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點。
滄陽市。
第一縷曙光沒來得及出現。
夜色尚未散去。
伊凜幾人,發梢上掛滿了晨露,白花花的。遠遠看去,像是披了一頭的霜。
織田舞、顧思楠各處一角,閉目養神。
王兵提著微型沖鋒槍,腰間扣著幾顆燃燒彈,眼里布滿血絲,警惕地看著四周。
他的手下,外勤小組,也是努力打起精神,提防著隨時不知從哪個角落鉆出來的怪蟲。
但事實上,自從他們遠離市中心后,打那些怪蟲退后起,就早已沒遭遇過蟲潮的襲擊。
在半小時前。
“其他死者呢?”
“還沒看,不過估計差不多。”
谷天晴微微笑道:“不過這個隱藏在暗中操縱‘螞蟥’的人很聰明。他故意在現場各個地方都留下了螞蟥的粘液,想要隱藏螞蟥軍團真正入侵的‘入口’。況且他選取的目標,似乎都經過了精心挑選,屋內AI管家的版本,都是不帶視頻監控的那種,有點意思。”
“其實真要藏,肯定是藏不住的。畢竟這種簡單的手法,說不定連特戰科畢業的擁有一定年資的刑警都沒辦法騙過去。只不過因為普通人,沒見過這種陣仗,所以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處理罷了。”
谷天晴笑容斂起,看向伊凜,緩緩說道:“哦?你的意思是,對方已經預料到自己差不多暴露了?”
“在這個圈子里,不要小看任何一個能在試練中活下來的人,哪怕他看起來十分逗比與欠揍。對了,我是暫時假設‘他’是使徒。”伊凜對谷天晴說了他深有體會的話:“我更好奇的是,為什么那個操縱螞蟥行兇的人,非要在同一個地方殺了十一個人?”
谷天晴點點頭,表示同意:“沒錯。如果是我,殺一個換一個地方,會降低暴露的幾率。”
“哦,很有經驗啊。”
伊凜神色平靜,看向谷天晴。
谷天晴回以優雅的微笑:“我就是舉個例子。”
“呵呵。”
伊凜笑而不語,沒有點破。
“接下來怎么辦?”
谷天晴笑著問。
雖然明知道谷天晴是在圓潤地轉移話題,伊凜也懶得多說什么,朝小區外走出。
“經過勘察,雖然我們能明確那一群可愛的小螞蟥是躲在下水道里。可這范圍也太大了,要展開地毯式搜索的話,非常不切實際。況且,如果我們的對手真的是一群擁有智慧的螞蟥的話,在現有條件下根本沒辦法將它們一網打盡。”
“所以,我們只有等。”
伊凜點點頭,表示同意。
沒錯。
這是目前來說,唯一的辦法。
“睡醒再說。”
伊凜打了一個呵欠,給谷天晴留下了一個背影。
谷天晴看著快速遠離的伊凜,忽地輕笑一聲,對著伊凜的背影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現在的你,似乎有些急躁。是發生了什么事么?”
伊凜腳步一頓。
可他卻沒有回頭。
“這是你的錯覺。況且,我急不急躁,跟你有什么關系?”
“是啊,沒有任何關系。”
這一等就是三天。
這三天里,莫莉終于傳來回復。
“牛逼啊。你是怎么把這份資料給弄到手的?”
