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的黑暗中，一行六個殘兵，一個殘兵在前方左跑右奔，時而上坡、時而上坎，漸漸的遠離后面的五個身影。
淞滬，江南水鄉，水網縱橫，中華民族的兒女在這片土地上生存、發展，并不缺乏村莊，很快馮鍔就發現了村莊的存在，夜晚太黑，村莊只有兩棟孤零零的房子存在。
“應該沒人了吧！”
馮鍔心想著，然后慢慢的靠了過去，破損的窗戶不停有秋風呼嘯著灌進去，馮鍔小心的靠了過去，除了呼嘯的風聲穿堂過戶之外，只有老鼠吱吱啃著木頭的聲音。
“有老鼠，那就證明沒有人！”
馮鍔內心大定，從破損的窗戶翻了進去，落地激起一片塵土。
“咳咳咳……”
馮鍔捂住口鼻，盡量的減小咳嗽的動靜，環眼四望中，發現屋子里面堆放著雜草、農具和一些背簍，角落的灶臺已經廢棄，半邊倒塌了，穿過已經沒有門簾的門框，里面簡易的木床已經垮塌，地上散落的木頭棍子已經看不出來原來是什么東西了。
前面的馮鍔消失了，趙亮喝停了隊伍，夜晚消失自己人的視線，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最好不要亂跑，如果雙方都亂找的話，可能最后就是大家都散了，成了一個個散兵游勇。
“呼呼呼……”
馮鍔快速的返回，劇烈的踹息聲表明他的體力也已經到極限了。
“誰？”
趙亮爬在地上舉起步槍，低聲呵斥著。
“我，馮鍔！”
馮鍔回答的同時，身體爬在了地上，弟兄們用心瞄準的槍法雖然可怕，但是他更怕不著邊際的走火，那種子彈你無法判斷會擊中什么。
“怎么樣？”趙亮爬了過來，著急的問道，他也堅持不住了。
“前面三百米，就有兩間房子，沒人，暫時是安全的；如果是白天，現在應該已經看見了！”
馮鍔回答道。
“行，那就走吧！對了，找到吃的了嗎？”趙亮問道。
“沒吃的，在屋子后面有一口井，弟兄們可以喝點水頂一下。”
馮鍔的回答讓趙亮滿臉的失望，還的繼續餓肚子。
“走了，弟兄們，前面還有兩百米，就可以休息了；快點！”
趙亮的話聲中帶著欣喜，不過弟兄們仿佛并不買賬，趙亮的話已經沒辦法讓他們提起精神了。
“連長，到底還要折騰到什么時候啊！這都幾個兩百米了，第三次了，你就讓我們好好睡一覺不成嗎？”
陳華的話語中充滿了不信任，毫不留情的揭穿了趙亮的企圖。
“是真的，就在前面，大概兩百多米，不到三百米，有兩棟避風的房子，相信我的跟我走，愿意在這荒郊野外忍受寒風的我就不等了！”
馮鍔冰冷的聲音響起，然后頭也不回的彎腰朝前走……
“等等我!”
閔大個子一個咕嚕爬了起來，手腳并用的在地上爬著，追逐著離開的馮鍔，有逼風的地方，誰也不想在野外承受風霜。
“走啊！”
陳華呼喊著，也趕緊跟了上去。
“你們……”
趙亮舉起手，不可置信的矗立在風中，他算是知道了，他的信用被幾個兩百米徹底搞沒了，現在這些弟兄們寧愿相信馮鍔這個罪兵也不相信他了。
“還杵著干啥啊！走吧！”
閔大個子回頭招呼著有點呆滯的趙亮。
夜晚的秋風帶著濕氣，大家都知道，應該要下雨了，破舊的房屋在黑夜中承受著秋風的陰冷，發出悲戚的嗚嗚聲。
屋后的井水已經被弟兄們灌了一肚子，水壺里面也裝滿了，六個殘兵，包括馮鍔和趙亮在內，或臥或蜷在地上，身下是屋子里面原本就存在的干草。
“啊！舒服啊！”
陳華伸展著四肢，舒服的躺在干草上。
回到相對舒服的地方，弟兄們反而一下子睡不著了，一個個躺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盯著身邊的弟兄，真的逃出來了？
“馮鍔，來一根？”趙亮掏出口袋里皺巴巴的香煙，遞了一支給馮鍔。
“行！”
馮鍔接了過來，放在嘴巴上。
“茲拉!”
劃亮的火柴點燃了香煙，一縷火光忽明忽暗的在漆黑的屋子里面閃耀，濃烈的煙草味道沖擊著弟兄們的嗅覺。
“愁啥？不給了你們一根嗎？饞就自己掏出來抽。”
看著周圍期盼的眼神，趙亮沒好氣的說道。
“哦！”
弟兄們一個個恍然大悟，翻騰著兜子，找到了已經被壓的皺巴巴的香煙，珍惜的擼直，要過火，點燃之后享受著尼古丁的刺激。
“都小心點，別把屋子點燃了！”
趙亮邊抽邊提醒著大家。
“知道了……”
弟兄們紛紛點頭回應著，現在坐在干草上，他們才發現比起野外，有個避風的地方是多么的舒服，現在誰也舍不得把這破房子點燃了重新回到野外。
“呼、呼、呼……”
尼古丁的煙霧還在屋內縈繞，鋪滿蘆葦稈的地上卻已經傳來呼嚕聲，疲憊的弟兄們忍受著咕咕直響的肚子陷入了沉睡中，他們身上的軍服沾滿了泥土，原本的顏色已經看不見了，接連的激戰給軍裝留下了泥土和硝煙，那是戰斗的痕跡。
馮鍔沒有跟弟兄們擠在一起，而是一個人縮在了窗戶底下，半躺著進入了夢鄉，他害怕被突襲了，如果不是實在頂不住的話，他不會讓所有人都這么睡過去。
冷風順著破洞的窗戶不停灌進屋子，連長趙亮沉睡中又往身上扯了幾把干草，盡力的湊到旁邊弟兄的身旁，這樣能讓自己暖和一些。
“嗯？”
不知道什么時候，陰冷的細雨順著秋風飄進了窗戶，滴落在馮鍔的臉上，講沉睡的馮鍔驚醒了。
馮鍔睜開眼睛，望了出去，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天已經亮了，外面整個世界都處在細雨朦朧中，基本上五米之外就看不見東西。
“滴答！”
殘破的屋子并不能阻擋細雨的侵襲，不時有水珠滴落在屋子里，盡管是這樣，也沒能讓沉睡的殘兵從睡夢中醒來。
“嗨！醒醒！”
“連長，天亮了！快醒醒!”
馮鍔挨個搖晃著弟兄們，發現沒多大用，干脆直接叫趙亮，趙亮作為軍官，總算知道現在是什么處境，睜開血紅的雙眼坐了起來，迷茫的看著馮鍔。
“天亮了？”
趙亮問道。
“諾，你自己看！”
馮鍔指了指外面，迷蒙的細雨并不能阻擋光線，天確實是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