽打聽一噸生鐵多少錢?看看做成機器,一噸又合多少錢?這個道理就明白了。你是這屆國會少有的商人代表,對國家有什么要求就大膽提出來!”

  張廷棟看到閃光,曉得這是記者給他照相,想到自己能跟皇帝合影,心里更覺激動,“俺一定照大帥的吩咐去做……”

  “哈哈,千萬不要聽我的,也不要聽政府的,而要按照商業的規律去做!怎么賺錢就怎么做,但要守法,誠信……江蘇團張謇先生是大商人,你可以見見他,要加強與外省的合作,取長補短,共同發展。”

  “俺聽說過張謇先生,卻不認識人家……”

  “讓你們團長帶你去嘛,他就是做這個的嘛。”龍謙轉到吳永跟前,“永川兄!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嗎?一晃十年了。聽說你到省里工作了?分管工商?好!多跟其他省份的代表交流,不要關起門搞建設,明白嗎?”

  “是,大帥的吩咐我一定照辦。”吳永咧著嘴笑。他已經卸任了兗州市長,正式調到省里擔任了陳超工商方面的助手,省政府正式成立后,他的職務不會低于副省長。

  “聽說毓蕖兄身體不太好?回去問候他。要他注意身體,新中國百廢待舉,可不要有退休養老的打算啊。”

  “一定一定。臨來之前見了張毓蕖,還跟我講了一大通中興實業發展的規劃呢。”

  “如果有書面規劃,可不可以給我一份?一直關注著華源和中興兩大實業集團的發展……你回去跟毓蕖兄說。中興要獲得持續的發展,不能寄希望于國家的支持,要立足自身,明白嗎?華源和中興對是有大貢獻的,但不能成為邁著八字步效率低下缺少競爭的官僚集團,而要成為有創新力的一流企業集團。特別要加強內部的管理,加強質量控制和新品的開發……當然,規劃是很重要的,要有一個三年、五年的發展目標,產值達到多少。朝哪方面投資。都要研究。中興決不能總呆在沂州,哪里太局限了,也不一定要去濟南,將目光放寬一些。中興是國家少有的重工業集團。她不是山東的。而是全國的。你們回去好好研究下這個問題。”

  龍謙本來要走,想到一個問題,專門跟山東團多談了半個時辰。就是農工黨的組建問題,雖然陳超有幾分專題報告,但龍謙更想聽一聽來自最基層的情況。

  農工黨已經成立,總部設在濟南。目前陳超兼任黨的總干事,已經有四萬多黨員,一半多是華源、中興的職員,這兩個企業集團幾乎整體加入了這個代表農民和工人的新政黨。山東團的九名議員中,有六人是農工黨的成員,包括吳永在內。

  龍謙聽了吳永的介紹,感覺有兩個問題,第一是農民的成分偏低了,而且入黨的熱情不足,除了魯南和濟南之外,其余地區似乎沒有得到發展。或許是因為該黨要求黨員按月上繳黨費(只有五分錢)的因素,畢竟農民更苦,一年六角錢的黨費嚇住了他們。第二是入黨的門檻低了,沒有什么太高的要求,換句話說,只要你愿意并且有人介紹,就可以入黨。而且,普通黨員——比如那兩位工人代表,對黨的綱領,路線,奮斗目標都說不太清楚,可想而知一般的黨員就更為茫然了。

  龍謙說,“現在全國正式注冊的政黨超過了100個,以直隸、江蘇、浙江和廣東最多,山東反而很沉寂,成氣候的也就是你們這個農工黨,哦,還有一個學生聯盟,不過還不成氣候,成員以在校大學生為主,對政治的關心更不靠譜,”龍謙對山東團的六名農工黨成員說,“根據我了解的情況,你們這個黨雖然組建了,也制定了黨章并建立了總部機構及基層組織,但運作還很不完善。政黨是代表特定利益的政治集團,是在憲法及法律框架內活動的政治組織。這些話可能有些不好懂了,說白一點,你們這個黨是代表中國廣大農民和越來越多的工人利益的,是有著遠大前程的政黨。如何說話?除了你們已經出版的《農工報》之外,最主要的陣地就是議會,特別是基層議會,縣議會,市議會以及國會。我們將來是要用選舉的方式組成國會的,而不是現在的推舉。怎么選舉?就是從最基層一級級選上來,鄉里選舉縣議員,縣里選舉省議員,一直到國會議員。我們現在起草的憲法草案規定,每屆國會的任期為六年,下一屆國會就要采取選舉的方式產生了。比如程大牛,他可能在魯南有點名氣,但擱在全國就不行了,人家可能連聽也沒聽過,怎么會選你?所以要通過黨派來實現選舉,你程大牛在農工黨獲得提名,如果農工黨在選舉中獲得足夠的議席,你就有可能出任議員了嘛。將來的國會,不會是一個黨說了算,可能是兩個黨,或者三個黨共同組成,但也不可能一百個黨都進,那就亂了。所以,農工黨要加強基層的工作,要獲得廣大選民的支持。你們農工黨是代表農民和工人的政黨,有著最廣泛的群眾基礎,理應成為全國第一大黨,超越科民盟是理所應當的事。

