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穿過了叢林,殘存的突擊隊弟兄們仍然沒有汽車來接他們,汽車和所有的運輸力量都被用來轉運傷兵、彈藥和糧食。
通往新平洋的大道兩邊,破破爛爛的軍裝上面全是激戰后留下的痕跡,這些士兵,要得到新的軍裝,必須要等回到基地之后,別看美軍的運輸能力很強,但是他們的公路現在并沒有抵達于邦,所有有限的運力全都要保證前線最需要的彈藥和醫療用品。
“上校,謝謝!”
金尼遜緊趕幾步,肩膀上斜跨著卡賓槍,走到馮鍔的旁邊,遞給馮鍔一包打開的煙。
“謝什么?”
馮鍔有點不明白這人是什么意思,只不過他從金尼遜的表情中能看出來,自從走出了叢林,這個美官心情好了很多。
“說實話,我沒想到我們真的能活著回來;不管是美軍那一支部隊在那個該死的村子里,恐怕在第八天就會撤退,然后在叢林中慢慢的被日軍追擊、折磨,直到失去斗志投降。”
金尼遜仿佛是在述說一樣,他的表情很沉悶。
“為什么?”
馮鍔驚訝的問道,在自己看來,只要沒到彈盡糧絕,哪怕是剩下最后一個人,中人都會戰斗下去。
“傷亡超過五成,美軍的條例規定,就可以選擇投降;當然,沒有那一個軍官愿意投降,只是身邊的弟兄不斷倒下,會摧殘剩下士兵的心理,他們會慢慢的崩潰!”
金尼遜說著自己的見解。
“嗯!”
馮鍔沒有回答,這是軍隊中的常態,跟那個國家的士兵沒有關系。
“上校,你們的戰斗意志讓人欽佩,最后如果我沒有把美軍士兵跟中國士兵混編,或許他們早就拒絕戰斗,是你們的戰斗意志感染了他們;謝謝你,是你們的英勇作戰才能讓我們活著回來。”
金尼遜的語氣非常誠懇,完全不是恭維,實際上,不僅僅是他,只要還活著的美軍士兵,不管有沒有受傷,他們這個時候的態度都發生了變化,或許從現在開始,他們才認為身邊的中人是一種依靠,這些中人值得他們的尊重。
“其實中人也是人,我們的心中也有恐懼;只是戰火讓我們不得不拋棄恐懼,從穿上軍裝那一天開始,我們就當自己已經死了;奢望活著的心,早在日本鬼子踏破我們的家園時,就已經四分五裂了;所以,我們不在乎身邊還有多少同伴,只要槍膛里還有子彈、只要我們還有一口氣,我們都會一直戰斗。”
馮鍔似乎是在回憶,他想起了那個老兵,或許正是淞滬戰場上的那些老兵讓他慢慢的習慣了殘酷的戰場。
“上校,子彈?我們不會缺那個的,我們的飛機無處不在,你會得到你需要的子彈的,我們或許唯一不缺的就是子彈;我保證!”
金尼遜明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中人戰斗下去的信念如此強烈。
馮鍔還在返回新平洋的路上,這個時候,于邦戰斗的戰果已經報回了新平洋司令部。
“太好了,經過此次戰斗,日軍十八師團的戰斗力至少喪失一半,接下來的戰斗就會輕松點了。”
參謀長帕特諾手中拿著的是中隊和美軍的傷亡數,還有就是已經清點清楚的日軍尸體數量。
至于緬甸防衛軍,沒人會在乎他們死了多少人,和日軍一樣,盟軍從來沒有把緬甸防衛軍當成對手。
“中美突擊隊傷亡慘重,他們接下來不得不長時間修整了;可是他們的戰果是非常巨大的,你看看!”
帕特諾遞給史迪威的是中美混合突擊隊的數據,這畢竟是史迪威的直屬部隊。
“會不會有問題?”
史迪威看過之后,覺得這個數據有問題;無名村周圍的戰斗確實激烈,但是產生這么打的殺傷,還是讓他覺得這個數據有水分。
“這是孫將軍清點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把自己的殺敵數算在這里面了;而且叢林中很多尸體還沒有計算,時間緊張,不可能清點出每一具尸體。”
帕特諾搖搖頭,他已經反復的確認過。
“而且我們的空中火力在持續轟炸,被航彈摧毀的尸體也會有很多,所以我認為,這是真的,上校馮鍔和他的訓練的中國部隊,他們擁有非常強大的戰斗力,我們應該給予更多的支持……”
兩個人邊走邊談,坐在史迪威的辦公室里面,就如何整補部隊,如何讓這支部隊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進行討論。
“其實我更希望金尼遜先生已經學會了怎么讓5307部隊蛻變的方法,那樣才不會讓這次的行動僅僅是傷亡了那么多士兵……”
史迪威的看法不同,他欽佩中國突擊隊的戰斗力,可是他更希望5307部隊能變成那樣。
“將軍,新一軍在于邦防線消滅了一千多的日軍,在這里,他們抓到了超過兩千人的俘虜,而且一半都是日軍,現在正在向新平洋轉運。”
報捷的電報一封接著一封,這個時候,剛剛承受常德會戰失利的中國政府已經開始宣傳遠征軍取得這次勝利,中民需要這一場勝利來鼓舞士氣,讓全國的軍民知道整個反戰爭正在走向勝利,讓全國的軍民知道國內的堅持是有意義的。
而這個時候,影響遠征軍的事件發生了,遠征軍司令陳誠因病辭職,衛立煌接任遠征軍司令;同時,新一軍軍長鄭洞國兼任遠征軍副司令。
中美混合突擊隊并沒有在新平洋停留多久,他們得到了輪休時間,傷兵的傷勢在初步穩定之后,全部被飛機轉運到藍姆伽訓練基地繼續治療。
“團長,沒有什么意外,剩下的傷兵都能活下來了。”
藍姆伽附近的陵園新添了六百多個墳頭,是這次出征戰死的弟兄,馮鍔拿著手里的花名冊,感覺非常沉重。
“告訴弟兄們,接下來的三天,沒有訓練任務,讓他們好好歇歇。”
這幾天,馮鍔和其他弟兄一樣,睡醒了吃,吃完飯還有酒水,直到被各種酒水灌醉,然后胡亂的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