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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入宗門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

  轉眼之間,已是半年之后。

  黎明時分,東方跳出了魚肚白,數縷紅艷艷的朝霞幻出幾多婀娜。一線天宗駐地,大雪山群峰寂靜異常,似乎仍舊沉浸在昨晚的夢境之中。

  忽然,芙蓉峰靈禽院的大門被轟然推開,唐城從中緩步而出。少年朝氣依舊,然而,一身牧民的多彩長袍已然有些破損,可對此唐城并不在意,他看了一眼東方露出的魚肚白,滿意的輕笑了下。

  在這短短的半年中,發生的事情頗叫人頗有有目不暇接之感。首先是唐城成為一線天宗外門弟子之后,便被隨即分配在大雪山三十二小峰中的芙蓉峰。

  在芙蓉峰,唐城和其他三人公用一個石院,那是一線天宗標準的外門弟子居所,是一個類如四合院的建筑,長方形,依山而建,風景頗為秀美。

  可是沒有多久,唐城便從那石院中搬出,住進了這靈禽院。原因說穿了很簡單,唐城和自己同院的忽律雷勢同水火!

  唐城本也想與人為善,可是忽律雷太過蠻橫,非我即敵,唐城既然不愿意做鞍前馬后侍候人的小弟,自然只能遠走高飛。

  另外一個原因很是叫人尷尬,囊中羞澀,也就是沒錢。這個錢既不是北荒牧民的馬群羊群,也不是中土的金銀珠寶,而是宗門的貢獻點。

  在一線天宗之內,除了入門時,人人皆有的普及功法之外,所有的消耗品都需要貢獻點。比如說,一線天宗近乎人手一件的低階法器,需要上交一百個貢獻點,便可領取一件。而由雪蛛絲制成的白月法袍,價值五十個貢獻點。外門術法秘籍,視價值不等,從一百個貢獻點到一千個貢獻點不盡相同。

  正是貢獻點在手,天下我有;貢獻點沒有,寸步難走。

  獲得貢獻點的辦法也很簡單,一個是采取靈藥上繳宗門,便可獲得貢獻點。比如說,一棵七品靈藥紅景天,可以換來十點貢獻點。其次是狩獵妖獸,獲取其中有價值的部分上繳宗門,也可以獲得貢獻點。比如說,殺死一只雪蛛,取來它的蛛網,可以換得八個貢獻點。

  若是不想冒險,那么修士還可以有其他選擇,比如說為宗門提供服務,同樣可以獲取貢獻點。就像唐城如今做的那樣,在靈禽院喂養靈禽一個月,可以換來十個貢獻點。

  貢獻點永遠都不會有人嫌多,在長春谷的鬼市中,有人長期收購貢獻點,價格十分公道,一百兩黃金一點。

  也就是說,唐城在這里喂養靈禽一個月,便可以獲得黃金千兩。當初,唐城偶然從焦冥口中得知這個消息,那時,他臉部的表情甚是精彩。也只有在那時,唐城才對修行的價值有了最直觀的體驗。

  說起焦冥,就不得不說起他在唐城面前顯擺過的下品法器九曲靈蛇鞭,那是宗門給世家弟子通過宗門考驗的獎品。

  同時,唐城也知道了,那些參加測試的世家弟子即便沒有通過考驗,只需要筑基完成,便可立刻成為外門弟子。而通過的人,將獲得額外的獎勵,這對并不富裕的焦冥和風烈來說,是不小的誘惑。

  一線天宗這些規矩讓唐城十分的不慣,在靈禽院喂養靈禽,這種枯燥的生活,也和他想象中的修道成仙相距甚遠,近乎是天壤之別。但是,焦冥和風烈二人卻覺得理所當然,而且樂在其中。

  在唐城的感慨中,朝陽躍出了地平線,橘黃色的陽光經雪峰的阻擋,幻化出七彩,似是天上宮闕偶然墜落人間。這時,天際混著這雪峰,云蒸霞蔚,整個雪域都籠罩在一種如夢如幻的氛圍中。

  不過,唐城并非為了貪看什么美景才會來到這里,而是為了采取朝陽初升時的第一縷紫氣。一個偶然的機會,唐城發現,在這個時刻修行金剛胎藏兩界法猶有奇效,故而,從那之后,唐城便再未錯過一次日出。

  時至今日,唐城已經打通了一百七十五個竅穴。能夠有這種進度,唐城選修的道門功法《云水謠》功不可沒。當初,一線天宗給所有外門弟子選擇功法的權利,唐城選擇了極為偏門的《云水謠》。

