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華亭市。
繁華的街道,擁擠的人群,熙熙攘攘。
天空中,交錯縱橫的軌道交通,有條不紊地運行。
“我曾跨過山和大海,也曾穿越人山人海。”
“是什么令我在任何一個角落都風采逼人,如此自信?”
“是它,‘痘搬’,祛痘了無痕,讓你的帥氣沒有死角。”
伊凜:“……”
剛從地網出口走出,天空中的虛幻三維投影,便播放著李長歌那騷里騷氣的祛痘產品廣告。
而且還是循環播放。
讓伊凜十分無語。
他默默看了一眼通訊面板。
這貨原來還活著啊。
華亭市……來是來了。
可伊凜絕不可能主動去接觸李二胖,省得他起疑心。
小胖子捕捉計劃,絕對不容有失。
別說是訂金,伊凜連尾款都收了,自然會全力以赴。
畢竟是為了促進小胖子的姻緣而努力,伊凜自然得上心一些,不能馬虎。
“小胖子現在應該處于‘驚素之鳥’的狀態,若貿貿然去找他,肯定會令他懷疑。不如……”
伊凜離開首都前,曾在莫萌萌面前從旁敲擊。
伊凜給出的名單實在是太過語焉不詳,畢竟那可是伊凜從未來某個該死的情報版子買來的情報,未必100準確。要想從全國范圍內將那么多同名同姓的人口中將目標篩選出來,的確有一些困難。
所以,莫莉那邊,沒那么快能夠搞定。
所以趁著有空,伊凜便趕緊來華亭市,先把小胖子的終身大事解決了再說。
這次行動,十分機密。
伊凜獨自前來,沒有帶任何人。
老潘和狗子都留在了實驗室中。
若帶出來,很有可能會引發更多的變故。
想到這里,伊凜低著頭,默默向蘇小素發出信息。
伊凜:我到了。
蘇小素:好。
伊凜:不要著急,你先做好準備。保持最佳狀態,畢竟到時候,你才是關鍵。
蘇小素:嗯。
伊凜:總之,我先晾他幾天再說,這幾天你也別隨便出現,也別去嚇他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蘇小素:明白。
伊凜:放心。必拿下。
蘇小素:必拿下1。
通話結束。
想了想。
伊凜決定聯系李長歌。
畢竟華亭市上空循環播放的廣告讓伊凜臨時對小胖子捕捉計劃做出了輕微的調整。
再加上,在華亭市里他除了李長歌和小胖子之外也沒有其他熟人。
閑著也是閑著,敘敘舊也好。
況且伊凜還有另外一件事,說不定李長歌能幫上忙。
“在哪呢?”
伊凜沒有用通訊功能聯系李長歌。
畢竟他知道李長歌的死亡烙印位置一言難盡。他為了避免引發李長歌某些奇怪的反應決定還是老老實實打電話。
沒想到接電話的,竟是一個女人。
“你是誰?”
“你找歌歌有什么事?”
“他正在換衣服,沒空。”
伊凜才來得及說出一句話,電話后那個女人就啪啪啪冷冷說了一通準備拒絕伊凜的來訪。
啊這?
伊凜連忙解釋:“嫂子好,我是李長歌的朋友,我找他有事。”
“……,我是他經紀人!”
電話后的女人,口吻夾雜著絲絲不愉。
“張含露?”
“嗯?你是?”