  “選舉議員做什么?就是要代表自己的選區和選民說話!國家的法律,政策,地方的法規,條例是不是侵犯了農民和工人的利益,你們就要通過議會的方式糾正完善。比如華源和中興實施的職員退休金制度,深受職員的擁護,引發了漢陽工廠的羨慕,強烈要求也這樣做。這就帶來一個問題,能不能在全國范圍都這樣辦?工廠可以,農村可不可以?這就是你們參政議政的內容,如果可以。就要提出議案,在國會通過后交給政府實施,并且監督實施的效果。

  “政黨活動需要經費,競選需要宣傳,都需要大筆的錢。經費從哪里來?要知道,政府是不會撥一分錢給你們的,所以必須自己想辦法。收取黨員的黨費是一個渠道,但不夠,我覺得農工黨在農民中發展緩慢跟你們收取黨費有一定的關系。怎么辦呢?就要募捐!向商人,企業去募捐。人家為什么給你錢?是因為你們能為他們說話。比如說。感覺到政府對工廠農村收的稅重了。你們就有權在最高層面提出要求,你們為他們辦了好事,這樣人家就會支持你們。現在大家雖然入黨了,卻不知道如何開展工作。不知道黨的方針、路線及奮斗目標是什么。這不行。陳超先生是你們黨的總干事。但他也不太懂黨的工作規律,所以你們要學習,要幫助黨的領導機構完善黨的管理。大力發展黨員,加強宣傳。

“農工黨能不能獲得政府和軍隊的支持呢?不行。是不是你們認為陳超創建的政黨就代表我呢?不是。憲法規定,現役軍人是不能參加政黨的,參加了的也要。因為軍隊只能效忠國家,效忠政府。政府也不能支持這個黨,反對那個黨。只要你遵守憲法和法律,你就可以建黨并且開展活動。這就是民主。所以,要想獲得百姓的支持,你就得學會政黨的運作方式,不能胡來,不能違反法律。比如,工廠中的黨員,首先要遵守工廠的規章制度,要去宣傳黨的主張,必須在業余時間或者獲  必須在業余時間或者獲得工廠的同意,不能停下生產去開黨的會議。政黨的所有主張,所有活動是不能違反法律的,特別是憲法。憲法明確保障公民的人身自由,不能侵犯公民的名譽。那就是說,除了國家指定機關,任何人不能去限制剝奪別人的自由,也不能用造謠誹謗的方式去攻擊別人。假如你們農工黨覺得另外一個黨威脅到你們的發展生存了,只能采取合法的手段去競爭,將選民拉過來。而不是仗著人多去封了人家的總部,抓了人家的領袖。出了這樣的事,政府不會因為你們是大黨,是多數黨而偏袒你們,而會根據法律制裁你們,該坐牢就坐牢,該罰款就罰款,最嚴重將依法取締你們,不準你們再活動了。所以,大家要學習法律,宣傳法律,遵守法律。

  “之所以給你們講這些,是感覺到你們這個有著遠大前程的政黨還很不正規。通過這次國會,你們要學習民主管理,適應選舉,表決和少數服從多數。這是一個大關卡啊,過這一關很難,但必須過。國家這么大,政黨這么多,意見全部統一是不可能的,是做夢!山東老根據地的百姓支持,不等于全國的百姓都支持,北京的旗人就意見很大嘛。我們不可能將有反對意見的都抓起來,這是荒唐的。滿清朝廷曾經這樣辦,說錯話,寫錯字都不行,輕則坐牢,重則殺頭,怎么樣呢?從幾百人的一支響馬隊伍用了十年的時間就推翻了他們,說明是行不通的。人家有嘴,就要允許人家說話。人家有筆,就要允許人家寫文章。罵我龍謙的肯定有,只要說的是事實,我就得聽嘛,不高興也沒辦法。就算是道聽途說,沒有根據,只要不涉及誹謗,我也沒有辦法治他的罪。這就是新中華和滿清的不同,你們要好好琢磨,好好理解,適應國家這個大變局。”

