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上個世紀末。
大多數城市的污水廢水處理系統,已基本實現了全自動化管理。
再不濟的十八線小城市,也基本實現了半自動化的進程。
也就是說,污水處理站里,只有污水管路,還有大量的過濾系統。
人的話,基本沒有。
門口的保安,可以算作為數不多的員工。
伊凜與織田舞走近時,污水處理站的鐵閘門緊鎖。
專業的保安仍在呼嚕嚕打著瞌睡。
伊凜瞇著眼睛,遠遠看了一眼,便有些可惜地說道:“看來基本可以排除這里是螞蟥人老巢的可能性了。”
的確有些遺憾。
織田舞緩緩打了一個問號。
她對伊凜這句呢喃,聽不太懂。
事實上整件撲朔迷離的案件,在織田舞的思路中,簡化之后只剩下最根本的兩點一線:
有個壞人,該砍。
找出來,砍死。
活活砍死。
這種純粹到極致的思維模式,其實也不是沒有好處。
任何的猶豫,都會影響織田舞揮刀的速度。
最起碼伊凜認識織田舞以來,這女人的刀法算是越來越恐怖了。
哪怕她沒有使徒的身份,普通的萌新使徒,說不定連織田舞的三米內都無法接近。
伊凜在自語后,也懶得和織田舞解釋。
沒必要。
他在查看了滄陽市下水道完整的結構后,曾經懷疑過,螞蟥人那群螞蟥產卵的老巢,會不會就在這污水處理站里。
但當伊凜看見門口的保安活得好好時,便基本上排除了這種可能性。
理由很簡單。
這獨身一人在這里上班的保安,就是最好下手的“食物”,沒有之一。
以螞蟥人今夜的作風看來,他似乎沒有“兔子不吃窩邊草”的良好品德。
“你在門口等著,我自己進去看看。”
伊凜回頭看了織田舞一眼,準備發動技能悄悄溜進去。
“不必。”
織田舞悶頭說了一句,便提著刀走向保安亭,提起一腳,小皮鞋一蹬,踹開門鎖。
“嘩啦啦——”
保安剛來得及驚醒,織田舞動作卻更快,一記手刀切在保安的脖子上……
“好了。”
織田舞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面無波瀾,平平無奇地走進去,又平平無奇地走出來。
看著口吐白沫癱軟在地上的可憐保安,伊凜默默為織田舞小姐姐點了一個贊。
這種潛入方法,倒也算是直接粗暴。
只要沒有其他人看見,就是完美的潛行。
這里不是什么機密重地,說得不好聽,那可是連小偷也懶得惦記的地方。監控設備也只籠罩了一些重要的范圍,伊凜熟門熟路地將監控設備的電源切斷后,便與織田舞二人,大搖大擺地走進污水處理站內。
至于入口的處理方式……
織田舞長刀入鞘。
伊凜揉了揉漲痛的眉心。
他總覺得再這么下去,織田舞總有一天得把世界砍出個窟窿來。
二十分鐘后。
伊凜:“我好了。”
織田舞:“就這?”
她似乎十分不爽。
臨時決定的行動前奏,整得她熱血沸騰的,以為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現在滿腔砍人的欲望被硬生生憋了回去,令織田舞的不爽統統寫在了臉上。
夜里的空氣清冷,且潮濕。
伊凜與織田舞走了一路,頭發上掛了不少夜里的露水。
“好像要下雨了。”
伊凜抬頭看看天,覺得這幾天的氣候似乎有些不對。
人類失去衛星后,再也無法精準地預測天氣的變化。
全憑經驗。
織田舞默默地將手搭在了刀把上。
“說實話,這件事的最后,我真不希望有你出刀的時候。”
伊凜后退了幾步,卻忍不住輕嘆一聲,將真心話說了出來: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因為到了那時,說明整件事已經升級到,誰也無法阻止的地步了。”
凌晨兩點整。
當伊凜回到滄陽市市中心時,袁志業王兵等人都是表情凝重。
谷天晴倒是一臉地假笑,坐在位置上,戴著黑手套,悠閑的泡著茶。與其他人的緊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用袁志業開口,伊凜便大致猜出這是為何。
“死了多少人了。”
伊凜問。
袁志業苦笑一聲:“前面的十一位死者,已經算是毛毛雨了。今晚截止目前為止,能夠被發現的受害人,已經有二十三人。”
他的話里,用了一個前提。
那就是“能夠被發現的死者”。
換言之,因為獨居死在家里,還沒來得及被發現的,不被統計在內。
也就是說,死亡人數正以可怕的人數,瘋狂上漲。
螞蟥人……殺瘋了!