  這門功法在練氣期堪稱極品,但問題在于它根本沒有后續功法,不要說元丹期,甚至連元液期也無。不過,這對于唐城來說,到無所謂,畢竟他修行的根本法訣還是金剛胎藏兩界法。

  佛道雙修,有舍利海和真符雙重優勢,所以,唐城修行起來,進度神速!然而這種進度,在外門弟子當中卻算不上頂尖。比如說,忽律雷如今已經打通了兩百二十三個竅穴。

  但這并非忽律雷天賦絕佳,而是他有家資億萬!在一線天宗,只要有足夠的貢獻點,便可以在宗門購買足夠的靈藥。不到兩年,一個修士便可以練氣大圓滿。

  但是,這些人的未來在吃下第一顆靈藥時,便已經注定暗淡無光。沒有無數次打坐練氣,感悟周身的元氣。那么,他們在感悟天地時,將會遇到麻煩,極大的麻煩。然而,這種程度的麻煩與靈藥附屬的丹毒相比,卻根本不算什么。

  俗話說是藥三分毒,靈藥也不例外。當然了,傳說中倒是有不含一絲丹毒的天品丹藥——造化丹,號稱一粒可結元丹。

  然而,那種天品丹藥只是傳說中的存在,即便是一線天宗的掌門也不曾見過,更別提他們這些外門弟子。

  總而言之,修士一旦服用靈藥,以后的修行路便是步步荊棘,困難重重。不過,總有一些修士貪圖捷徑,選擇走上這條道路。

  在修行界,對于這種靠丹藥堆出來的弟子,是含有歧視的。很簡單的一點,凡是在煉氣期吞吃過靈藥的,絕對不可以被選為真傳弟子,這一條乃是宗門鐵律!

  天下宗門,無論那一門、哪一派皆是如此!正因如此,在宗門之內,稍有志氣的弟子都不會選擇在練氣期吞食丹藥。

  讓唐城有些煩心的問題除了缺錢之外,還有一件,那就是他至今無法凝結真符。據焦冥的說法,他修行的家傳法訣《長生訣》,在打通第六十三個竅穴后,便結成木系的真符——碧葉雕龍符。從此,修習木系術法時,事半功倍。而風烈修行的法訣《斷劍賦》,也在打通第九十二個竅穴后,便結成金系真符——燕剪虛空符。

  唯有唐城,他的丹田內直至如今,仍舊是白茫茫一片,如云似霧,毫無凝結真符的跡象。他甚至不敢為此而詢問宗門長老,生怕暴露自己佛道雙修的事實。為了應付詢問,唐城不得不隨口胡謅,說自己已經凝結真符,并且是水系最常見的覆舟巨浪符。

  朝陽繼續升高,由橘紅色變成了一團熾熱的光。一刻鐘后,唐城稍感刺痛,急忙結束了入定,開始返回靈禽院喂食靈禽。

  所謂靈禽,其實就是可以飛行的妖獸。這些家伙被一線天宗的弟子擒來之后,以命牌控制,作為飛行工具使用。也有一部分是宗門內自己培養而成。命牌,據說本是馭獸齋的基本手段,后來獻給了六大宗門共同使用。

  一線天宗的靈禽院中,數量最多的是白羽鶴。白羽鶴是雪山特產,身形高大,直起身體有八尺高下,翼展超過一丈,赤冠、藍睛、墨足、黃喙,看上去極為神駿。除此之外,其他的妖獸還有赤爪禿鷹,碧眼梟、無根雀等等。這些靈禽,只需早晚各喂一次便罷,活計非常輕松。

  靈禽被用來租用,每使用一日,需要付出五個貢獻點,而若是有所損傷,那就需要大大的賠償靈禽院一筆了!

  在一線天宗,唐城只負責喂養,至于分配這些靈禽的權利,跟他毫無關系。唐城喂食完畢后,便待在門口等待,很快,一個下頜微須的漢子便御劍而來,飄然落在唐城身前。

  “洪亙師兄!”唐城拱手施禮,神色平靜。

  洪亙藍色長袍,頭挽發髻,以一根木釵固定,風采過人。洪亙收起光芒四射的劍器,大剌剌的回禮道:“唐師弟自便!”說著,便邁步而入!