  龍謙這番話對于程大牛顯然太深奧了,但他卻對龍謙最后幾句話聽明白了,“司令,這哪里行?誰都敢罵司令,這不是亂套了嗎?抓他是輕的!天下是司令打下來的,就是陳先生也不能反對司令。”

“你看,大牛兄的觀點就不對了。罵我不等于反對我,即使反對,如果在法律的框架內,也是允許的。如果有人罵我就抓,就殺頭,那我跟滿清皇帝有什么區別?打天下還有什么意義?大家想一想,假如滿清沒有被推翻,各位能坐在這個地方?你們一定要記住,新中華不是滿清政府,是中國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新式政權。我跟你們說,國會是有很大權力的,包括彈劾總統!國會就是要有反對黨的!我們就是要允許人家用正當的方式反對。我們剛建國,國會,政府的組建都不完善,等于是先開一個頭。將來,國家的所有法律  國家的所有法律都要由國會制定,政府的所有開支都要國會批準。國會覺得總統出了大問題,可以用彈劾的形式給予罷免!你們說權力大不大?但是,國會議員是不能擔任政府職務的,議員們做什么?就是盯著政府,看政府是不是犯錯了。犯錯就不行,就要在法律的框架內糾正。為了保證國會議員的權利,法律要給議員們安上一道保險鎖,比如各位都是國會議員,在罷免你的議員資格前,任何人,包括我,都無權抓你們,誰敢動議員一個指頭,法律就要他吃不了兜著走!你們會說,法律是誰?法律靠誰保證?我告訴你們,軍隊,警察,法院,都是執行并保證法律的機關……但是,另一個問題出現了,議員權力很大,誰來制約?百姓,就是有選舉權的公民。你不為選民說話,你沒有為選民說話的水平,就會落選,你的議員資格自然就沒有了。另外,議員既然是選民的代表,更要遵守法律和社會道德。議員犯了罪,國會會第一時間取消議員資格,司法機關不會因為你是議員而寬容。一句話,在新中華,權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受到的監督也越多,你們要記住我的話。”

  跟隨龍謙的秘書處副處長歐陽中記錄了這段話,經整理后將其呈報給主持國會的洪粵誠和宋教仁,二人認為意義重大,在《首屆國會通訊》中全文印發了龍謙在山東團的講話供全體議員閱讀。《國會通訊》是宋教仁建議的一份內部通訊,本來是準備作為各省議員討論紀要互通有無的,尚未正式發行。宋教仁雖然對最終確定將提交審議的政體組織結構不滿,卻對龍謙的講話極為贊賞,為此他還在第一期的《國會通訊》上寫了一篇“讀后感”,對龍謙提倡的政黨運作及民主政治的推行很是唱了一番贊歌。

  程大牛在龍謙臨走的時候拽住了他,“司令,有件事想跟你說,不知合不合適……”

  “說嘛。”

  “周副司令被關在鄭家大宅,你準備怎么處理?”

  “哦。他最近怎么樣?”

  “身體還行,就是挺那個的……”

  “鄉親們知道嗎?”

  “原先不知道,現在都知道了。”

  “鄉親們知道為什么?”

  “聽說了。都說不該叛變司令。可是,畢竟是跟你打天下的老臣了,就那么一直關著?”

龍謙笑了笑,“謝謝你,除了你,還真沒幾個敢跟我講這件事。老程啊,周毅的錯誤,或者說罪行是嚴重的。他差點毀了啊。這件事會走軍法審判,因為他的軍籍并沒有剝奪。至于功勞,他當然有功勞,但功勞不能抵消犯罪。將來怎么判,是國防部軍法局的事。但周毅全家的生活要照顧好,我會關照的。你可以看望他,生活上有什么困難也可以照顧。他的妻子沒罪,孩子更沒罪,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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