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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節江云的愛情三

  柴令嬌昏頭昏腦地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柴氏夫婦正急的發瘋,看到女兒回來了,柴母叫了聲謝天謝地,總算回來了。然后便一疊聲問一頓飯為何吃這么久。而柴父江湖經驗畢竟比老婆豐富,燈光下看清女兒蒼白的臉色和恍惚的眼神,心里暗叫糟糕,真是遇到騙子了!

  “你轄嚷嚷什么?讓令嬌先謝謝。”柴父難得對老婆發了回脾氣。

  父親的大吼嚇了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柴令嬌,“您喊什么?都讓鄰居聽見啦。”

  女兒沒事?柴父盯著女兒,“跟爹說說,為何這么晚才回來。”

  “他帶我去見他嫂子了。”柴令嬌想起在總統府的那段時間,感覺如直做夢一般。

  “他不是孤兒嗎?怎么蹦出個嫂嫂?他是個騙子,對吧?”

  “對,他就是個騙子!”柴令嬌憤憤地喊了一聲,突然又改口,“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唉,怎么跟你們說呢?”望著漆黑的屋頂,柴令嬌不知如何說起。

  “不要急,跟爹慢慢說。雖然咱升斗小民,也不怕了他。何況還是軍屬呢。”柴父倒了杯開水遞給了女兒。

  “他不姓生姜的姜,名也不是韻書的韻,而是江水江,云彩云……”

  “天殺的,連名字都不肯實說!”柴母恨得咬牙。

  “江云?”柴父似乎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

  “沒錯。他就是國安總局的局長,江云中將。”柴令嬌終于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

  “你,你說什么?國安局局長?中將?”柴父結巴起來。

  “他帶我見的人。是總統夫人,他一直將總統當兄長,一直稱呼陳夫人為嫂嫂。陳夫人聽說他的事,非要見見我……”

  “等等,總統夫人,怎么又扯到總統夫人了?”女兒的話太過震驚,竟然令柴父沒聽清她后來的解釋。“你的意思是,他說的嫂子就是總統夫人?”

  “沒錯!”柴令嬌突然又興奮起來。“夫人對我倒是挺好的,也沒架子……”

  “天啊,你見著總統了?”柴母驚叫起來。對于她這樣的平頭百姓,總統就是皇帝。

  “總統去了法國。哥哥不是跟你說過嗎?總統不在!”

  “慢些慢些,”柴父仔細關好門,“嬌嬌,你給爹慢些說,咱們一件件來。找你的,真是江局長?”

  “是!總統府做不得假。總統的照片我見過,總統跟他的合影就掛在那里,那也做不得假。誰敢冒充他?不要命了?”柴令嬌初時也被嚇住了,現在想起來真是好笑。同時升起對江云的怨恨。挨刀的,竟然一字不吐!騙人到死!接著,柴令嬌又感到了莫名的恐懼。自己跟他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在車上那種說不清的困惑終于找到了答案。

  “你們別問了!”她雙手抱住了腦袋,“煩死了煩死了,我要睡覺了。”她跳起來,沖進了她的臥室,將門重重地關上了。

  “死妮子!你給我回來!”柴母追上去,但門被從里面插上了。無論她如何叫喊捶門,里面就是不開。

  “你給我輕點聲!把整個院子都吵醒了。”柴父低聲呵斥老婆。

  柴家所居的三間西屋被隔成了一大一小兩間。靠南的套間是女兒的臥室,兩間打通,既是夫婦倆的臥室,也是客廳。院子里搭了一間廚房……平時鄰居在屋里大聲說話都聽的很清楚,果然,南屋老朱的聲音在窗下響起,“柴老弟,有什么事嗎?”

  “沒,朱先生您休息吧,沒事的。”

  連洗漱也忘了,柴氏夫婦熄燈上床,開始嘀咕起來。消息過于離奇,令嬌怎么就結識了國安總局的大局長?甚至還被請到了總統府?令武有些見識,但怎么也沒想到那個總統微時便加入了的山東人竟然是國安總局的大局長!作為平頭百姓,警察局的巡長就是官了,也得小心巴結著,國安總局可以秘密警察,權力大的驚人。廠甸曾出個案子,就是國安局辦的,據說進了國安局的很少能活著走出來。中將?那得多高的官啊?何況還連上了總統?看樣子那個姓江的跟龍大總統有著不一般的關系,不然總統夫人怎么會親自過問他的婚事?哎呀糟糕,別是納妾吧?不過好像不可能,龍大總統秉政,萬象更新,其中這禁煙禁賭禁娶小老婆可是深得百姓稱贊的,三皇五帝到于今,沒聽說那個朝代將官員們管得這樣死,姓江的深為新朝要員,總不敢跟總統對著干吧?

