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看再說吧。”
做了這個決定，兩人打車去了海天一色飯店。
走進8號包間，兩人先打量了一下，里面只有絡腮胡一個人，這才放下了心來。
“林哥，黃哥，坐，別客氣。”絡腮胡很是熱情，連忙招呼兩人先坐下來。
菜很快上了上來，三人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絡腮胡看樣子也是個老穴頭了，等兩人差不多吃好了，他才笑著開了口。
“兩位老哥，味道還滿意？”
“挺不錯的，沿海的海鮮確實很新鮮。”林嘯點點頭說“兄弟，剛才我們已經說了，招群演的事情我們確實是愛莫能助，你應該找的是周導的助理才對。”
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上午周興馳的態度來，顯然，絡腮胡早就找過助理了，而且助理也在不遺余力地撮合。畢竟助理拿的大多都是死工資，這是他們能賺到外快不多的地方了，一旦招進來幾個人，也是筆不多不少的數目。
林嘯說的開門見山，絡腮胡也沒覺得什么不妥，他嘆了口氣說“哪有這么容易，找過好幾次了，負責人見都不肯見我一面。”
“找我們也是一樣，而且助理是周導身邊的人，我們只是一名演員，你還不如去找找趙微，莫文謂他們，她們也許還能說上話。”黃博也說道。
絡腮胡苦笑了一聲“這種大牌，比周導更難見到。這一點我想過，我也第一次遇到根本不招群演的劇組。但是周導的劇組，誰不想進去？就算只是個群演，以后寫在履歷上都是一筆財富。”
“現在的群演，有的吃著饅頭兌著開水，過得比想象還苦。”絡腮胡打起了感情牌“別說經紀人，公司都不肯簽他們，能有一個露臉的機會，不僅是個臺階，也是他們活下去的保證。”
“兩位都是一步步走上來的人，對這些情況應該有所了解。”他看了看兩人，斟酌著說“所以，我才想找一個經常在劇組，名氣又不錯的人。既然助理走不通，我只能想想別的人選。我覺得，兩位是最好的人選了。”
其實，他只想找林嘯，沒想到黃博也在，他連黃博是誰都不知道。不過請一個也是請，請兩個也是請，還不如做個人情。
“哦？你這么肯定我能在周導面前說上話？”林嘯似笑非笑地說“我們好像第一次見面吧？”
絡腮胡賠笑道“林先生，您可是周導欽點的人，再怎么說，周導對你印象都應該不錯的。”
林嘯倒不詫異對方能知道這件事，畢竟發布會的時候，媒體已經爆出去了。
“其實……”他考慮了一下才開口“也許周導不是不招群演，而是根本沒有這個錢來招群演。”
這句話一出口，絡腮胡倒還保持著微笑，黃博卻愣住了。
“林老弟，少林足球是周導全部身家我知道，但是你說招群演的錢都沒有，那也太夸張了吧？”
“我也是剛想到的。”林嘯嘆了口氣，看著微笑的絡腮胡說“你也是想到了這一茬吧？”
絡腮胡點了點頭。
“這到底怎么回事？”黃博有點迷糊了。
林嘯沉吟了一下說“是這樣，昨天，莫姐他們的場地批下來了是吧？黃哥還記不記得在哪里？”
“江灣體育場啊。”黃博剛說完這句話，立刻眼前一亮，一拍手道“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林嘯笑著點了點頭“就是這樣，最近沒有比賽，周導不可能為了一部戲辦一次比賽，這投入遠超一部戲的投資。大家雖然拿到了手里的戲份，不過黃老哥也應該看出來了，最后肯定有一場決賽。”
“今天拍的預選賽，可以選在這種小區球場拍攝。但是決賽呢？必定會找一個正式球場！而到別的地方再找場地，運輸費，場地費，人工費，無形中又是一筆巨大的開支。所以，肯定會選在珠海球場拍攝。但是，不管在哪里拍攝，決賽的觀眾怎么來？這可不是隨便找人就可以應付過去的，需要他們在什么時候起立，什么時候歡呼，什么時候搖旗子，都有安排。”
黃博倒吸了一口涼氣“江灣體育場……可是萬人體育場啊……就算一個人底價二十，雇傭五千人，一次也是……”
他吞了口唾沫，腦袋中的數字頓時讓他不敢接著想下去。
五千人，就是十萬！一天十萬！而且最后這一幕，要吊威亞，做特效，沒有一個多月絕對拿不下來！
就算按照一個月拍完來算，那也是三百萬的天價！這還是按照每名群演最低價來算的！
難怪，難怪周興馳不找群演了。這根本不是群演能解決的問題！就算再富有劇組，這樣消耗下去也是個無底洞。他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黃老哥你也想到了。”林嘯疑惑地看向絡腮胡“你應該知道，這不是群演能解決的事情。投入幾百萬在群演上，也許張一謀導演，陳凱哥導演可以，不過周導內地根基不穩，是肯定不會拿出這筆錢來的。”
