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迷中的傷兵只感覺不停的搖晃,然后就進了野戰醫院,對于野戰醫院的氣味,他還是記憶深刻的;至于軍統和十八軍之間的扯皮,就不是馮鍔能知道的了。
傷兵到達十一師野戰醫院的第二天,五個傷兵醒了過來,然后馮鍔面對的就是師部的參謀,從離開譚家橋開始,一路上的戰斗情況,以及他們怎么到的十六師,還有在軍統的遭遇全部被記錄在參謀軍官的本子上。
“師長,都在這里了,所有的傷兵是同時問的,而且全部分開了的,基本上沒有多大的出入,情況應該是真實的。”
厚厚的一疊材料被參謀主任彭戰存遞給了彭善,看著這上面的記錄,他其實非常佩服一路上馮鍔的表現,任何一個營在這種情況下,恐怕一個都逃不出來。能活下來六個弟兄,還打死了一百多個鬼子,彭善不得不為馮鍔的臨場應變點贊。
“師長,上次向軍政部遞交的報告批復回來了。馮鍔的罪兵身份解除了!”
師部,彭戰存拿著一份電報遞給彭善。
“也就是說,上次的遭遇戰,他的功勞可以讓他正常晉升了?”
彭善問道。
“師長,現在的關鍵是這次的事情怎么解決,我們的罪了軍統;同樣的,師里的情緒也不太好,浴血奮戰的將士,被當成日軍間諜;一營一連代理連長趙亮實在了審訊室,其余的五個弟兄個個脫了幾層皮,他們后面能不能恢復正常還不一定;而且,現在士兵閔飛到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狀態,可能真的救不回來!”
彭戰存的眉頭差點沒皺到一起,說著現在的狀況。
“哎!我也知道,所以我剛剛已經下令,盡量救活閔飛,在藥物上已經沒有限制,這樣的話,我們還暫時能控制士兵的情緒,讓野戰醫院的人最近多花一點時間在這幾個士兵身上,一旦脫離危險,馬上送往南京,讓他們去南京修養,人不能實在這里,再死一個,恐怕師政訓處的人就非常危險了!”
作為十一師的師長,又是在戰時,他知道下面的人有太多的辦法讓政訓處的軍統特務消失了,他不能再讓事態繼續擴大,否則就連陳長官都護不住他了。
“是,我馬上去安排。師長,三十一旅回來了,梅旅長那邊一直沒有動靜,要不要我去三十一旅一趟?”
彭戰存想起了什么,向彭師長報告。
“我去吧!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啊!好在鬼子沒有沿滬太公路增援的跡象,讓師部的偵查連繼續擴大偵查范圍,鬼子有任何異動,馬上報告。”
彭善對著一個參謀下達了命令,他不能啥事都往這個參謀主任頭上壓了。
“通知后勤,想辦法讓弟兄們改善一次伙食,一定要見著肉!”
彭善咬了咬牙接著發布命令,這次趙亮的死亡事件讓他措手不及,關鍵是他還不能不管,萬一消息傳了出來,那他就沒辦法帶兵了。
“該吃飯了!”
一個護士端著病號餐走了進來,作為師長特別交代的傷兵,馮鍔他們享受了最好的待遇,奶粉、雞蛋、肉湯等等好東西都是他們的恢復餐。
“說點什么吧?你怎么都不說話?”
護士看著馮鍔機械的喝湯,機械的張嘴,似乎是魂已經不在了。
“他們呢?”馮鍔終于開口了。
“你說其他幾個傷兵,都好好的,你就別擔心了,你快點恢復過來就好了。”
護士指著帳篷外面,對著馮鍔說道。
“還有幾個?”馮鍔問道。
“五個啊!你們送來的時候就是五個啊!不過你們中間的那個大個好像情況不好,現在還在觀察期。”
護士平凡的臉上展現笑容,她不知道這些傷兵是怎么來的,但是十一師士兵的英勇響徹了整個戰區,作為中國軍隊的精銳,他們無愧于精銳之名,就憑這,這個護士就覺得她又義務照顧好這些傷兵。
“誰?誰死了?不應該是六個嗎?”馮鍔聲音陡然大了起來,從醒來到現在,還沒人告訴他們趙亮已經死了。
“你們送來的時候就是五個啊!都在啊!”護士一臉懵,完全不知道馮鍔在說什么。
“除了那個大個子,你可以讓我們幾個呆在一起養病嗎?”馮鍔問道。
“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幫你問問醫生吧!你快吃吧!”
護士催促著馮鍔。
“謝謝!”
馮鍔盡力的配合著護士,嘴巴張張合合,總算是解決了今天的午飯,至于他的要求,好像石沉大海,晚上的時候又換了一個護士。
“中午的那個護士呢?我讓他幫我問的事情怎么樣了?”
馮鍔著急的問著。
可是這次的護士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不吭聲,只是催促馮鍔快吃。
“你想吃什么,身體上哪里不舒服,可以講,其他的我真的不能說。”
護士在馮鍔的催促之下,無奈的投降了,看來醫院的人被下了封口令,對于這五個人的情況是一點都不準透露,這就是把讓他們分散進行養傷治療的原因。
10月5日,日軍抽調山室宗武第11師團由滬太公路南下,企圖對顧家宅形成合圍,解決第9集團軍,他們一頭撞上了在此防守的十一師,戰斗了一天,日軍留下了上百具尸體,未能突破防線。而在同一天,閔飛終于從死神的懷抱中掙脫了出來。
野戰醫院,太陽剛剛落山,持續的槍炮聲漸漸的稀疏,民夫不停的將傷兵運進野戰醫院,野戰醫院的血腥味重新濃郁起來。
“你們今天晚上轉移回南京,在南京修養,這是長官的命令,對你們的恢復也有好處。”
馮鍔他們五個殘兵基本同時收到了消息,對于馮鍔來說,終于知道有誰死了,對于他來說,這是最迫切的問題。
漸漸的,馮鍔被抬出了病房,他現在仍然不能下地行走,軍統的刑訊強度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出了病房之后,他就抬起來頭,使勁的尋找著自己的兄弟,隨著擔架停下來放在地上,他終于看到了自己的弟兄。
“馮大哥。”
“馮大哥。”
同樣的,看見馮鍔的傷兵熱情的打著招呼。
“趙連長呢?”
馮鍔的一圈轉過去,終于發現了什么,數了一下,終于明白誰沒了,他們的連長,那個一直想帶著他們活下來的老兵油子,雖然他并沒有什么本事。
哪怕是現在,這些弟兄也沒怨過趙亮,雖然是他的命令讓他們陷入了險境,但是所有的殘兵都明白,那種情況下,向自己的友軍投降并不是什么難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