莫莉對伊凜的辦事效率,給予極高的肯定。
“呵呵,商業機密。”
“呸。”莫莉啐了一口,可也沒有多問:“我查過了。資料顯示,目前持有星辰鋼的研究機構,除掉我的實驗室外,一共還有七個地方。對了,你現在是在滄陽市是吧?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有其中一所專攻新型半導體材料的研究所,離滄陽市不遠。遲點我給你發過去,你找個地方接收一下。”
“明白。”
伊凜得知了這個消息后,眼睛微微瞇起,也沒有多說什么。
有些事,注定不能讓莫莉太過清楚細節。
關于尋找星辰鋼一事,伊凜暫且不急。
準確來說,是不能急。
雖說在科研司里發生的事,余夢與趙玉龍更多的注意力,并不是放在區區一份A區的文檔上。但伊凜也無法完全肯定,文檔的丟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伊凜目前也只能暫時把所有心思,先解決掉滄陽市這件“螞蟥殺人事件”再說。
與谷天晴探查過最近一位死者的死亡地點后,伊凜已經大致揣摩出這件事的脈絡。
有一個人,擁有操縱螞蟥的能力。
他因為某個目的,操縱螞蟥,在一個月內,殺死了十一個普通人。
這十一位死者,除了都是單身獨居之外,并沒有其他特別的共同之處。
事實上,“單身、獨居”,也是大部分無特定目標連環殺人案的共通點。
因為這一類目標,好下手。
一般來說,這一類殺人案的兇手,也會被統稱為“變態連環殺人兇手”。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真的可以說是‘變態’啊。”
在這三天里。
那位神秘的“螞蟥人”仿佛知道在滄陽市里有一張大網即將鋪開,完全沒有冒泡的打算。
就像是徹底消失了。
因為案情特殊,涉及到“異常”,整個案件被強行隱瞞了下來。
目前滄陽市還是一片和平的景象,并沒有因此而陷入混亂中。
可這三天里也不是什么特殊事情都沒有發生。
最起碼,在今天,滄陽市警局里,臨時為伊凜等人設立的臨時辦事處里,來了一個特殊的人。
伊凜看著面前腰間懸著一把黑鞘長刀招搖過市的少女,頗為頭痛。
“你怎么過來了?”
織田舞眼皮稍抬,目光清冷,用一種不咸不淡的口吻,緩緩開口:“我不能來?”
“啊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伊凜不著痕跡地退到了谷天晴的背后:“我意思是,你不在家里好好練你的刀,沒事摻這趟渾水做什么?”
織田舞悶聲道:“我的刀,遇到了瓶頸。”
“所以?”
遇到瓶頸跟你來滄陽市有什么直接或間接的關系么?
繼續練啊!
說不定練著練著就把瓶頸給捅破了啊!
伊凜愣是沒辦法將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
“所以,我想砍點不一樣的東西。”
織田舞理所當然地說。
伊凜:“……”
王兵:“……”
袁志業:“……”
最怕空氣突然地安靜。
這少女殺氣太濃了。
伊凜更是納悶。
他曾經與織田舞在冥河初中試練里偶遇。
話說你還有什么妖魔鬼怪是沒砍過?
谷天晴拍掌笑著,打起了圓場:“沒事,正好,我們也缺人。”
在織田舞按著腰間的太刀時,伊凜已經緩緩向趙玉龍打出了一個問號。
一個問號,已經包含了伊凜所有的情緒。
趙玉龍貌似也懂了。
他在通訊頻道里嘿嘿浪笑:“滿意我給你安排的粉嫩助手么?根據我的豐富經驗,絕對粉,絕對——”
“咔。”
伊凜反手就掐滅了趙玉龍的頻道,再順手拉黑。
等哪天心情好,再把趙玉龍給放出來。
總之。
伊凜大概明白了。
趙玉龍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織田舞也忽悠進特異組里。
按照特異組的行事風格,大多數都是根據每位組員的能力特性,以兩到三人為一組行動。在組里喜歡獨自解決案件的奇葩并不多。
織田舞目前也算是官方人員。
對此,王兵與袁志業早就收到了趙玉龍的通知,沒什么意外。
反倒是谷天晴。
王兵一看到谷天晴那人畜無害的笑容,心里頭便瘋狂拉響警報。
在他看來,這谷天晴明顯不是什么好人。
若不是伊凜打包票,谷天晴應該、也許、可能幫得上忙,王兵說不定就直接把谷天晴按下來好好盤查盤查再說。
有織田舞這位武力擔當在此,外勤小隊明顯沒有了用武之地。
伊凜也沒有猶豫,直接把外勤小組當成了調查小組那般用,派了出去,在滄陽市里搜索各種情報。
重點搜查區域便是一些與下水道出口緊密相連的地點。
比如排污口啊,輕工廠啊,還有各大小區。
另一方面。
袁志業專門負責鎖定下一個可能被害的目標,提前縮小螞蟥人行兇的范圍。
對于伊凜的決定,谷天晴雖然沒有否決,當然也沒資格否則。
但谷天晴對此只說了一句:
“呵,這是一個笨辦法。”
沒錯,這種地毯式搜索,在谷天晴看來,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嚴格說來連辦法也算不上。
只是在有限的條件下,發了瘋去找兇手而已。
在螞蟥人徹底躲起來的這三天里,伊凜甚至動用了高科技的手段,嘗試用帶有攝像頭迷你機器人進入下水道中,看是否能發現一些螞蟥路過的痕跡。但這法子才試了一會,便宣告失敗。
且不說一座城市地下排水管道的路線太過錯綜復雜,比迷宮還離譜。且下水道里昏暗潮濕,幾乎能夠把螞蟥經過時留下的黏膜成分與殘余分泌液,徹底沖刷干凈。除非是在下水道里投入成千上萬的機器人大軍,否則根本無法得到成效。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隨著王兵、袁志業為首的外勤小組、調查小組發來一個接一個“沒有發現”的回饋,在臨時辦事處坐鎮的伊凜,雖然臉上沒有出現太大的波動,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心里,的確生出一陣陣焦躁感。
正如谷天晴一眼看破的那般:他太急躁了。
伊凜想起那家伙欠揍的笑臉,忍不住摳了摳腦門上的死皮,捫心自問。
……真那么明顯?
