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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賜一敗

  巨木神舟緩緩的在海面上掠過,驚散一地鷗燕。唐城看著下方碧浪滔滔,魚龍潛躍,不由得黯然神傷。

  這已經是唐城第四次來到南海,丹云子、苦情上人等昔日舊友,盡皆湮沒,正可謂景物依舊,人物全非。唐城不由的輕輕拍打起船舷,輕聲唱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把欄桿拍遍,誰人會,憑欄意……”

  等唐城唱罷,老道隨手遞來葫蘆,道:“酒解千愁,且來一口!”

  唐城向來是滴酒不沾的,然此情此景之下,若不痛飲一番,簡直是天理難容。唐城隨手接過青葫蘆,狠狠的灌了一口。

  普通人第一次喝酒,若是像唐城這般豪飲,必然要咳嗽個不停,可到了唐城這般實力,就是吞下一團烈火,也是行若無事。

  老道天天抱著一個酒葫蘆,只不過是習慣使然。這酒對老道本人來說,也不過是勾起回憶的引子罷了。修者,便是欲求一醉也不可得,正是是有所得,必有所失。

  中土和仙音島之間的海峽算不上寬廣,縱然神舟放緩了速度,可不一刻,前方的景色便為之一變,碧瀾的海洋中出現了一抹暗影,仙音島到了。

  仙音島東西方向較長,成梭形,唐城他們自西南而來,故而,首先在人族修士聚集的西部登陸。巨木神舟緩緩的掠過低矮的房屋,這里已經是妖族的大本營,但卻沒有人前來攔截問話,這極不正常。

  神舟過處,整個仙音島上一片死寂,街道上颶風折斷的殘枝敗葉也無人清掃,仿佛這里已經被徹底的遺棄。可在眾人的神識籠罩下,仙音島上的修士根本無可遁形,他們各自藏在自家的屋子里,仿佛使得膽小的碩鼠。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難道他們就這樣的不講究衛生,自家院落中的垃圾竟不清掃,使得如此臟亂。

  舟上眾人面面相覷,頗有些不知所措。沉默了一陣,王九思開口道:“看來,妖族那些家伙果真躲了起來,等著我們的聯盟自己解體呢。”言罷,王九思冷冷一笑,對于這些小心思,他向來報以十二分的蔑視。

  司馬承楨點頭附和,道:“這些妖怪的劣勢很明顯,想要贏根本就不可能,自然不會留下來在此送死。看來九思師叔猜測的不錯,不到北俱蘆洲來一兩場屠殺,根本無法吸引這些家伙來硬拼!”

  唐城卻不相信這些說辭,他咧嘴笑了一下,對王九思兩人的揣測不置可否。在唐城看來,妖皇無天乃是極端驕傲的人,絕不會不戰而退,況且南海是妖族的根基,當不會輕易放棄才對。和唐城一般想法的還有忘憂老道,在終南山與無天一戰之后,老道對這個強悍的對手甚是喜歡,同樣不相信這樣一個對手,會做縮頭烏龜。

  幽冥界一戰,眾人將那些修羅趕盡殺絕,之后,王九思等人建議大伙兒直奔北俱蘆洲,殺他個落花流水。而唐城和老道卻有不同的一間。兩人認為,妖皇無天未必會在南海避戰,還是先來查看一番再定行至,若是妖族當真逃走,他們再遠渡重洋不遲。

  冥夜真人自然是偏向唐城和老道一方,這才有了今次之行。王九思當日雖然沒有多說什么,而此刻他自覺拿到了唐城兩人的短處,自然便冷言冷語起來。

  王九思倒未必有什么惡意,他只是急著想要對妖族展開報復,故而對拖延時間的唐城分外的看不順眼,哪怕對方幾乎算是他們樓觀道的救命恩人。

  白石真人偷眼瞄了唐城一眼,生怕唐城和老道他們心中生了芥蒂。如今可不比以往。如今樓觀道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而劍齋卻是如日中天。

  類如王九思和司馬承禎這兩個傻帽直接落唐城和老道的面子,可是極其危險的行為,一旦對方打壓他們三個,在場眾人只怕沒有誰會出來主持公道。

  想到這里,白石真人心中哀嘆一聲,對神經大條的王九思二人無語至極。不過,白石老道顯然想多了,唐城本人對王九思的話并不在意,樓觀道都已經慘成這樣了,王九思發兩句牢騷又算得了什么?

