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燦爛,一夜無話。
第二日,陽光穿過縫隙,射進了茅屋,唐城也從打坐中醒來。整整一個晚上,唐城都是在溫養著白露、鴨黃、燕草、秦桑四口飛劍,不曾稍有停頓。
作為一個修士,唐城堪稱勤勉。若非如此,他也無法在短短三年內,練氣大成,度過感悟天地的大劫,成功進階元液期。
這其中固然有頗多機緣巧合之處,并且唐城的天賦極佳,修行的法訣也是極品功法,但他的勤勉修行才是最重要的基石。
在一千多個寂寞的叫人發瘋的夜晚,盤膝枯坐,一日一夜都不曾動彈,正是有這樣的積累,才能造就如今的唐城。沒有堅如磐石的意志,怎能做到這種地步。
古語有云:出家如初,成佛有余。正是說的人在修行之初,往往非常的熱情,但日久天長,便會懈怠下來。
人類并非天生的長生種,修行本來就是一條枯燥而寂寞的道路,無數天縱奇才的修士隕落半途,正因耐不住寂寞,才會在種種誘惑面前低頭,將一世修行毀于一旦。
修行者如過江之鯽,得道者似鳳毛麟角,正是如此。
茅屋破舊的很,說實話,它沒有毀在狂風中,已叫人很是詫異。其中的緣故在于其筋骨結構異常結實,這茅屋的四角柱子并非木頭制成,而是石柱雕制而成。
石柱上沒有任何花紋,只有石頭本身的質地造成的細密的線條。造墻用的茅草已經太過陳舊,稍一碰觸,粉末便簌簌直落。
茅屋內沒有任何裝飾品,除了一張用來打坐的蒲團之外,竟是空無一物,連待客用的茶座也不曾備得。
陽光透過茅草間的縫隙將整個屋子照的亮堂堂的,驕陽讓唐城瞇起了眼睛,此時,茅屋之外陡然響起了一陣歌聲。
“青青之水,為土所防;濟濟之士,為酒所傷;蒿草之下,或有蘭香;茅茨之屋,或有侯王。”
歌聲嘹亮,響徹山野,長歌之人中氣十足,聲韻悠長,只一聽便知其修為不弱。唐城推門而出,吱呀聲中,木門應聲而開,只見一人白衣似雪,站在碧潭之畔,折柳而戲。
聽到聲音,那人慢慢的轉過身來,只見來人約十八九歲,濃眉大眼,本來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但那一對兒赤紅色的雙眉讓他的氣勢陡然凌厲起來。此人拱了拱手,溫聲道:“小兄袁不邪,奉家師之名,來請唐師弟至天臺峰。若有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不知如何,唐城一聽這話,便覺得別扭無比,但此人言詞之間明明沒有絲毫可以挑剔的地方。唐城笑了一下,道:“有勞袁師兄帶路!”
唐城一見袁不邪之面。袁不邪拱了拱手,道:“請!”
由于和袁不邪素不相識,唐城不愿使用風雷翅,而他本人雖然已經是元液期,但不曾習練相關法訣,故而也無法御氣排空,凌空飛行,想了一下,唐城取出白露劍,以自己在一線天宗學過的法門,御劍而行。
白露劍在唐城手中展現出霜雪般曼妙的色彩,袁不邪臉色變得有些古怪,看向唐城的眼睛中似乎盡是悲憫的味道。
連續數次都是如此這般,讓唐城心中發毛,索性直接開口道:“這就是白露劍,袁師兄還想看其他幾口嗎?”
