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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趙才哲離開了,就像四年前他轉身離去的時候一樣,趙蕾的心里空落落的,生命被切掉一塊卻又無法抓住的感覺再次涌起。這一次她可以確定,本應該是屬于自己的美好生活,被自己親碎了。

  看看身側茫然不知所措,依舊在為趙才哲的豪華座駕而震撼的馮亮,趙蕾有一種當下就去死的沖動,和趙才哲一比較,他連個渣都算不上。可是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后悔并不能改善自己的一切,想和趙才哲發生點什么更是荒謬的想法,她對趙才哲還是有些了解的,他根本就不屑于和自己再說一個字。

  這一次的意外想見,給趙蕾和馮亮的未來埋下了隱患的種子,導致了最后的悲慘結局。

  趙蕾本來就對馮亮有意見了,只不過一直在心理上處于弱勢,又想要依靠著馮亮家里,不得不以相對溫順的態度對待。可今天之后,馮亮的形象完全打破了,他就是這么不堪的一個人,面對強勢的時候,要比一個女人更窩囊。

  既然自己能夠為了謀求出路背棄趙才哲,轉而和馮亮在一起,再次為了出路背棄馮亮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單位上主管人事的處長一直以來就對自己很有想法,也曾經暗示過,只要兩人發生了什么,就可以把自己提拔起來,這一步也應該邁出去了。

  馮亮在京城受到的刺激不小,回到龍城之后,更是變本加厲地鬼混胡來,趙蕾也樂得他不搭理自己,從單位的處長開始,到后來的副局長、局長一步步深陷在領導們的暗宅之中。

  地位也隨著陷入的程度而穩步攀升,三年之內就坐上了行政科長的位子,但是好景不長,她伺候的一個局長東窗事發丟官罷職鎖拿下獄,她也因為和局長的“特殊關系”而遭受牽連,被開除公職,和馮亮也離了婚,落了個雞飛蛋打名聲掃地的下場。

  后話不表,且說趙才哲等人離開之后,姜圣懿兩人也看出了一些門道,對于剛剛發生的事情閉口不談只是聊一些關于珠寶和古董的話題。

  趙才哲怎么好意思讓女士請客呢,最后還是去了漢府大酒店,請姜圣懿和她的閨mì洛湘怡吃了一頓仿膳。洛湘怡驚嘆于仿膳的精致和規格想要在漢府辦結婚酒宴,卻得知漢府不承接宴席和會議,只好惋惜著作罷了。

  席間也是一直圍繞著收藏的話題聊著,姜圣懿聽趙沐說了前段時間馬上風的那個笑話之后,還拿起桌上的瓷碟細細看了半天,除了精美之外也沒有看出什么其它的東西來。

  她對古玩沒有了解,可也知道舊東西和新東西肯定是有區別的,一個收藏界的老專家居然在這種瓷器上失了手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陳秋白看她一臉的迷惑,就給她講道:“是這樣的,圣懿,你現在看到這些餐具還不足以讓懂行的人打眼,想要在古玩商作假騙人就必須在新瓷器的基礎上做舊,那樣看起來才會像一件古玩,你如果去過古玩市場的話,就會明白了。”

  哪知這句話又把姜圣懿的興趣勾起來了,讓趙才哲什么時候再去古玩市場喊她一聲,她一定要看看是什么樣的手段,能夠把一件新東西弄到看起來像古董一樣。

  近兩年以來,趙才哲很少有機會獨自去逛古玩市場十次里邊最少也有九次帶著陳秋白和趙沐,倒也不介意帶著姜圣懿去見識一趟。今天已經是碰上了索性下午就帶她去看看,免了下次的麻煩。

  姜圣懿和洛湘怡都是第一次到古玩市場,也許是因為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東西,家里也沒有從事這一行的人,看著滿地的“古玩”也生出了淘一次寶的念頭,流連于眾多的攤販之間,看著哪件都像,比之趙沐剛剛入行時候的表現更加的不如。

  一件一件被兩人看上的東西連續遭遇趙才哲的否定,卻沒有打消了她們多少積極性,百折而不撓地繼續挑選著自己喜愛的東西。

  趙沐看著她們,就想起了自己最早來逛古玩市場的情形,現在開起來真的是很好笑。難怪趙才哲那個時候不允許她賣東西呢,就這樣的一看就是完全的外行,標準挨宰的對象,能買到好東西才怪呢。

  拉住趙才哲問道:“1小才哲,你說實話,姐剛開始的時候是不是也這個樣子啊?你呢,你剛剛入行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趙才哲知道她是想起自己的糗樣了,笑道:“你還不至于,畢竟你那時候已經見識過一些頂級的玩意兒了,也聽我們說過不少的故事,相對要穩定一些。我和你又不一樣,我是在學了十年多的時候才第一次親自出手的,剛開始時候都是跟著我爸出門,根本沒有讓我下手的機會。再說我那時候還小,物yù方面也沒什么太高的追求,只知道好好學本事,將來別出丑丟臉,不會有這種表現的。”