  不過,王九思也沒有機會再繼續聒噪下去,舟行一半,唐城等人已經從船舷邊看到了那高聳的金烏樓,高樓側面,那流光溢彩的金烏振翅欲飛,仿佛活了過來。

  就在眾人驚奇于這金烏瑰麗壯觀之時,一個恢弘的聲音越過船上抵擋罡風的法陣,清晰無比的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諸位遠道而來,敝地卻無香茶待客,甚是失禮,請恕本王招待不周了!”

  “無天!”

  “無天!”老道和王九思同時說出了這兩個字,只是語氣卻絕不相同。老道是興奮中夾著一絲欣喜,似他鄉遇故知;王九思卻是咬牙切齒,恨意非淺。

  無論是痛恨無天的,還是喜歡無天的,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你永遠都無法無視他的存在。

  雖然妖皇無天此番出現在中土不過三年時光,卻一手改變了中土佛道兩宗的格局。六大宗門,有四家因他而衰落。如此壯舉,上溯中土一萬年歷史,無一人有此能為。

  巨木神舟光芒一閃,他們已越過數百里的空間,來到金烏樓前。二十二個修士御氣浮空,各色神光閃爍,如臨大敵。而他們的對面卻只有兩人——無天和無涯父子。

  無天手持退陽戈,昂首望天,而無涯卻是雙手空空,侍立一旁。無涯也頗為無奈啊。半個月前,唐城在終南山干掉無涯的肉身,那輪回刀也便成了唐城的戰利品。至于無涯么,可再沒有修羅族來贈送神兵了。

  眾人環視左右,諾大的空地上的確只有無天父子,其余的,別說是人,連螞蟻也沒有一只。不過,無天雖強,卻決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殺退眾人聯手,這一點,不言自明。也就是說,這一對兒妖怪又在玩弄什么詭計。

  “無天,你死到臨頭,還玩弄什么詭計,當真一副小家子氣!叫你那些幫手快點滾出來,大家痛快一戰,分個勝負,豈不是好。”

  說這話的正是老道,至于王九思之輩,還沒有資格朝無天叫囂。不過,老道聲音雖大,卻被無天一句話頂得喘不過氣來。

  無天緩緩抬起退陽戈,指著眾人,不屑的道:“那群廢物已經被我遣散返回北俱蘆洲,現在你們面對的緊緊是我們父子二人罷了。現在,告訴我,誰來賜我一敗?”

  誰人來賜我一敗?

  此言說的如此囂張,唐城一方卻是無人敢答。單打獨斗,無天早已證明,他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無天的眼睛緩緩的掃過眾人,流露的情緒,傷感之極。惶惶中土,竟無一人可堪一戰?如今他就要倒在對方的圍攻之下,這種謝幕的方式和無天的希望差距太大了些。

  眾人為他氣勢所攝,良久無語。

  王九思低吼一聲,叫道:“嘿嘿,你圍殺我宗門長老時,怎么不講究單打獨斗了。今日你要單挑也可以,你一人單挑我們一群好了!”

  王九思一語說出了眾人的心聲,單挑什么的已經過時了,他們人多,正要欺負人少嘛。況且,以多欺少正是戰爭的王道。

  凈土宗弟子雖然沒有見過妖皇無天的厲害,可是這些和尚何等乖覺,他們見忘憂老道都沒有冒頭出擊,自然不敢做這個出頭鳥。不然,風頭沒有出,丟人倒是從龍門石窟一路丟到了南海,這絕非曇鸞所愿。

  因此,曇鸞雖然煉成千佛袈裟之后,自信心爆棚,卻并未出這個封頭。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曇鸞此舉趨利避害,應對的絲毫無誤,叫存心看笑話的法性和尚頗為失望。

  “既如此,你們一起上吧!”

  無天緩緩的揮舞著退陽戈,在空中劃出一道寂寞的圓弧,意態懶散。王九思猛然召喚出三具金甲神人,喝道:“復仇,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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