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躍出了地平線,溫潤的陽光照射在唐城的臉上,讓那蒼白有了些許血色。看著自家徒弟的樣子,老道在心中輕嘆一聲,其身影緩緩的化作虛無。
白狐似乎察覺了朝陽的美麗,立刻從唐城手中掙扎起來,仰頭看向那璀璨的日出。朝霞,陽光,云海凝固成一副絕美的畫面。
看到白狐,唐城便想到了龍珠兒。原本,唐城以為要將龍珠兒勸走會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不料卻是出人意料的容易。
唐城稍稍露出這方面的意思,龍珠兒便爽快的答應下來。這個東海龍族千萬年來最美麗的明珠沒有和任何人告別,夜下昆侖,徑直返回了東海。
老道離開不久,一道金光自西方疾射而來,在朝陽的遮掩下,幾乎無人察覺。在那金光抵近飛來峰時,諸天三十六雷陣轟然激發,一道道紫色的雷霆在空中交織成網,億萬氣機糾纏,將諾大山峰防護的沒有半點空隙。
作為護山陣法,諸天三十六雷陣同樣秉持了中土修士的觀念,在這陣法中留下一道生門,只有洞悉這陣法種種細節的人,才知道這生門的位置。
同一門陣法,不同的布置順序,布置在不同的地方,都會導致生門的位置不同,僅僅依靠陣圖是無法真正洞悉陣法的奧秘。
就如同雷音寺同樣布置有諸天三十六雷陣,但那陣法與飛來峰的陣法絕不會一模一樣,他們若要依靠自家的經驗強行闖入,必然會迷失在無盡的雷霆中,化作灰燼。
可這一道金光卻似洞悉了陣法的所有變化,輕松穿越了號稱死亡的紫色雷網,倏然落在飛來峰之巔。諸天三十六雷陣中沒有了敵人的氣息,雷網緩緩的消逝,天空重見晴天。這一幕,就像是一粒石子落入大海,激起了小小一片漣漪,隨即又消沒無蹤。
來人頭頂戒疤,身披大紅袈裟,面對朝陽,立在唐城身畔,正是第二元神。
唐城曾經無數次的問自己,前往南海時若有第二元神隨行,結果是否會有所不同?但這一假設永遠都不會有結果!
隱隱之間,唐城又覺得,即便是有第二元神隨行,面對妖族前赴后繼的無恥圍攻,只怕也是飲恨收場的結果。
第二元神的回歸意味著荒境被徹底封印,至少再不需要為破界者的到來而擔憂了,這,總算是一個好消息。面無表情的向前走了兩步,第二元神身形一晃,化作一身黑袍罩在唐城身上。
劍齋之內,老道正和冥夜真人相對而坐。冥夜真人滿臉苦澀,道:“大師兄,你這個想法根本不可能實現,還是放棄吧!”
“難道城兒的仇就這么算了?”忘憂老道冷冷的盯著冥夜真人,極其不滿。
“當然不能就這么算了!可是,妖皇無天豈是容易對付的。你沒看那爛陀寺、普度禪宗、樓觀道一個個都吃了大虧,若非城兒插手,他們都要煙消云散。對于這樣的一代天驕,我們要從長計議才好。”
“怎么個從長計議法?冷眼旁觀嗎?”
“大師兄,我們劍齋上下不過幾十口人,跟妖族硬拼,還不夠他們塞牙縫呢!不從長計議,難道去給妖族送飯嗎?”不等老道回答,冥夜真人又道:“你也知道雷音寺、還有眾客卿是看在我們劍齋安全的份上,才遷來居住,可不是要和我們一起遠征送命的。”
忘憂老道沉默下來,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們如今這份實力,能夠保住劍齋的一畝三分地就算是不錯了。若是要遠征妖族,實在是差了不少火候。
忘憂老道雖然明白,但卻無法接受。他決定無賴到底,那就是呆在劍齋,哪兒也不去!若是冥夜真人不出一個主意,那他就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對方,直到冥夜屈服為止。
對此,冥夜真人唯有苦笑而已!最終,他還是給老道出了一個主意,說,如果還真道、凈土宗、樓觀道任何一個宗門愿意出全力攻伐妖族,那么昆吾劍齋都愿附驥尾,這就是冥夜真人的底限。當然,這個昆吾劍齋僅僅包含冥夜、忘憂、枯木、冥月四人,諸客卿,雷音寺僧人是不沾邊的。
忘憂老道欣然而去,到處游說,只是他實在沒有蘇秦張儀之才,奔波勞累,卻一無所獲。接下來的幾個月里,中土的局勢變化就像是六月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著實叫人目不暇接。
樓觀道在王九思失敗之后,便失去了進取之心;凈土宗有心無力,只想著吞并另外兩宗的和尚;還真道上下倒是躍躍欲試,東奔西走的好不熱鬧,只是卻被其新近出關的掌教——墨峰真人一力壓了下來;昆吾劍齋自然不會做這個出頭鳥。
四十五個日出日落,最終忘憂老道還是一無所獲。
對于妖族來說,中土四宗分而不合對他們大有好處,也不敢有更多的動作來刺激佛道兩家宗門。畢竟,一旦四宗聯手,足以湊出四十名以上的元神修士,以泰山壓頂之勢將妖族的抵抗一掃而空。
如此情況下,無比詭異的一幕出現了,人、妖兩族南北分界,中土竟然出現了久違的平靜時光。
只是,這卻苦了南方的普通百姓!
妖族尚好,修羅族卻是兇殘成性,嗜血非常,其族人所過之處,村莊、城鎮盡成一片廢墟,甚至連飛禽野獸也不放過。巨大的基數造就了修羅族的元丹實力的修士暴增,若是時間繼續下去,那么出現元神實力的修羅是遲早的事情。
妖皇無天最終也受不了修羅族的兇殘,警告對方要收斂一些,畢竟,他們所要的不是一個死寂的中土。
時光流逝,不唯天下大勢變幻無名,蕓蕓眾生也未曾止步。唐城受傷之后,以元神統御元力修補身體的損傷,他內視每一分血肉,清除其中的淤血,腐壞的骨肉,讓身體變得更加純凈。
用佛門的話來說,就是燦若琉璃,靜無瑕穢。接下來,經脈、竅穴一個個的被修復至完美。每一次修復都是劇痛的折磨,唐城在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沖動的后果。他決不允許再有第二個人舍棄自己的生命來救他!
唐城傷愈之后,并未前往南盟復仇,而是稟明冥夜真人,將諸天三十六雷陣的陣眼轉移到扶桑樹上,而他本人則取走了創世金蓮,下山而去。
過了四個月,那金蓮都沒有半點動靜,好像唐城當日在茅屋看到的一切不過是幻影。不過唐城從未想過放棄,百年光陰,千載歲月,若不能將姚仙兒救治回來,他一日都不會開懷。
這一日,唐城下昆侖,他在修行的道路上也已經走了整整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