他正在操縱著他的螞蟥軍團,在整個滄陽市的范圍里,瘋狂獵殺普通人。
這座擁有上百萬人口的城市,儼然變成了他的捕獵場。
“來,喝杯茶。”
谷天晴倒是不慌,為每人泡了一杯茶,笑著說道:“如果我是螞蟥人,這時候就該收手了。可是,為什么呢?”
伊凜看了谷天晴一眼。
其他人或許沒品出谷天晴話里的深意。
可伊凜卻一聽就懂。
這不是什么心有靈犀不靈犀的。
而是伊凜不久前仍在琢磨的“動機”問題。
按理說,哪怕是某些性格偏執的使徒,在現實里殺人時,都會遵從著一個原則。
那就是低調。
再加一個原則的話,那就是安全。
特異組就像是使徒在現實里的官方組織,一般的使徒,再怎么說都會顧忌特異組的官方力量。
可這次案件詭異的地方正是在這里。
螞蟥人制造出的這一系列案件,給伊凜的感覺更像是……他正在用他的方式,在這座城里煽風點火,不怕事情鬧不大的那種。
“呼——”
伊凜長長呼了一口氣。
他終于有點理解,趙玉龍管著那么大的一個攤子,整天抱怨的理由。
“其實我有些理解他的想法。”
谷天晴見氣氛似乎有些沉重,便笑著活躍氣氛。
“你是說螞蟥人?”
伊凜看了谷天晴一眼。
“對,”谷天晴慢悠悠地脫掉手套,翻手取出一套漆黑的塔羅牌,閉上眼,輕輕摩挲著那滑膩的卡背,緩緩說道:“人類就是這樣愚蠢的一種生物。人類一旦擁有了超出其承受范圍之內的力量,由此而生的只有悲劇。”
“你這話似乎有些歧義,所謂力量,因人而異,沒什么承受范圍內和外的說法。”
伊凜知道谷天晴說的是“使徒”這類特殊的存在,皺著眉反駁一句。
“不,”谷天晴仍是閉著眼睛,卻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著自己的太陽穴處示意:“我說的是這里。人類的欲望是無窮的,縱觀歷史,那些所謂自律擁有道德的‘強者’,終歸結底還是因為‘力量’,還不足夠強大。”
“而且你似乎理解錯了。我所說的‘悲劇’,并不是指人類的悲劇。當人類所擁有的力量足夠強大,強大到某種程度時……”谷天晴睜開眼,與伊凜的雙眼對視,那漆黑深邃的瞳孔里,像是藏著深淵。
“那么這將是這個世界的悲劇。”
谷天晴的話,除了織田舞與伊凜之外,其他人都只是似懂非懂。
畢竟,谷天晴口中所說的“力量”,若不是親眼所見,無法有深刻的體會。
伊凜表情一肅。
他是親眼見證過末日的人。
說的好聽點,就是幸存者。
可說得難聽一些,就是另一個時間線中僥幸活下來的逃兵。
當人類的力量足夠強大時,將是世界的悲劇。
氣氛似乎有些沉重了。
織田舞默不作聲。
“算了,先不扯這些有的沒的。”伊凜下意識地摳著腦門上的死皮,一言讓袁志業回過神來:“我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沒有。”
“準備好了。我連夜獲得了權限,進入了武警司的戰備物資庫里確認,有將近一百噸的庫存。”
伊凜估算了一下數量,點點頭:“足夠了。”
袁志業挺直了腰板,他知道伊凜的計劃后,深知這件事的重要性,更是不敢疏忽,親自去確認。
可背脊剛挺起來,大聲吼出這么一句后,袁志業的口吻瞬間軟了下來,眉目間帶著濃濃的擔憂:“可是那玩意到底有沒有用?按理說對付正常的螞蟥是有效,可這些殺人螞蟥都已經成精了。”
“只要是螞蟥,那么就一定有用。”伊凜語氣肯定地說道。
谷天晴輕笑一聲。
他是聽懂了。
伊凜后半句那沒說明白的話。
——“如果不起作用,那就證明一件事。殺人螞蟥已經變異到不再是‘螞蟥’的地步了。”
“還有,我需要臨時接手整個滄陽市的警力的指揮權,需要什么手續?”
“我估計……暫時可以先斬后奏了。”說起這件事,袁志業表情古怪,一副欲言而止直呼臥槽的表情,緩緩說:“就在一個小時前,原滄陽市警局局長廖建白,因為連夜奔波查案,血壓飆升,因高血壓危象進了醫院里,生死未卜。”
“現在這件事的負責權,順位落在了滄陽市副局長的頭上。”雖然明知道現在不是該笑的時候,但袁志業卻有種發笑的沖動:“不久前那位臨時被推到了前面的副局長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哭著求我們趕緊解決這件事,不然連他也要完蛋了。嗯,就是各種意義上的完蛋。”
啊這?