  夫婦倆一宿未眠,熬到天亮,柴氏黑著眼圈進了女兒的房門,沒幾分鐘便跑出來,“死丫頭,真是要了我的命啦。人家今天要登門提親啦。”

  這個消息讓柴氏夫婦又忙亂起來,跟女兒核實無誤后,柴父連早飯都顧不上吃便要出門采購午間的食材,柴母慮及自己的廚藝上不得臺面,跑到南屋老朱家請了朱太太幫忙。老朱夫婦是南人,朱太太一手揚州菜可是遠近聞名,其他方面甚為節儉,唯有這吃可是講究的很。朱太太聽說是柴家未婚女婿上門,自然一口答應,很快板著指頭開列出明細,柴父一一記在紙上,向老婆領了錢,步履生風上街采購去了。朱太太看柴家如臨大敵,“柴太太,嬌客是做什么的?看樣子你很滿意呀。”

  “哎呀,怎么說呢?見了你就知道了……”不滿意肯定談不到了,如果是真的,柴家可真是一步登天啦。但也不能說滿意,還是如果,差距實在是太大啦。令嬌模樣不賴,性子嘛,有些男孩子性情,如果擱在一般家庭,女兒算得上才貌雙全。但人家是什么人?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怎么就偏偏看上令嬌了呢?真是令人費解呀。在等丈夫采購回來的那點空閑時間里,柴母將女兒拉到她的臥房。再一次審問究竟,柴令嬌現在只能全盤招供了,將如何結識,如何來往一一稟告母親,不再有任何的隱瞞。

  “這么說,你跟他不過是吃過兩次飯,逛過一次皇宮而已?”柴母半信半疑。

  “那還能如何?”風氣卻是開放。但古禮猶存,男女來往還能如何?自由戀愛已經算新潮啦。

  柴父剛拎著幾大包雞鴨魚肉回來。身著淺灰色西服的江云已經敲響了柴家的房門。隔著新換的玻璃窗子,柴氏一眼就喜歡上了,哪里有四十歲?真是瞎說!

  “柴嬸是吧?我叫江云……”

  “喔,快請進屋。您看這亂的,可不要笑話呀。”竟然沒有好好整理下屋子,丈夫那些破玩意堆滿了半間屋子。

  “柴叔,柴嬸,很抱歉,我早該來府上提親了……”江云把禮物放在房門對面八仙桌下,斟酌著詞語,“柴小姐一定跟二位稟告了,小侄父母早亡。亦無兄弟姊妹,于禮不合之處,還請二位海涵。”江云是奉了陳淑之命來柴家的。本來陳淑要來,被江云否決,自己的事就自己辦吧。他喜歡簡接,柴令嬌愿意,自己愿意,已經夠了。自己上門提親。不過是給未婚妻一個面子。

  “江局長……”

  “千萬不要這樣稱呼。我之前沒有實告令嬌,是有一些其他的考慮。但如今我考慮好了。決定娶令愛為妻。在你們面前,我是晚輩,我也沒有表字,你們就叫我江云好了。”

  “你就是個大騙子!”柴令嬌從她的臥房沖出來,指著江云的鼻子叫道。

  柴父氣得發昏,“嬌嬌!怎么可以如此無禮?”

  “令愛直爽的性子最好。”江云哈哈大笑,“不過,除了我的工作和姓名,其他真無隱瞞。如果帶給府上不快,江云在此賠禮。”說罷,江云對柴氏夫婦深鞠一躬,然后,當著柴氏夫婦的面,竟然對柴令嬌也鞠了一躬。

  柴令嬌面色登時紅了,轉身跑回了臥房,將門閉上了。

  “江局長……哦,不,不,柴某教女無方,讓你笑話了,快請坐,請坐。”柴父轉而對妻子說,“趕緊沏茶呀。”

  “喔,貴客來了,”朱太太早就想看看柴家的毛腳女婿,進得門來,見江云一表人才,“喔,真是好人才。恭喜二位了。我家老朱早說過,令嬌是個有福氣的嘛。唔,先生貴姓,在哪里高就呀?”

  朱太太很有些鳩占鵲巢的味道。

  “這位是鄰居朱太太……”柴父有些不快,正要與貴賓好好聊聊,她來搗亂什么?