“伊凜上個月,你見過的。”
“哦……原來是你。”
張含露很快便想起了這號人物。
畢竟上個月李長歌鬧鬼時伊凜曾以“伊大師”的身份,前來幫忙張含露不可能沒有印象。
“那行,歌歌正在華亭影視城出通告我等會跟他說一聲你直接過來就好我在門口接你。”
說完。
掛了。
“原來在工作啊。”
伊凜掛斷電話后,默然不語。
他差點誤會了,還以為李長歌正在開粉絲會之類的。
路上伊凜沒有耽擱,直接打了個飛車,直奔華亭市影視城。
上個月這里被炸過,也死了一位導演。但現在看來,影視城又恢復了昔日的繁榮,門口停滿了車,還有不少粉絲在四周蹲點,盼著能與心目中的偶像見上一面,哪怕只是偶遇。
在半路上,伊凜順便逛了逛華亭市的論壇。
論壇上,關于“張回春事件”的種種,熱度徹底涼了下去,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各式各樣的網紅在論壇上作妖。
在事后,歐樂樂做了不少工作,總算是將事件完美解決。
抵達影視城時,張含露已提前在門口等候。
張含露仍是一襲職業短裙,因為天氣入秋,多了幾分涼意,在短裙下張含露多穿了一條保暖褲襪,顯得風韻猶存。
伊凜走上前,張含露便迎上來,不咸不淡地解釋道:“現在影視城里管得嚴,沒有出示工作證的話,不允許隨意進入,所以由我來接你。”
“麻煩你了。”伊凜與張含露握握手,禮貌說道。
兩人進入影視城。
里面的各種布景、特效,光芒四射。
在最大的一個攝影棚里,伊凜終于見到了李長歌。
李長歌正好在拍一段戲。
伊凜也沒有打擾,跟張含露打了個招呼,便躲在一邊,靜靜等待。
燈光匯聚之下,李長歌逼格滿滿,情緒到位,從容不迫,背負雙手,霸氣沖天。
“憑你們,也想贏我賭仙,神勇無敵?”
“可笑!可笑!可笑!”
“天下間誰人不知,我賭仙神勇無敵,穿越無盡時空,無人能敵?”
“因為我無人能敵,所以才叫做神勇無敵!”
這是……什么鬼劇本?
伊凜聽著李長歌嘴里念出來那段莫名其妙的臺詞,忍不住暗暗吐槽。
不是說好賭仙么?
怎么變成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這劇本特么是誰寫的?
這時。
場中。
反派龍套們紛紛叫囂。
“可惡!神勇無敵不愧是賭仙,果真功夫了得!”
“難道這天下間,就沒有人能收拾了這個禍害?”
“不!”
“還有一個人!”
“他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是‘那個人’!”
“諸天萬界,最為神秘可怕的存在!”
“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他的名字,連說出來,都是一種禁忌!”
“沒錯,那個名字,就是影無星!他同樣無敵!”
“說不定,只有無敵,才能對抗無敵!”
“看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無敵!”
李長歌……冷冷一笑。
他睜開眼。
緩緩抬起手。
一道光束從天而降。
“咔——”
導演大喊。
所有演員都松了一口氣。
這段戲終于結束。
導演十分滿意,走到攝影棚中央,指點江山。
“大家情緒都十分到位,不錯,不錯,這段戲OK。”
“下面一段打斗,特效師可以加一段特效糊弄過去,不用拍。”
“我們這部電影,走得是經典的蒙太奇意識流,情緒、臺詞、劇情十分重要,打斗的過程,大部分可以用后期剪輯來完成。”
李長歌忍不住多問一句:“剪得那么亂,萬一觀眾到時候看不懂怎么辦?”
大咖畢竟是大咖,若是換做其他人發問,導演說不定就怒了。可李長歌的面子,導演還是會給的。
于是導演耐心解釋:“看不懂?就是要這種效果。呵,縱觀影壇歷史,每一部在影壇歷史上留下濃重筆墨的,哪一部不是超出當時的欣賞水平的?”
“等到幾年后,觀眾的欣賞水平上來了,才會仔細琢磨,反復推敲,直呼臥槽。只有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才能成為一部神作。”
李長歌:“……”
伊凜:“……”
龍套們:“……”
休息時間。
李長歌屁顛屁顛迎上來。
“大佬!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伊凜也沒有解釋太多,眾目睽睽地,他只是笑了笑,說:“沒什么很大事,無聊,四處走走。”
李長歌聞言,表情微變,忽然壓低聲音:“大佬,該不會是……華亭市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來吧?咱們那么熟了,我可是大佬你頭號小弟啊,有什么風聲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好讓我及時跑路吖!”
伊凜:“……”
看來,張回春事件還真把這孩子給整出陰影來了。
伊凜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結下去。
他反倒對李長歌的這幕戲有些好奇:“你這拍的是什么電影?”
