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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章 事態

  夏含秋從來都知道伏睿是個能吏,手底下也有一幫會做事的官員,但是有些事,真不是盡力了就能做好的,就如她預言的屠城一事,到現在也時時懸在心里頭,就怕盡最大的能力迅速做出反應了還是無可逆轉。

  將無意想起的事重新壓回心底,夏含秋道:“無為觀天地玄黃四組都派了人去往災情重大的地方,反正也沒人知道他們是誰,既然百姓不愿離開,那便由他們做個惡人吧,不過還請伏城主吩咐下面的人配合一二,別到時真起了沖突。”

  伏睿心里又驚又喜,準四王妃能支使得動無為觀的人?

  “含秋你只管說,讓我怎么配合。”

  “百姓不愿離家,但是和性命比起來,離開家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總能讓他們怕,伏城主只要吩咐手下的人碰上這樣的事不要上前干涉就是。”

  實際上,知道內情的人是極易從人群中找出隸屬無為觀的人,他們不管著什么衣裳,衣領衣袖衣擺的包邊都是兩道波浪紋,要認人,往這上面去認就沒有錯,但是無為觀從來就沒想過要暴露人前,這次自然也沒必要讓眾人知曉。

  伏睿當即叫過管家過來吩咐了幾句,聲音不小,夏含秋聽得分明,沒有插言。

  “四王爺怎沒來?”待正事談完,伏睿才問出從見到含秋起就有的疑惑。之前這兩人一直都是雙雙出現在他面前的。

  “換之去了萬家村,他不相信以他的本事會過不去。”

  “……”夏含秋有膽子這么說,伏睿可沒有,他對四王爺的忌憚是還在上都時便有的,不止他,四王爺在上都揚名的那些年。凡是在上都呆過的貴族應該都和他一樣的心理。那樣一個人,狂妄囂張,但是很難引人厭,因為他自己夠強。

  那時候明明才那么點大,他比之大了一倍不止,可就是不自覺的受他引導,隨他的意愿行事。事后他們中間有人不服,可到得下次,依舊會是這樣的情況。

  那些年,四王爺的擁躉不知有多少,他但凡對那個位置有一點點心思都早成事了,就是現在他只需露面登高一呼,也會有許多人響應。當年那些人。要么如他一般身居高位,要么在外頭玩得風聲水起,說起來,他是該和有些人聯系聯系了。

  不說伏睿后來暗地里做了多少事,也不說會亭城不久后多出來多少貴族,現在。他們卻都被停不下來的雨折騰得不輕。

  段梓易又是淋得一身濕回來,身上沾了不少泥點。鞋面都被泥糊住了,除了初見的那個夜晚,這還是夏含秋頭一次見到換之滿身狼狽的樣子。

  段梓易自己也有些沒臉,匆匆丟下一句家寶無事便回房梳洗去了。

  留下夏含秋在那里琢磨那句沒事是怎么個沒事法。

  等換之再出現在她面前就迫不及待的追問,“你越過泥石流了?”

  “沒有,試過好幾次都不行,沒地方落腳,泥石流的范圍很大,從上面流下來的速度很快,以我的身手,最后一次嘗試時要不是懷彭將反應快丟了個東西到空中給我借力,我差點就被帶著沖入泥石流了。”

  夏含秋臉色一變,責備的話脫口而出,“你是覺得一個家寶還不夠我擔心的嗎?非得將你也交待進去?”

  段梓易一輩子也沒被人這么說過,話一入耳,人便怔愣住了。

  話一出口,夏含秋其實也后悔了,只是……大概真是太急了,那會腦子里都空了,話怎么說出來的都不知道。

  換之,會不高興的吧。

  背過身去,想著娘說過的話,夏含秋給自己打氣,一句對不起都到了嘴邊,身體被攏入一個溫暖的,熟悉的懷抱。

  “秋兒你擔心我。”

  夏含秋抿唇,告訴自己不要總是將自己的心思藏起來,微微點頭承認,“自然擔心,家寶是弟弟,我擔心他,你是我的未婚夫,你要是有點什么,我只會更急。”

  語氣頓了頓,夏含秋聲音更低了幾許,“換之,是我說話太沖了,你別生氣……”

  “我哪會生氣,高興著呢!”段梓易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一身材高大,一身材嬌小,契合得仿若天生,“以你的性子,對誰高聲大氣過?要不是真急了,哪能脫口而出這樣的話,所以秋兒,你是真在乎我的。”

  說得這么肯定……夏含秋不說話了,就像最后那層遮羞布被扯掉了,她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光想著怎么讓自己自然些,哪還顧得上說話。

  明德老僧入定一般守在門口,不聽不看,當有人走近卻又極靈敏的看過去。

  眼神很利,陳辰一眼就看得出這是個功夫不低的老人。

  “小師妹可在?”