  “朱太太好。我叫江云,山東沂州人氏。在國安局當差。”江云微笑著說。

  柴氏卻不客氣,也要著明顯的炫耀,“這位就是江局長,國安總局的大局長。”

  “什么?”這可嚇壞了朱太太,把準備好的一套說辭全部嚇回去了。

  “你跟朱太太去忙吧。”柴父急忙救場。

  柴氏拉著朱太太出去了。

  等柴氏一個鐘頭后再回來,見丈夫正跟未來的女婿有說有笑,女兒一臉幸福地坐著丈夫身邊,看樣子剛才談的甚為愉快。

  “嬌嬌媽,江局長說的很是。如今是新社會了,移風易俗是正理。而且,江局長公務繁鉅,咱們一切從簡,就按他們倆的意思辦就是!另外,正要告你呢,江局長今日有緊急公務要辦,午飯就不要忙乎了。”

  “那怎么行!”柴太太驚叫道,“在忙也要吃個飯嘛。你看我都將雞燉在鍋里了……”

  “對不住嬸子了,是我的錯。”江云有些不好意思,“沒來得及稟明二老,今兒實在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改日吧,改日我請二老吃飯。”

  江云匆匆走了,柴家仨人送至門外,“二位請回吧。”江云拱手致意,快步朝胡同口走去,兩個年輕人也不知從哪里鉆了一出來,一前一后將江云夾在了中間。

  “哈哈,嬌嬌是個有福氣的。”柴父輕松下來,對妻子說,“一切都好,江局長從未娶妻,你也就不要擔心了。他指提了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柴氏急問。

  “他想快些辦,等龍大總統從國外回來就辦。而且不想照老規矩走,總之一切從簡。我答應了。”

  “從簡好,從簡好。”柴氏本想問問具體的事,看女兒在場,就咽回了肚子里。

  “今天真是好日子,好日子……”柴父搓著手,興奮地在狹窄的地上走來走去。

  “爹,你沒聽懂他剛才的話嗎?”柴令嬌提醒道。

  “什么話?”

  “他不是問你的生意嗎?”

  “啊,怎么啦?”

  “你怎么記性那么差?他不是說早些跟載振的公司斷了聯系嗎?”

  “啊,對對。閨女,你覺察到什么了?”

  “你也是在外面闖蕩的人,三教九流的人認識不少。‘慶記公司’臭名昭著,又跟日本人做著生意,說不得國安局要對載振動手,他是警告你呢。”

  “啊,啊,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天津。”柴父想起了江云的話。剛才先是他“盤問”江云,后來則成了江云詢問他的情況了,當得知他準備轉行跟慶豐公司做棉布生意時,說,慶豐公司是載振的產業,最好不要跟他來往。

  載振即慶親王奕劻的兒子。被滿清貴胄恨之入骨的慶王沒有去承德,一直寓居天津日租界。在1914年日租界因山東戰役而收回前已病死,載振繼續留在天津經營著慶豐公司,是天津著名的一家有出口權的公司。

  翻印倒賣古籍的生意不好做,老柴近年一直在吃老本。早就思想著轉行了,幾個月前通過別人跟慶豐公司掛了鉤,將積攢的一筆錢投了進去,不過尚未形成正式合約。

  “也不用太著急。有他在,總不會叫你吃虧吧?”柴令嬌輕聲道。

  短短一個鐘頭,就算敲定了她的婚事。其實昨晚得到總統夫人的首肯就大局已定,陳淑催著江云辦喜事,說龍謙一回來就辦。

  “讓他主婚。”陳夫人嘴里的他當然就是龍大總統了。柴令嬌現在想起來才體味到其中的含義。一下子,柴家就從野雞變鳳凰了。

  “爹,媽,跟你們說個事,”柴令嬌想起昨晚江云送她回家的叮囑,“這件事不要宣揚了。他不喜歡張揚,所以才說不走老禮。更不要說總統府的事,他特意叮囑我的。”

  “啊呀,你也不早說,我都跟朱太太說你去了總統府了。”柴氏后悔不迭。

  “你快去跟她講,她那張嘴呀,怕是早就嚷遍整條胡同了。”柴父著急道。

  “恭喜呀,恭喜呀,”正屋所居的張太太滿面笑容走進來。(想知道《》更多精彩動態嗎?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選擇添加朋友中添加公眾號,搜索“wang”,關注公眾號,再也不會錯過每次更新!51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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