  對于唐城,洪亙的態度并不友好。原因很可笑,由于來靈禽院喂養靈禽的都是窮困潦倒的修士。故而,每次他們看到洪亙御劍而來的情景都異常羨慕,但唐城從來沒有流露過這種表情。唐城自己估摸著正是因此讓洪亙心中很不爽利,自然便沒了好臉色。

  唐城本應和平時一樣,到山頂的講道臺聽講,然而,這一次,唐城并未離去,而是笑道:“洪亙師兄,我要租用一只無根雀!”

  講道臺是先入門的師兄們講解自己修行心得體會的地方,每次從靈禽院出來,唐城都會趕到芙蓉峰之巔,聽上一聽,倒也頗有所得。

  無根雀和白羽鶴相比,飛行速度稍慢,耐力卻更強。洪亙面無表情,大手一揮,道:“好!”沉吟了一下,洪亙又道:“既然是唐師弟要租用,自然要打個折扣,四個貢獻點一日好了!”

  不曾想,對他從來不假辭色的洪亙居然大發善心。唐城稍感意外,不過,他還是禮數周全的道謝。

  “多謝師兄!”

  洪亙捏印,念了句口訣,只聽一聲鳥鳴,靈禽院內烏光一閃,洪亙手中已然多了一樣東西。這件東西他并不陌生,忽律雷在他面前顯擺過無數次。

  妖獸命牌。

  馭獸齋獨門絕技,以妖獸的一絲靈魂為引,將其封印在一個特殊的空間內,這和唐城的胎藏界有異曲同工之妙。當需要時,只需輸入元力,便可將妖獸喚出。

  唐城別過洪亙,駕馭無根雀,向金劍峰飛去,這是早已計劃好的。

  金劍峰和芙蓉峰一樣同屬三十二小峰之一,風烈便是在金劍峰修行。唐城當然不是去找風烈尋求幫助,他是為了去珍寶樓兌換一件白月道袍。

  作為一線天宗的性價比最高的服裝,白月道袍的普及率極高。一般說來,只需要披上一件白月道袍,那么在大雪山的領地之內,受到修士攻擊的可能性便降到了最低。

  那些在長春谷交易的世家修士絕少敢招惹一線天宗的正式修士,哪怕只是一個外門弟子。故而,一件有著一線天宗獨門標識白月法袍是出門必備的物什。在金劍峰鍛器樓,負責交易法器的是一線天宗的白須長老,據說是元丹修為,卻無人能夠證實。

  唐城趕向金劍峰鍛器樓的時候,恰好忽律雷和他的小弟們也在,唐城猛然一頓,暗罵一聲晦氣,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忽律雷身姿挺拔,五官深刻,劍眉入鬢,手中拍打著一款紫檀折扇,一副貴公子的做派,這幅打扮不知比唐城瀟灑帥氣多少倍。無論處在多少人中,都是當之無愧的主角。此刻,他周圍有七八人前呼后擁,更有一個黃裙佳人相伴左右。

  忽律雷顧盼自雄,忽地瞄到了唐城,他嘴角閃過一絲陰笑。他甚至懶得自己出面,隨意打了一個眼色,便立刻有忠犬向唐城狂吠。出面之人長的矮矮胖胖,正是唐城的室友之一,仁青措姆。

  仁青措姆一家世世代代都是忽律雷家族的牧奴,哪怕是一同選入一線天宗,他依舊是忽律雷最忠實的走狗。

  打了個哈哈,上前兩步,面對唐城,仁青措姆故作驚訝,撫掌笑道:“哎呀呀!這不是傲氣十足的唐師弟嗎?怎么還穿著這樣一身破爛衣衫,難不成是想學元神老祖游戲人間?”

  另一人跟上來捧哏,搖頭晃腦的道:“仁青措姆,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唐師弟只怕是窮慣了,舍不得花錢哪!聽說他乃是乞丐出身,卻比中土的狗皇帝還要傲氣,連單于的公子都不看在眼中,你這樣搭話不是要自取其辱嗎?小心他根本就不理你!”

  仁青措姆狀似驚訝的道:“竟有人這樣驕傲,頓珠,那他定然已經練氣大圓滿了?”

  “哎,那就不清楚了!以他的天資和勤奮,說不定已經結丹了呢?”

  仁青措姆連忙一捂心口,驚慌的道:“啊,那我不是得罪了元丹高人,要小心自己的小命才成!”然后,他緊張的看著唐城,可憐兮兮的問道:“唐前輩,您難道已經結丹了嗎?”