伊凜一愣。
萬萬沒想到還能這樣操作。
這廖建白……病得還真是時候啊。
伊凜懶得點破,既然如此,他直接將吩咐安排了下去,連夜執行。
沉寂的滄陽市,開始忙碌起來。
在安排好一切后,伊凜再次嘗試聯系趙玉龍。
還是拉黑狀態。
無奈之下,伊凜只能深夜聯系胡三刀,問問如何能聯系上趙玉龍。
胡三刀卻很快回復了。
也不知他的死亡烙印位置在哪里,輕易便將胡三刀給抖醒了。
“他在議會里。”
胡三刀輕飄飄的一句回復,卻讓伊凜突然明白了趙玉龍如此緊張的理由。
首都。
深夜。
現在是凌晨兩點整。
z5議會仍在繼續。
會議的進程其實并不復雜。
由各個區域的大人物,提出需要議會作出決定的文件,由所有人投票通過。
值得一提的是,不同程度的文件,即將出現在z5議會投票之前,會由專門的審核部門進行提前審核,評定這份文件的等級。
每一個部門,或者說是某些大人物,每人手上所擁有的投票權等級是不一樣的。
越低級的文件,幾乎是每位有資格參會的“大人物”都能投票。
例如民生科研教學等方針改革,這些很容易便能討論出結果來。
而涉及到更深層面的內容,例如特異組所處理的異常,這些高等級的文件,都會留在最后,才作出決斷。
z5議會的步驟,可謂古老而繁瑣。
一到更高級的文件需要決策時,坐在最外環的人物,不僅沒有投票的權利,連知情權也沒有,到了既定的環節,緊閉的黑鐵木門暫時開啟,令其離席。由有資格繼續進行會議的人物,留下來將會議進行下去。
也就是說,越到最后,會議室里的人將會越來越少。
“準。”
“通過。”
“準。”
一項項決策,快速投票決議。
會議至今,整整持續了四小時。
會議至此,次席以外的參會者,悉數離場。
留下來的,只有寥寥幾人。
“你們出去。”
趙玉龍面沉如水,對身邊的幾位小萌新說道。
接下來的內容,他們沒資格旁聽了。
六司中,其他陪同人員也紛紛離場。
仍留在會議室里的,剩十二人。
“終于剩下我們自己人了啊。”
蘇小素他爹,蘇哲,武警司負責人,也就是蘇家家主,是一位虎背熊腰的壯漢,體格與蘇小素有遺傳學層面上的相似。
不要問為什么堂堂一位身高兩米零二,擁有砂鍋大的拳頭的壯漢,會取了一個自帶書卷味的名字。
全怪他爹。
蘇哲大咧咧地松開緊梆梆的領帶,解開幾顆扣子,往靠背上一靠,長長松了一口氣。
首席上。
朱崇帝面沉如冰,在六司負責人臉上掃視一圈。
最后落在了趙玉龍的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
以前,涉及到這些內容時,連他也不曾有資格留到最后。
往往留到最后的是莫人敵。
連余夢都提前退席了。
這就是規則。
自從z5議會建立以來,無人敢忤逆的鐵律。
也許全世界都知道,五位帝王家族的家主,都曾經是實力強大的古武者。
是他們,將武風盛行全國。
但圈子里幾乎沒多少人知道。
他們五位,都是使徒。
包括蘇哲在內,全都是。
所以蘇哲才說:終于剩下自己人了。
會議室里除了蘇哲那一句輕飄飄的話之外,只有此起彼伏綿緩的呼吸聲。
會議至此,已到尾聲。
朱崇帝面無表情,盡顯威儀。
其余幾位帝王家族的老家主,同樣是在首席上坐直背脊,靜默無聲。
朱崇帝與其他人對視一眼,輕輕叩著木質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數秒后。
“現,復議‘d4516’號提案。”
咕咚。
趙玉龍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
喉結微微顫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來。
趙玉龍不是緊張。
事實上,以他臉皮的厚度,也沒什么好緊張的。
畢竟在場的其實都是熟人。
只是,在這種正式的場合下,大家心照不宣地互相裝作不太熟。
這樣真的好嗎?
他其實不止一次猶豫過。
猶豫這份提案的必要性。
這樣真的好嗎?