  “請陳公子稍等。”

  里面兩人聽得動靜忙分開來,夏含秋低頭理了理衣裳,不去看眼神灼灼的換之,往外走了幾步深呼吸了幾口,揚聲道:“二師兄請進。”

  陳辰進來只覺得兩人之間好像更黏糊了,其他倒沒感覺,抱著只要小師妹高興就怎么著都行的心態,陳辰當沒看到四王爺黏糊的眼神,徑自道:“王爺,我想和你合作。”

  段梓易終于分了個眼神給他,“什么事?”

  “自是過那泥石流,以我們兩人之力,通力合作不見得就過不去。”

  “姜濤和彭將試了,沒過去。”

  “我們兩怎么說都要比他們強上一籌,不試試怎么知道?”陳辰看了小師妹一眼,“家寶是沒事,可他若是受了傷,在那邊既沒大夫又沒藥的,要是有個什么……”

  “行,什么時候去。”一看到秋兒變臉色,段梓易便一口應下來。

  陳辰笑,他就知道能成,四王爺千不好萬不好,可對小師妹是真好,“現在。”

  “二師兄,換之剛從那里回來……”

  “沒事,秋兒,現在過去還來得及趕回來。”段梓易安撫的對夏含秋笑笑,“我在外面跑慣了,這點奔波不算什么,等我回來用晚飯。”

  陳辰將手里的包袱抖了抖,“我備了些緊急需要的東西,藥物最多,但愿不要用上。”

  “走吧。”

  “等等。”夏含秋叫住轉身要走的兩人,“要是見到了家寶,你們教教他怎么應對這樣的局面,經一事長一智,沒道理苦頭都吃了卻沒點長進。”

  “記下了,別輕看了家寶,那小子最近很發狠,刺激得其他幾個都更加努力了。”陳辰和章家寶同行一路,又目睹了他一路經歷,一路蛻變,現在待他倒是比其他幾個還要親近些。

  也怪不得他現在這么上心了。

  夏含秋將人送出門,心里掛念更甚。

  可她并沒有多少時間愁眉苦臉,不止幾個小的最近加倍努力,就是她,也未嘗不是。

  預言者既是個甩不掉的包袱,那她就只能盡力讓這個包袱輕一些,不至于壓垮了她。

  除了從師傅那里學到的東西,她還努力去翻閱記憶,將覺得適用于目前這個局面的東西記錄下來,也許一時半刻用不上,但是以后一定能用上的。

  有備無患,她現在深深的理解了這句話。

  再說在雨中縱馬疾行的段梓易和陳辰。

  當兩人趕到泥石流前時,身上濕得沒了一根干絲。

  “這雨怎么又大了,還有完沒完。”陳辰再不喜形于色,此時也忍不住開腔抱怨,要是停了雨,事情不知道要簡單多少。

  姜濤和無為觀兩方的人手皆迎了上來,披著厚實的雨具,身上倒是沒濕多少,就是覺得悶氣得慌。

  有幾個干脆已經丟了蓑衣,只戴著斗笠。

  段梓易也不廢話,示意眾人退后一些,對陳辰道:“你過去還是我過去?”

  “我過去吧。”

  段梓易點頭,“我比你晚半息動作,你借力,要是沒有借到,退回來再試。”

  “行。”兩人都將雨具脫了,陳辰將包裹緊緊系在背上,對著段梓易微一點頭。

  兩人幾乎是同時動作,只有眼睛極利的人才看到稍梓易的動作要慢上半拍。

  第一次,失敗。

  第二次,依舊失敗。

  第三次……

  經過好幾次的調適,兩人終于抓著了最好的點。

  “這次要是再不行得先歇一會。”

  段梓易微一點頭,抹了把臉,不讓雨水遮住視線,“若是過去了,你要如何過來?”

  “過不來我就暫時不過來了。”陳辰也抹了把臉,回頭吩咐手下,“你們留心些,要是需要什么緊要的東西,我會用油紙寫上包個石頭扔過來,距離我也會寫清楚,你們算計著點力道想辦法給我弄過去。”

  “是。”

  交待妥當,兩人對望一眼,“起!”

  成了!

  被借力的段梓易退得有些狼狽,險險落在離泥石流僅有半步不到的距離,姜濤趕緊上前將人扶回來。

  “主子,沒事吧?”

  段梓易搖頭,在手下面前半點底細都不露。

  落在對面的陳辰同樣不好受,和落在泥石流外半步的段梓易相比,他更慘,踩落的地方在泥石流內一步的地方,好在邊上的沖擊沒那么大,被帶著踉蹌往下走了幾步很快就站穩腳跟,從泥石流中脫身出來。

  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奔騰而下的泥石流,陳辰長長吁出一口氣,總算是過來了,可一轉頭,他便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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