誠然,的確有不少事情,讓伊凜忍不住急躁起來。
他覺得不應該在這種事情上耗費太多時間。
但目前,準備得不夠充分,還不到徹底脫離特異組的時候。
與伊凜的急躁相比,谷天晴倒是詭異的悠閑。
他甚至用手機打開了一個最近很火的游戲,美滋滋地打起了排位賽。
“嗯,原來這英雄是這么出裝的么?”
“啊,原來法師出肉裝是會被罵的啊……”
“算了,點投降好了。”
谷天晴玩得不亦樂乎。
織田舞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角落里,取出一塊絨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刀鋒。
又過了四小時。
入夜。
袁志業匆匆走了進來,表情沉重。
“不好了!又有人遇害了!是螞蟥人!”
不知是誰給兇手取了“螞蟥人”這么一個接地氣的名字。袁志業起初覺得這名字怪怪的,可喊著喊著,莫名上頭,漸漸地也就習慣了。
坐在臨時辦事處中的三位使徒,豁然起身,表情各異。
伊凜與谷天晴對視一眼,同時說道:
“五天!”
開炮的信號,快速向其余八艘軍艦傳遞。
剎那間,沉船灣四方,來自各艘軍艦的炮彈上膛聲,徹底打破了這片海域的沉寂。
咔咔咔咔咔咔……
轟轟轟轟轟!
數不清的炮管,在射程范圍內,同時朝沉船灣噴吐出駭人的火光,一波接一波,一輪接一輪的炮擊,幾乎沒有停頓的間隙,轉眼間便將夜霧中那朦朧的燈光徹底淹沒。
轉換成更絢麗的煙火!
轟轟轟轟——
海面掀起波濤,霧氣更為濃郁,可這卻不是正常產生的水霧,而是因打炮過多而產生的硝煙彌漫,極為可怕。
沒有任何一艘船,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這片大海上抵擋這種級別的火力。
這所剩的九艘軍艦,炮彈口徑不是海盜所用的磅重可以比擬,光看那一排排從鐵板中伸出的炮管,炮口黑黝且粗,便可見一斑。
沉船灣,也是一處在海軍教材當中人人皆知的地點。
據說近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海戰,便發生在此。
因為那一戰后,海盜們也不敢大量聚集在此,就算有,也不過是一些毫無名氣的海盜,加上沉船灣那座荒蕪的堡壘位于易守難攻的地勢中央,一般來說也沒有海軍會選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地方賺工分。
哪怕是路過,也直接繞路,省得徒增麻煩。
那些小蝦米海盜,哪怕不用理會,說不定哪天也會死在大海上。
黑夜。
沉船灣。
九艘軍艦。
濃霧、硝煙。
滿天炮火。
這一切,構筑成眼前這波瀾壯闊的畫卷,谷天晴站船頭,誰也不知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表情無喜無悲。
與此同時。
在第二層船艙中。
在伊凜剛準備提著裙子,召喚出夜魘并嘗試一下暗夜模式混入沉船灣看能否借著混亂撈點什么好處時,伊凜動作一頓。
此時他其中一條長腿已經往船外跨出,生生定在船外。
猶豫片刻后,伊凜想起谷天晴那張撲克臉,不禁發出一聲輕嘆:“算了,已經太遲了。”
于是伊凜又將腿腿收回。
也打消了溜上沉船灣的打算。
他幾乎已經猜到了沉船灣徹底在大海上消失的后果,只是不知這個后果,塔會如何去應對。
“算是BUG?最近碰到的BUG挺多啊?還是說這是我從前不曾想過的全新通關思路?”