  看著兩人小丑一般的表演,唐城都懶得理會!側身就要從他們身邊走過,突然,有一人攔住了他的去路,正是忽律雷身邊的黃裙女子。此女五官精致,體態風流,不過十二三歲年紀,動靜之間,卻生有無邊風情。

  “就是你竟敢拒絕忽律雷的招攬,賤民!”女子用下巴打量了唐城一番,不屑的撇撇嘴,隨即便疾言厲色的痛罵。

  唐城沉默了一陣,對他們的這些手段只覺得好笑和厭煩,忽的一笑,一字一句的反問道:“賤民?我一線天宗的弟子,在忽律雷公子眼底下就只是一個賤民嗎?”

  忽律雷縱然膽大包天,也不敢接下這種大帽子,他豁然色變,訓斥道:“伊婀娜,回來!”

  “你這衣著品味,很有風塵中人的味道,看來你家教很嚴呢!”看女子準備退開,唐城微微一笑,輕聲說道。

  “你!”

  伊婀娜先是一愣,隨即才明白過來唐城這是在拐著彎罵他,伊婀娜白皙的臉立刻變得鐵青,她本是部落貴女,何曾被人如此當面奚落。

  忽律雷哼了一聲,冷笑道:“多日不見,唐城你還是這樣牙尖嘴利,不知悔改!什么時候,我們切磋一二如何?”

  聞言,唐城笑得異常開心,卻道:“沒空!”

  唐城知道忽律雷財大氣粗,以黃金換取貢獻點,都不帶眨一下眼睛的,手下的狗腿人手一件下品法器,而他自己本人說不定有中品法器防身。現在唐城兩手空空,佛門術法卻又不能使用,拿什么和忽律雷切磋?

  “好!好!”忽律雷怒極反笑,但終究不敢在金劍峰明目張膽的動手。而周圍的宗門弟子越來越多,再爭執下去,丟臉的只會是他!

  “門內弟子較技時,希望你還能笑得這樣開心!”忽律雷長袖一甩,忿忿然而去。

  唐城等他們走遠,輕輕的拍了下衣物,像是甩落一身的灰塵。對于忽律雷這樣的幼稚行為,唐城分外的厭煩。

  他每日里打坐練氣,猶恐時間不足,可卻有人把修仙當做好玩。拉幫結伙,逞強斗狠,這可有助長生嗎?

  這些人當真知道什么是長生不滅?什么是超脫彼岸嗎?

  唐城深深的懷疑!

  忽律雷一行人走遠之后,伊婀娜臉色猶自憤憤,不甘心的問道:“忽律雷,難道就這樣算了嗎?我可忍不下這口氣!”忽律雷看了看,見左右無人,方才冷哼道:“本王見他修行勤勉,倒也是個人才,本想招攬于他,不料他卻是狗肉上不了席面,不識抬舉。既然如此,索性給他一個痛快!”

  仁青措姆臉有憂色,道:“公子,這唐城不識抬舉,卻也不好對付。這半年他一直呆在靈禽院做烏龜,從不露頭。我們若是在芙蓉峰上動手殺人,只怕干系未小!”

  忽律雷哼了一聲,道:“愚蠢!什么殺人,我們只是同門切磋,一時失手,知道嗎?這混賬既然到了天柱峰,必然是租用了白羽鶴。他這窮鬼能有幾兩身家,必然是要接取任務過活。

  以他的實力,除了去采集靈藥之外,還能做些什么?仁青措姆,頓珠,多吉你們三個一道在這附近山崖上采集靈藥,若是遇上了唐城,記得我的吩咐!”

  仁青措姆一聽,小心翼翼的道:“公子,唐城他連法器也沒有一件,只憑我一人就能對付他,何必要我們三人同行!”

  忽律雷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些道理你們不懂,只管聽我的安排便了!”

  伊婀娜嬌俏的臉上露出一絲快意,道:“不要讓他死的太過容易,知道嗎?”

  仁青措姆三人是忽律雷的家奴,卻不是伊婀娜的家奴,如今見她竟然在三人面前充大,便索性來了個聽而不聞,根本不加理會!

  伊婀娜臉上頓時青紅交替起來,素手拉著忽律雷的衣角,撒起嬌來!忽律雷摸了她的挺翹的屁股,在手邊聞了下,笑道:“說什么死不死的,當真是難聽!這些俗事不要去理會它,家中最近送來了一些中土貢茶雨前,我們同去泡上一杯,何如?”

  忽律雷朝仁青措姆三人打了個眼色,三人頓時會意離開!忽律雷此人很是小心,輕易不肯講話說的明白,以防給人留下口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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