李長歌聞言,意氣風發的臉上笑容一僵,隨即苦笑著說:“不就是那部《賭俠賭圣賭帝賭仙穿越時空大混戰》咯。”
伊凜嘴角微微抽動,貌似之前的確是聽李長歌提起過這部商業圈錢電影,便說:“可看起來,不太像啊?”
“沒辦法啊!”李長歌無奈地攤攤手,他悄悄朝導演那邊看了一眼,見導演并沒有將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這才小聲說:“之前那位導演不是死了么。”
“嗯,死了,然后呢?”
“可這部電影已經拍了70了啊!投資方不想前期投入的資金打水漂,便中途請了另外一位導演來接手。呃……你可能不懂,在業內,這種半路換導演的事情,其實挺忌諱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投資方也不會做這種蠢事。”
個中內幕,李長歌沒說得太清晰,但伊凜大致能猜出來。
無非就是,這中途接手的電影,萬一上映后口碑砸了,這口黑鍋是背還是不背,又或者是由誰來背的問題。
伊凜點點頭,表示理解。
“問題就出在換導演這塊。”
李長歌一臉無奈:“之前那一位導演死前,擅長的是爆米花爽快商業片,本來這部戲也是走的這個路子。”
“可這新導演,擅長的卻是劇情懸疑片,他接手后,不僅將電影名改成了《驚天對賭》,還硬是要加入懸疑、科幻、反轉、愛情、人性、社會沖突、反烏托邦等種種元素……”
“這也能過審?”
“他說沒人看懂就能過了。”
伊凜:“……”
李長歌黯然嘆息。
身為超級明星,也很身不由己的好么!
就在兩人聊天時。
導演忽然不知抽了什么風,將手機啪地一下砸在了地上。
“特么的!那家伙竟然還敢耍大牌?”
“連李長歌都乖乖在這里,他居然還敢耍大牌說不肯拍?”
導演怒了。
“又來了。”
李長歌表情更加憂傷。
“居然還有人罷演?”
伊凜對于貴圈,感覺挺亂的,覺得有些新奇。
“在原導演死前,設定的反派,也就是那個影無星的角色,本來是讓一個當紅的流量明星飾演的。當然,那個流量明星沒我帥,這點很重要,所以我才是主角。”李長歌說話條理清晰、主次分明:“可這個導演上位后……”
李長歌又鬼祟地望著導演的方向,悄悄在其背后說著壞話:“可新導演上位后,覺得原劇本中設定的大反派,逼格不夠,非要將大反派所有露臉的鏡頭全部刪了,換成了一個從頭到尾不露臉的神秘面具反派。”
“所以那位當紅流量明星就不樂意了,全程不露臉,鬼才知道演員是誰,換做是我,我也得罷演,這擺明了欺負人,太過分了。”
伊凜聽完,徹底懂了。
原來如此。
這新來的導演,實屬鬼才啊。
這就是所謂地給電影增添懸疑元素?
原來戴個面具把反派的臉遮起來,就能當做懸疑片來拍了么?
伊凜暗暗佩服。
就在李長歌躲在角落偷偷說著導演壞話時。
導演已命人將“大反派”的戲服搬上來,準備隨便找一個人穿上,扮演傳說中的大反派影無星。
導演想法很簡單。
反正也不露臉。
隨便找個人來拍不是很簡單?
誰戴面具不是戴?
面具才是“影無星”本體,演員只是工具人好么?
孰輕孰重,導演還是能拎得十分清楚。
對于這種懸疑元素,他非常有經驗。
欲漏不漏,欲拒還迎,遠比直接起飛、上壘、開車車,更容易引發人類最深層次得探索欲,更容易……咳咳。
伊凜本是原本原地看熱鬧。
畢竟他找李長歌有事,卻不適合在此處商量。
可就在導演將一個箱子搬出時,伊凜卻目光一凝。
他死死地盯住從后臺搬出的箱子。
箱子上方。
一縷淡薄的黑氣,扭曲成人臉的模樣,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