  “秋白,你呢,你剛剛入行的時候是一種什么心態?”趙沐問完了趙才哲又問陳秋白。

  趙才哲在收藏鑒定這一行是童子功,陳秋白也是差不多:“嗯,我和師兄的情況差不多,那時候跟著我外公學習,知道將來要繼承外公的事業和志愿,根本顧不上去想這些。”

  幾個人閑逛似的往前走著,趙才哲是徹底的一心二用了,一邊注意觀察著攤子上的東西,一邊還要不斷地給姜圣懿和洛湘怡解釋這個那個。

  來一趟古玩市場呢總不能就餓空轉啊,有沒有正經東西是一說,可你要是不認真誓摸那就不對了。

  正走著的當間,就聽見有人在叫嚷,:“你不許走,站住,你摔了我的東西,扔下幾百塊錢就準備這么走了,我這可是乾隆官窯的,你得賠我。”

  這聲喊的還tǐng大的趙才哲停下腳步扭頭看去,不遠處已經圍了二三十個人,人群圍著的中間的兩個人正在推推嚷嚷的。

  圍著的人大多數是市場里的商販,同時還有不少其他的商販圍過去還有人義憤填膺地道:“這小子也太過分了,把李三的乾隆官窯龍鳳牡丹碗給摔了,硬說是一件贗品,扔下幾百塊錢就要跑。弟兄們,可不能讓他跑了,這時候咱們可得一致對外啊,把他揪回來,送到派出所去。

  趙才哲是個很不喜歡看熱鬧的人尤其是這種有可能是碰瓷的熱鬧,更是會躲得遠遠的,只看了一眼就準備轉身繼續向前。

  陳秋白和趙沐對于這類的事情也知道不少遇上這種事肯定是和趙內襯一樣,盡量的走遠一點,別到跟前去圍觀,否則的話很可能禍從天降的。這年頭各種碰瓷的手法層出不窮,誰知到后邊跟著的是什么內容呢,湊過去就可能惹上麻煩。

  姜圣懿今天的興致很濃,他倒是不想去看熱鬧,但是對于那件摔碎的東西卻像了解一下是什么樣的東西,才能惹來這么多人討說法。

  就問趙才哲:“趙才哲,乾隆官窯龍鳳牡丹碗是什么樣的東西,價值很高嗎?”

  趙才哲正準備履行自己解說員的職責,就見旁邊有兩個人盯著自己看好像要從他臉上找出什么東西來似的。

  趙才哲也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正準備問問他有什么事,對方有一個人就帶著興奮開口了:“趙才哲,你是趙才哲,那個最年輕的鑒定專家。

  真沒想到能在這兒碰上,對吧你就是他吧?”

  感情是對方能認出自己來了,看來這博古藏談還tǐng有效果的啊,趙才哲笑了笑道:“對,我是叫趙才哲。”

  人家說是人家給面子,趙才哲可不能就這么坦然受之,謙虛道:“感謝您收看博古藏談。您過獎了,我只不過是把自己知道的一點東西拿出來跟大家分享,當不得那么高的贊譽。”

  “怎么就當不得了,您這么年輕就能和那些老專家平起平坐,如果沒有真本事怎么可能呢。而且我們還知道,唐韻就是您私人開的,對于您為古代文化做出這樣的貢獻,我們也很敬佩您呢,是您太謙虛了。”

  這位說了幾句之后,又回頭看了看身后圍著的人群,考慮了一下,才對趙才哲道:“趙先生,我能請您幫個忙嗎,耽誤不了您多少時間?”

  趙才哲見他看后邊的人群,就知道他說的肯定是正圍著的那件事,自己去了能幫到什么忙呢。可人家剛剛那么捧他,又一點面子不給,就問道:“你是說那邊的事情吧,不知道我能幫上什么忙呢?”

  對方見趙才哲有要幫忙的意思,就解釋道:“是這樣的,李三前段時間收了一件乾隆官窯,我們市場里的很多人都看過了,包括幾個老一點的老掌柜也都確定了是乾隆官窯。剛才有人要看李三的那件寶貝,看完過后說那是一件贗品,隨手一扔就給摔碎了,扔下幾百塊錢就要走。

  那碗可是李三的寶貝疙瘩,怎么能讓他走了呢,可對方說死了那是一件贗品,還指出了上邊的毛病,堅決不給李三賠償。我們都是普通的收藏愛好者,眼力沒有那么精到,對方指出的毛病也確實是有,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不是正要去找市場管理處的人和幾位老掌柜呢嘛,趕巧就看見您了,您是行里有名的蟲,又是藏協的理事,你站出來說句公道話肯定是有人信服的。我們也不敢求您幫著說瞎話,你就去給鑒定一下,如果是乾隆官窯的,我們怎么說也要讓他賠償:如果真的是一件贗品,雖然我們是做小生意的,但也不至于把自己打了眼的損失強加在人家頭上。”