伊凜話中的“從前”,顯然指的是他那略顯咸魚的上一世。
“谷天晴也發現了?不對,他怎會知道海盜的主線任務與沉船灣有關?海盜當中……有內鬼?”
不過這個念頭剛在腦中閃過,伊凜自己也覺得荒謬,忍不住獨自暗笑。
所謂海盜,本就不應該存在陣營,這種一切只為利益不分敵我廝殺的,怎么能稱之為一個陣營?
如今剩下兩位素未謀面的使徒,所扮演的角色極有可能是“尼古拉斯·趙”與“印第安納·瓊斯”。
在這二人當中,有人暗中與谷天晴聯合?
又或者是……?
轟轟轟。
外面還在瘋狂打炮,似無止境。
震動甚至傳到艙中,四面并不結實的墻壁簌簌顫動。
伊凜仍在黑暗中思考。
炮火光芒在伊麗莎白·凜那白皙的皮膚上,映襯出絢爛的紅光,令這個黑暗中的女人看起來嬌艷如花。
船艙里。
沉默維持了數分鐘。
忽然伊凜頭也不回,低聲笑道:“你很想去沉船灣里?”
不知從何時開始,半透明的孤獨母靈愛麗絲,出現在伊凜背后,表情陰森,令船艙中的氣氛多了幾分莫名的瘆人與詭譎。
愛麗絲無聲無息飄在伊凜身后,足不沾地。
那慘白的臉上,重新裂開道道傷疤,并滲出血來。
“我說愛麗絲小姐姐,你光在這里釋放特效嚇我也沒用啊。”伊凜轉過頭,笑瞇瞇地說道。
對于這種視覺盛宴,伊凜早已免疫,更何況像愛麗絲這種半透明不沾地的靈,他倉庫里還有兩頭,并不稀罕。
愛麗絲默然不語,但卻嗖地一次把臉上的血收了回去,面上新鮮的血疤緩緩愈合,光滑如初。
“我猜猜,你男人在上面。”
愛麗絲低頭:“我恨他,可我們命運相連。”
“愛之深恨之切的那種?喔,抱歉,我應該換一種更接地氣的說法……噢,你愿他此生不得好死,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愛他的愛人?”
在伊凜的調侃下,此時雖沒有酒,但愛麗絲終于還是說出了她的故事。
“那一天,我們的船遭遇了它,然后……”
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愛麗絲似乎是回憶起當初可怕的情景,表情猙獰,靈軀微微顫抖。
“他是愛麗絲的未婚夫,他的棕色長發,就像是雄獅的毛,微卷而細膩,他的眼神,像是星辰,又像鉆石,璀璨奪目,噢,他的歌聲,像是最奢華的純金鈴鐺,噢……”
伊凜表情古怪,打斷了愛麗絲的吟唱:“你先別噢噢噢噢,我取向很正常,你不用描述得這么詳細,我聽起來,你前丈夫仿佛很有錢?”
愛麗絲被伊凜打斷了幻想,眼中迷離登時消散無蹤,緊抿雙唇:“這不重要,他是一位非常有才華的音樂家。”
伊凜呵呵笑道:“嗯,般配的愛情,然后呢?”
愛麗絲繼續說道:“我們幸運地乘坐救生艇活了下來,它,仿佛對我們沒有興趣。在大海上,我們漂流了整整七天……”
“沒有食物,沒有淡水,我患上了嚴重的脫水癥,高熱不退,他同樣也是。”
“愛麗絲記得在第七天夜里,周圍全是霧,霧里像是有人在唱歌。”
“他迷迷糊糊說出了二十三個女人的名字,其中還有愛麗絲的親姨媽和祖母。”
嘶——
伊凜忽然吸了一口涼氣。
愛麗絲:“?”
伊凜:“沒什么,你請繼續。”
“于是愛麗絲第二天質問他為什么在夢里說出那些女人的名字,接下來,我們用最后的體力,在船上扭打了起來。”
“最后,我死了,他活了。但我們徹底融為了一體。”
愛麗絲那輕描淡寫的語氣,讓伊凜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但稍稍琢磨,發現有些不對。
融為一體?