絡腮胡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怎么會不知道？但是新人們知道周導的戲在珠海拍攝，幾乎都像吃了春藥一樣激動。我們本來打算幾個廣東有名的穴頭聯系起來，如果周導點頭，立刻拉人過來，少說也有一兩千號人……”
他沒說完，林嘯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能不說財帛動人心，就算知道沒什么機會，這些穴頭也會拼上一把，因為這筆生意實在太大了，利潤豐厚到他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而正是因為這種巨大的經濟效應，讓周興馳煩躁到見他們一面都不想見。
“現在國內的穴頭，大多都集中在北京，上海，廣州這三個地方……”林嘯沉吟著說“一個新人要進來了就得給你三四百，而且這種大型群演，應該是你指定人數，更有很多想走后門的，會多上一些，就算你能聯系到三百號人，少說也是萬多的收益，周導的戲更是搶破頭……”
絡腮胡臉紅了一下，他沒想到對方竟然對他們這行如此了解。
2000年的一萬，可不比2013年的一萬。
“我們回去試一下吧。”林嘯說道“不過你最好別抱太大希望。你也知道一天十萬的開支，對于哪個劇組都難以承受。”
“謝謝！謝謝兩位！”絡腮胡一聽這話，立刻兩眼放光，拍著胸脯說“事成之后，我絕不會虧待兩位的！”
“這倒不用，我現在不缺這點錢。”林嘯說“我只是覺得新人過得太苦了一點而已。”
黃博也笑著說“你知道他現在身價多少？還缺你這一成的錢？”
絡腮胡語塞，就算他只是半個圈內人，也知道林嘯現在的身價對于一兩千塊錢還真的看不上眼。
“那事成之后，我保證，在珠海拍攝期間，兩位如果有什么不好出面的事情，在下一定代勞了。”他略有些感動，遞過去一張名片“就算不成，這個承諾同樣有效。”
果然掛點黑。雖然他說的很隱晦，林嘯還是聽出了話里的意思，不過轉念想想，這不很自然的嗎？否則有哪些新人難搞，鬧起事來莫非要穴頭自己出馬？
說到這里，飯也吃的差不多了，三人分頭回去，絡腮胡執意要送兩人回宿舍。
“兩位老兄，那我就靜等消息了。”臨走的時候，絡腮胡再次說。
“行，我們盡快。”
車開走后，黃博擔憂地說“林老弟，這次我一定得勸你一下，這件事不能跟周導說！”
“哦？”林嘯看著名片，隨口應了一句。
看到他不放在心上，黃博皺著眉頭開口了“你看上午周導的態度，顯然對這件事情已經煩到不行了，你這時候再給他提這件事，不是引火燒身嗎？”
“黃大哥。”林嘯笑了起來“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既然我答應了他，這件事我肯定會和周導說，不過，我是用另一種方式去說。”
“什么方式？”黃博關切地問，這件事情，一個處理不好，先前在周興馳心里積累的良好印象就全沒了。
尤其周興馳的脾氣，隨著拍戲的進展已經日趨古怪，這個話題更是切在了對方的敏感點上。
“我是告訴他，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一個他拒絕不了的辦法！”
“你有辦法？”黃博眼前一亮“你可以在周導承受的范圍內，讓觀眾坐滿江灣體育場？！”
剛說完，他自己就搖了搖頭“怎么可能……你又不認識什么穴頭，再說，有穴頭也不可能無償勞動，一萬人坐滿……那價格，誰能承受得起。”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林嘯哈哈大笑，拍了拍黃博的肩膀“老哥，走吧，晚上不是還有你的戲嗎？”
“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黃博看了看表“我先走了，等下再聊。”
看到對方急匆匆的背影，林嘯陷入了沉思，他答應絡腮胡，并不是因為自己缺錢。雖然系統這個黑洞總是隨時隨地把他所有金錢吞噬得一干二凈，但就算絡腮胡給他兩成，兩千塊錢他也看不上。
還不夠培訓一天的錢，拿來干嘛？
他答應對方，是因為想起了上一世自己那沉浮的幾年，吃著罐頭饅頭，窩在僅有一個小燈泡，充滿異味的地下室，無數次地苦等消息，無數次和穴頭套交情。每一部戲有角色的時候，都欣喜若狂。
他從不覺得這是恥辱，而是覺得這是他磨練的財富。
絡腮胡說了這么多，什么都沒有打動他，只有那一句“新人吃著饅頭兌水，眼巴巴地等著一部戲下來”，真正觸動了他的心弦。
“就當是給過去的自己一個機會。”他看著天上飛過的一行飛鳥，喃喃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