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外蛤蟆山,在當地人眼中是一座地地道道的妖山,山上有妖怪,有劇毒的瘴氣,本地行人經過這里,寧愿在山腳下繞路,也不會從山中穿過。
“呱呱!”一只人立行走的黃皮蛤蟆,穿著衣服,蹦蹦跳跳地在樹林里穿行,“你是誰?”
黃皮蛤蟆的聲音透著純真的童音,如果不看外表,只聽聲音,肯定會以為是誰家的孩子。可惜,回答他的是一聲懶洋洋的“喵”
“貓咪,你在這里做什么?”
“貓咪,你找不到媽媽了嗎?”
白色的小貓似乎不耐煩蛤蟆的嘮叨,轉身跑開了。
“小貓咪,不要跑!”黃皮蛤蟆在后面緊追不舍,別看直立的蛤蟆看起來笨笨的,走路一搖一晃,可笨拙的步子甩開,牢牢地跟在了白貓靈動的身子后面。
“呱,抓住你了!”蛤蟆兩腿一蹬,竄出老遠,眼看就要抓住白貓,一道透明的光膜從天而降,將蛤蟆罩在其中。
“小蛤蟆,你要抓我的貓嗎?”
程運從揚州城里出來,就在山間尋找,既然要扮得道高人,自然要找個山門,建個道場。
要做道場,程運首先想到的就是蛤蟆山,這里是無主之地,又有妖怪,占了這里,不會有麻煩,還能增大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你是誰?為什么來我家?”對于程運這個陌生人的出現,小蛤蟆有些不安,純真的童聲清晰地反應出了他的心理狀態。
“我啊,是來抓妖怪的。”
程運身上火舌吞吐,周圍的瘴氣被烈火炙烤消散,罡氣收緊,將小蛤蟆禁錮住,渾厚的聲音在天空中回蕩:
“妖孽,出來!”
程運的聲音爆如烈火,響賽雷鳴,嚇得小蛤蟆哇哇大哭,“娘親,娘親,救我!”
小蛤蟆無意識的聲音被程運運功擴散開,躲在山洞里哭哭啼啼的柳媚娘聽到了小蛤蟆的聲音,“兒子!”
烈烈大火,火焰跳躍舞動,紅光映得天空紅彤彤的,離老遠就能看到那火燒云般的云霞。火焰打著旋兒,翻著花兒,結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拱托著程運那身赤紅的長袍。
柳媚娘剛剛飛過來,就被一道竄起的火浪拍倒。“妖孽,你可臣服?”
爆裂的神火傾壓而去,程運的聲音冷酷無情,透著俯視蒼生的冷漠,無情火絕之意威懾之下,柳媚娘噗通一下趴倒在地。
“你是誰?想干什么。”
“本尊朱雀,要在此地建立山門,念你其情可憫,給你一條生路,供奉于我,本尊圓你夙愿。”
“哼,你是比我強,可說什么圓我夙愿,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嗎?”
“你想要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嗎?”
“我自然清楚。”柳媚娘咬牙切齒地說,臉上恨意逼人。
“把劉世美千刀萬剮真的是你心中所想?”
“你……”柳媚娘吃驚地看著程運,話沒有說出來,但意思很明顯,“你怎么知道的?”
“本尊知道很多事情,我想知道的,都會知道,比如你的心。”
“我的心?”
“沒錯,你討厭男人,把過往的男人殺死,是為了什么?”
“世間男人皆薄幸,我就是要殺死這些負心人。”
“不,你錯了。”程運俯下身,伸出一只手,把失去力氣的柳媚娘扶起,“你只是把對劉世美的恨轉移到其他男人身上,你嘴里順著要殺了劉世美,實際上心里根本舍不得。”
“不,我恨他,我要殺了他。”
“不要逞強了,你外表剛強,內心柔弱,現在的你下不去手的。”
柳媚娘還想狡辯,卻對上程運的目光,她只覺得那雙眼睛似乎知道一切,可以把她徹底看穿,身上的一切秘密在這雙眼睛面前都無所遁形,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我不明白劉世美那般齷齪猥瑣之人,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為他犧牲。”
“我……”
“愛不過是一個美好的謊言,一個美麗的借口,什么東西一旦披上了這層外衣,都會神圣起來。媚娘,你的心被這種虛妄的東西蒙蔽的太久,縱然受傷,依然還在執迷,醒悟吧!這世上有情,卻根本沒有愛。”
柳媚娘被程運的氣勢所逼,又被語言所激,心防露出破綻,程運這一句話斬釘截鐵,透著絕強的意志,說出的也是心中真實感悟,自然帶有一股強烈的感染力,一時間柳媚娘動搖遲疑了起來。
早在很久之前,程運就不相信所謂的愛情了,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拜月教主的認識類似,不過兩者又有很大的不同。
拜月教主認為人間無愛,乃是此世之惡,他要毀滅這個世界,重造一個充滿愛的天地,從出發點來看,這無疑是一個高尚的理想。
不過拜月實現理想的方法注定了他只能是一個魔頭,一個可怕的理想者。這種人很可怕,他們偏執又堅韌,為了實現理想可以不擇手段。
程運呢,則是把愛情分開看,他承認世間有情,卻不認為世間有愛,認為愛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謊言。
女明星們可以因為真愛,理所當然地嫁給富豪闊少,似乎只有這些人才是女星們的真愛。有夫之婦可以因為真愛,理所當然地拋夫棄子,有婦之夫也可以因為真愛,拋棄糟糠之妻娶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
是啊,真愛是無罪的。
年輕人高唱著真愛,一個又一個地更換對象,熱戀時愛你一萬年,不過一個月就可以我不愛你了,轉而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
呵呵,真愛啊,它是如此的廉價,如此的容易改變。這種所謂的愛,真的是人們夢想著、追尋著的那個東西嗎?