“等等。”伊凜抬頭凝視著愛麗絲的雙眸:“你意思是……他吃了你?”
愛麗絲咧嘴一笑,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在火光中閃爍著粼粼白光:“他沒辦法再拋棄愛麗絲了,愛麗絲很肯定。”
“噢。”伊凜用數秒鐘時間,便平靜地接受了這個驚悚故事的結局。
愛麗絲一臉懵逼:“???”
她沒料到伊凜的反應竟如此淡定。
“所以,你的他在沉船灣里?”
愛麗絲笑道,卻說出了另一件事:“愛麗絲在死前,下了一個詛咒……詛咒他那柔順的頭發,將徹底枯萎,他迷人的聲線,將形同鼓風機般不堪入耳,他將如同尸體般腐朽,皮膚上長滿永遠也不會愈合的膿瘡,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無人敢靠近……愛麗絲詛咒他,詛咒他帶著愛麗絲的血肉,用最痛苦的方式好好活下去。”
“作為代價,愛麗絲也成為了亡靈。”愛麗絲一臉陶醉,閉上眼睛,伸手指著沉船灣的方向:“愛麗絲能感覺到,他就在那里……”
沉船灣?
是巧合還是?
伊凜思索片刻:“你那個前男友叫什么名字?”
“嘻嘻,尼古拉斯·趙!與愛麗絲命運相連的男人。”
伊凜:“……”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伊凜不想其他,此刻的心情也不是震驚,更不是意外。
而是——
“原來在這次角色扮演模式里還有比我更倒霉的人。”
在得知完整的《愛麗絲蜜月游記》驚悚版后,伊凜默默為那一位扮演“尼古拉斯·趙”的烈士默哀數秒。
伊凜最終還是決定,還是不在這種滿是變故的環境中,為愛麗絲潛入沉船灣。
如果沒有猜錯,愛麗絲身上一定隱藏了一條重要的隱藏劇情支線任務,一旦完成,極有可能大大提高最終的任務評價。
就如同“點金石藏寶圖”那般。
伊凜如今的確沒有那么多精力與人手,去挖掘更多的支線劇情與任務。
雖然有些遺憾,但有得必有失,在谷天晴的操作下,如今沉船灣的毀滅,已成定局。
也不知道尼古拉斯·趙最終死在這輪炮火中,最后到底算是誰的人頭。
愛麗絲說完故事,見伊凜完全不為所動,并沒有登陸沉船灣的想法,嘴角一撇,從伊凜頭上消失。
船外的炮聲,漸漸平息。
海面上,硝煙彌漫,伊凜往臉上一抹,全是殘余的火藥味,異常刺鼻。
可想而知為了摧毀徹底摧毀沉船灣,九艘軍艦投入了多少火力。
突然。
伊凜低下頭。
在炮聲平息后,等待許久的提示,并沒有遲到,準時出現在伊凜面前。
“果然。”伊凜面無表情。
面具的涂料被雨水糊成了大花臉的男人,聞言,呼吸一滯。
但須臾后又不屑地笑了起來。
夜魘?
躲起來?
特么忽悠誰呢?
是誰告訴你虛張聲勢這種低級的手段對資深使徒能起作用來著?
伊凜當然不是在虛張聲勢。
他是看夜魘的車頭燈忽閃忽閃,哪里還不知道夜魘那騷浪的本性?
再不摁住它,它轉眼就咔咔咔變身成賽博坦星人了好不?
當所有人都以為夜魘不過是一輛非法改裝的摩托車時,讓它暫時茍住別動,無疑是一種非常好的隱藏底牌的辦法。
甚至還能把底牌放在對方眼皮子底下,何樂而不為?
伊凜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除了莫人敵之外,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這還只是餐前甜品?
等會,哪有餐前上甜品的?
而就在此時。
無人機在趙玉龍的操縱下,接近蟲塔,想要探查出更多的情報。
但忽然間。
蠕動的蟲群,忽然裂開,露出了一道長約十數米的豎狀裂隙,里面隱隱有猩紅的光芒透出。
此刻盯著那道裂隙,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顆緩緩睜開的眼睛。
忽然。
“滋滋滋——”
無人機傳來的畫面上,只剩下一片凌亂的殘影。
下面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