  趙才哲對這個人的話倒是比較贊同,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就憑這話,也值得幫他一把,點點頭道:“好吧,我幫你這個忙,但是咱們得說好了,如果真是贗品,我就決不允許你們強行讓人家賠償了。”

  對方一聽趙才哲愿意幫忙,趕忙應承道:“沒問題,趙先生你放心,我拿我的人格擔保,只要是贗品,絕對放他走人。”

  又對他身邊的另一個小伙子道:“虎子,我這就帶著趙先生過去,你跑一趟管理處吧。”

  叫虎子的答應一聲,和趙才哲道謝之后,就往管理處去了。牛建國帶著趙才哲等人到了人群的外圍,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弟兄們,我爸博古藏談的趙先生請來了,趙先生答應幫忙給李三的那只碗做鑒定,大家都讓一讓,給趙先生騰條道兒出來。”

  不少圍著的人一聽牛建國的話,都主動往旁邊讓開,很快就在人群中分出一條一米多寬的通道。兩邊的人也認出了和牛建國走在一起的就是趙才哲,都紛紛和趙才哲搭話問好,有喊趙先生的,有喊趙老師的,有喊趙專家的,雖然沒有多么的興奮,但激動總是免不了的。

  “這位可正經是收藏圈的蟲,別看這么年輕,眼力好著呢。”

  “是啊,這個專家在圈里可是很有威望的,肯定能幫李三討個公道。”

  “你們先別美,萬一他鑒定出李三的東西真是贗品怎么辦?”

  “這個趙專家一向都是說真話的,品格絕對信得過,人家開著那么大的博物館,見識過的寶貝成千上子。只要他說是贗品,那我肯定相信,三兒就算是打眼了唄。”

  趙才哲一邊走一邊很謙虛地和人們打招呼,聽著眾人對他的評價,沒想到自己居然有這么大的影響力,這估計就叫做專家效應了吧,看來這出名也不見得就全無好處啊。!。

  世人熙熙皆為名利,在如今這個已經變得很功利,人們都極度現實,而且相互之間的防御越來越重的社會里,能夠得到別人的信任,那得是多么大的財富啊。

  如何獲取并且保持別人對你的信任,說起來其實也不那么難,說真話、辦實事,僅此而已。可就是這么簡單的兩點,能夠做到的人卻是極少,人們為了自己的私yù,編織著一個個有如迷宮一般的謊言,以至于說謊成了一項基本技能。

  這個和醫生對病人說“你這病沒問題”不一樣,和男人對妻子說“你放心吧,我沒事”也不一樣,而是一種惡意的欺騙。

  趙才哲感覺自己很幸運,能夠被趙百川夫fù收養,生長在一個正面,且積極向上的家庭里,良好的教育和正規的思想讓他不會吧自己的快樂建筑在謊言之上。

  也許有人覺得他總是撿漏,那不都是建立在謊言基礎上的成功嗎。

  這個是不一樣的,能夠讓他撿漏的不是他的謊言,而是對方不識寶,如果對方確切知道沒意見東西的準確信息,他又怎么去撿漏呢。

  而且古玩行就是這樣一個行當,除非是被人用贗品騙了,否則沒人會說自己上當了,只能是吃一塹長一智,在今后努力學習,不要再有走寶的事情發生。走寶是因為自己眼力不夠,就跟競爭上崗一樣,自己技不如人失敗了,總不能說人家偷jiān耍滑比你多學了一點吧。

  即便是真的有人在贗品上栽了跟頭,坐蠟了,通常的規矩都是回家把東西藏起來,不可能到處叫嚷自己上當了,這個叫吃虧,是不能隨便說的。何況趙才哲一向都不經手那些東西,也沒有那種念頭,正常的撿漏也夠他開心的了。

  走到人群包圍著的當中,趙才哲都有點郁悶了,今天這是怎么回事,總遇到自己不想見到的人,今兒也沒看黃歷,難道是不宜出門嗎?

  不是冤家不碰頭,被拽在人群之中討說法、要賠償的正是馬上風的那個徒弟任志,這家伙正在那兒和一個商販理論著呢。

  “我跟你說啊,你別對我拉拉扯扯的,你們這些小商販我還不知道嗎,就喜歡拿一些贗品騙游客,現在倒好,居然玩起碰瓷來了。”

  商販的表情有點垂屈,也有點憤怒,道:“誰碰瓷了,我那明明就是乾隆官窯,市場里很多老掌柜都看過的,我一個人會說謊,可這市場里的幾百個人不會都說謊吧,其中還有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呢。”

  任志依舊強橫道:“你燒跟我來這套,你們都是一個市場的,當然想著你說話了。我告訴你,我可不是你隨便就能哄得住的,我師傅就是藏協的會長,我跟著他學了好些年了,還看不出一件贗品嗎?”

  這話還真讓對方有點鎮住了,收藏協會會長的徒弟啊,眼力會差了么,難道說那真是一件贗品?可想想又覺得不甘心,市場里那么多人都認定是真的,憑什么他一個人說是贗品就得是贗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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