袁不邪尷尬異常,過了一陣,撓了撓頭,方才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熊,這些日子來,師尊天天叫我裝斯文,真是憋死我了。看來師弟你也是一個爽快人,我老袁說在前面,可千萬甭告訴我師尊才好。”
“兄弟我對你,真是沒什么好說的。只憑你敢接手這四口飛劍,我老袁就只有一個字——服了”
又來了。
唐城甚感無力,這些人對這四口飛劍避如蛇蝎的樣子叫唐城很是郁悶,張口想問出一個所以然,但轉念一想,袁不邪八成不敢說,還即作罷。
袁不邪輕松的騰空而起,金色的劍光正大堂皇,透過金色的光幕,可以看清袁不邪嘴角上的笑意。
唐城撓了撓頭,嘗試著以在一線天宗學到的御劍手法駕馭白露劍,頓時,只覺元力在劍身上暢快的淌過并回流而來,入駐唐城體內的竅穴之內,眨眼間便沖天而起,只覺得暢快難言,似乎這兩者搭配才是相得益彰。
白露劍如一道光幢般撕裂長空,又似彗星經天,比他駕馭碧瀾劍時,唐城此時的速度要激增五倍以上。
直到落地時,唐城仍舊滿心的震撼,如此看來,一線天宗的御劍手段本就是為了使用如今這種飛劍,但北荒之中,唐城從未見過任何一口飛劍。
此時,唐城再度回想起了在金劍鋒鍛器樓中,準備購買劍器時,已經死掉的白自在那譏諷的話語,他說鍛器樓中的飛劍不是飛劍,而是符劍,現在想來,白自在說的一點不錯。兩者之間,的確沒有什么可比性。
唐城思緒萬千,迷迷糊糊的跟著袁不邪在天臺峰上走了段路,直到一處圓柱高聳的平臺邊緣,方才停了下來。
枯木真人見唐城魂不守舍的樣子,尚以為他在擔心忘憂真人的離去,不由得心中輕嘆,臉上卻仍舊是毫無表情的樣子。
這里是一處方圓五丈的圓臺,圓臺的四周是五根粗壯的柱子,高有丈許。整個圓臺和柱子都是由堅硬無比的白玉雕成。那五根柱子等距排列,將圓臺牢牢的圍困在中央,白玉圓臺上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痕跡,似乎被千萬人破壞過一般。
枯木真人道:“唐城師侄!”短短四個字如同天雷迸裂般在唐城的耳邊響起,將他驚醒過來。唐城一見是枯木,趕忙行禮道:“弟子唐城見過師叔!”
枯木道:“今日來是為了你召喚法相一事,大師兄有事外出,但你的修為不能停止,這召喚法相一事便著落在我身上。”
唐城一聽甚是感動,道:“有勞師叔,弟子愧領了!”
枯木真人一揮手,笑道:“你是大師兄的入室弟子,我怎能不看顧一二!不必多言,到這臺上來!”
唐城依言而行,登上玉臺,疑惑的看著玉柱。在驕陽之下,玉柱的頂端閃現著五色彩光。枯木對唐城解釋道:“不要擔心,所謂召喚法相,便是召喚血脈中的哪一絲野性。這玉柱上的五行靈石可以暫時壓制你體內屬于人的血脈,將最強橫充滿野性的一面呈現出來。”
沉吟了一陣,枯木似乎是在措辭,良久,方才繼續說道:“人的體內,血脈駁雜,或多或少總會有一些上古神獸的血脈。這召喚法相,也就是以人體內的哪一絲稀薄的神獸血脈,融合天地中的元氣,形成的一種似實似虛的靈物。”
“這靈物沒有意識,完全受本體的操控,是修士在修行上極佳的幫手。當然,前提是你擁有的法相必須是強橫的神獸。”
“在上古之時,天地間神獸無數,有強有弱。血脈有強橫的青鸞和鳳凰,也有麒麟和燭龍;同樣的,血脈較弱的有青鳥和風影,也有馬交和乘黃。”
“血脈的強弱乃是天定,非關人力,若是效果不佳,也不須怨天尤人。”說道最后,枯木尚且先開解唐城幾句。
在召喚法相時,大多數人都無法召喚出合適的法相,類似馬交和乘黃這種靈物,對修行的幫助幾近于無,戰斗時也沒什么幫助,故而,這些運氣不佳的人,終其一生都不會將這靈物拿出來丟人現眼。
若非有這種極大的幾率,也不會顯現出還真道丹對修士的重要性,同樣的,也不會有還真道的迅速崛起。
“師叔盡管施為,弟子理會得!”唐城能夠感覺到枯木話語中的善意,恭敬的行禮,然后靜心凝神,等待著命運判決的那一刻。
“你需要記住一點,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