不是,它只是一個謊言,一個借口。
愛,并不存在,存在的實際上是情。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情感,親情、友情,夫妻、男女之間的“愛”,只是親情、友情、責任感等等一系列復雜情感交織而成的假象。
沒有這些情,愛根本只是空談。
柳媚娘是愛劉世美嗎?也許有人說是的,可程運認為不是。男女之間,相互接觸,彼此有好感,進而談婚論嫁,從單純的友情慢慢演變成更深更復雜的羈絆。
她是個死心眼的女人,認定了一個男人,就是要一生一世,這是責任感,當劉世美的父母被殺,她因為親情,因為責任,因為劉世美的花言巧語,選擇了修煉金蟾。
“媚娘,我會永遠永遠愛你!”
“媚娘,只要你練了這‘金蟾’為我爹娘報了仇,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會永遠愛你”
“媚娘謝謝你替我報了仇,咦?啊啊!你——你——的臉!”
柳媚娘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劉世美的話,越是美麗的情話,如今越是刺耳。柳媚娘重情重義,劉世美薄情寡義,劉世美違背諾言,情義在他眼中還抵不過一張臉皮。他不知道修煉金蟾的后果嗎?肯定是知道的。
因為劉世美,柳媚娘失去了容顏,變成妖怪,終日在山洞中哭泣,劉世美呢?卻帶著女人在外面逍遙快活,享受著榮華富貴。
可最后,死的卻是柳媚娘,為什么?只因為她是妖怪,所以柳媚娘死了,劉世美活了下來,繼續回去過著好日子。
柳媚娘的臉上不停的掙扎,神色時而猙獰,時而溫柔,程運繼續說道:“劉世美該殺嗎?該殺。改千刀萬剮嗎?該千刀萬剮。可你心里卻并不想殺他,你想他回心轉意,和你廝守終身,卻又知道這是一個奢望,根本不可能實現,所以你恨。
因為一個愛字,你在愛恨之間沉淪,你痛苦不堪,整天以淚洗面,可那個男人卻在尋歡作樂,想想他的無恥,想想他的絕情,你還愛嗎,你還相信愛的存在嗎?”
柳媚娘又想起了劉世美無情的話:“哼!我上不上青樓關你何事,乖乖呆在家里。”
“秀秀,我愛你,我早晚會把那個柳媚娘給休了,你別急”
天下男子皆薄悻,背信棄義負真情!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拋棄我,為什么?
“天地循環,因果業報,熊熊圣火,唯我公道!信奉于我,供我驅策,圣火之下,還爾公道。”
“殺了他,這是劉世美欠你的,你的情已經還了,你倆之間只有仇恨,沒有情愛,殺了他,你就徹底解脫了,殺了他,你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殺殺殺!”
程運在烈火中吶喊,一聲聲貫入柳媚娘耳中,刻在柳媚娘心底,一股發自內心的恨意和殺意浮起,柳媚娘兩眼通紅,身上騰起一股綠中帶金的毒氣。
“劉——世——美!”
“哈哈哈,不要急,你的機會很快就來了,按照本尊的話去做,很快你就可以報仇雪恨。從今天起,這蛤蟆山改名紅蓮峰,本座于此立圣火教,吾為烈火明尊朱雀!”
火海翻天,隨著程運身影的閃動將整個山間的瘴氣全部焚化,一團團火焰在巖石上結成赤色的火焰蓮花,將整個山頭映成火紅之色。
縱然是幾百里之外,也能看到這仿佛滿山火焰,紅霞滿天的奇景,近處的人更是聽到了程運洪亮的聲音,“紅蓮峰”、“圣火教”、“烈火明尊朱雀”幾個詞被人們傳播,附近的城鎮都知道蛤蟆山的妖怪已經被一位高人除掉。
一時間,蛤蟆山從一個人人避之不及的妖山變成了人人向往的仙山,無數渴慕仙道的人帶著朝圣之心,來到紅蓮峰,期望能被明尊看中,傳承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