這不好。
可是,
……沒有可是。
事實擺在眼前。
“人類一旦擁有了無法與心智匹配的力量后,只能誕生悲劇。”
這是余夢說的原話。
她是對的。
一定是。
“趙玉龍。”
宛若洪鐘般響亮的聲音,響徹會議室里。
說話的是趙泰乾,他爹。
哪怕是父子關系,但坐在不同的席位上時,便是不同的立場。
這便是z5議會。
趙玉龍被那蘊藏了洪洪勁力的聲音驚醒,恍神片刻后,開始發言:
“關于d4516號提案,允許我再次列舉一些往年我們特異組統計出來的數據。”
在場每一位都擁有使徒資格,趙玉龍說起話來,也無需遮遮掩掩。
“2111年,四座神秘的塔憑空出現,降臨世界。那那一天起,世界上開始出現了名為‘使徒’的神秘存在。”
“莫人敵于2112年成立特異組。那一年,全國范圍內,出現了12起異常事件,成功解決的有11件。”
“2113年,異常事件有32件,成功解決32件。”
“2114年,異常事件有45件,成功解決42件。”
“2115年,異常事件有102件,成功解決92件。”
“2116年,異常事件有167件,成功解決142件。”
“2118年……”
“2119年……”
趙玉龍沒有準備通訊稿。
也沒有偷偷看小抄。
每一年,每一件異常事件,都被詳細地記錄在了特異組的檔案中。
“2121年,也就是去年。”
趙玉龍話音一轉。
“全國范圍內,異常事件即將突破四位數,達到了897件,目前還有56件異常事件,無法安排出合適的人手去解決。”
趙玉龍表情難得地嚴肅,將十年來所發生的異常事件總數,匯報一遍后,總算是回歸了正題:“這十年來,因為使徒數量的快速增長,所引發的事件,正以難以遏制的速度增加。我們組里的專業人員推斷,最多在兩年內,將會誕生無法向普通人隱瞞下來的‘大事件’。”
“說起來,梨臺市那件事,處理得不錯。”
余烈心嘿嘿一笑,不顧嚴肅的氣氛,夸獎道。
趙玉龍點點頭,算是回應。
“自從特別顧問‘gm’告知了我們使徒召喚的條件后,我們在全國范圍內,推行全民習武,將簡化版的古武術,公之于眾。我們用‘屬性測試儀’,篩選出大量屬性滿足‘召喚要求’的精英招進特戰科,再從特戰科里,選出一批人進入‘預備役’,至今預備役的人數截止至昨天,已經多達1783人。”
“但那么多年來,‘預備役’中通過‘自然召喚’成為使徒,加入‘正式軍’且能成功存活到現在的,還不足100人。”趙玉龍說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數據:“眾所周知,力量敏捷精神總屬性超過10點,雖然是‘自然召喚’的最低條件,但這召喚的目標,存在很大的隨機性。”
“而在這種背景下,余夢副組長提出了‘d4516號’議案。”
說到這里,趙玉龍垂下頭,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余烈心笑容更加濃烈,朝趙玉龍投去鼓勵的目光。
像是在說:說啊,趕緊的啊,說下去啊!
瞇瞇眼李開,皺起了眉,眼縫瞇得更加深沉。
朱崇帝仍是那副不怒自威的表情,令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趙泰乾看著自己的兒子,又看了看邊上表情嘚瑟的余烈心,若有所思。
贏氏家主贏夏,卻是從頭到尾,雙眸微閉,像是熟睡過去。
在沉默了足足十秒后。
趙玉龍重新抬起頭。
眼中掠過一抹掙扎。
但他還是重新將那一份提案內容,說出了口。
“議案里提議,讓‘使徒預備役’,剝奪‘名單’上的使徒資格,取而代之!”
趙玉龍艱難地將這句話說出口時,長長舒了一口氣,像是移去了心頭的一塊巨石。
現場,又一次安靜下來。
“帝王”們,心思各異。
片刻后,卻是余烈心率先打破了這種沉寂。
“嘿,我同意!”
初議時,僅有五位帝王家族家主有投票的資格。
但因為初議時贏夏投出的“棄權票”,讓“d4516號”議案以既不通過也不否決的尷尬局面進入復議中。按照z5議會從最初成立時便定下的規則,復議中投票將加入六司負責人的票數。
還加上“第七司”,特異組。
可與“帝王們”的票不同的是,六司與特異組手上擁有的決定權,只相當于“半票”。
換言之,復議中總票數是“八票半”。
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平局的票面。
投出了同意票后,余烈心仍是張狂地笑著,轉頭看向贏夏。
“老夏,你莫非還要磨磨唧唧的?”
贏夏聞言,不動如山的他,終于睜開眼。
“贏氏,棄權。”
贏夏說完,又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眼前的一切,皆于他無關。
“真是無趣。”
余烈心沒想到贏夏的反應如此冷淡,頓覺無趣,咂咂嘴,便翹手坐在原位,等待結果。
“棄權。”
在“帝王們”作出了各自的決定后,六司負責人,也一一作出決定。
其實若是有心,從選擇的結果上,便不難看出,六司與五個帝王家族間的牽連關系,細思起來,復雜至極。
朱崇帝微微一笑。
李開長嘆一聲,改變了決定。
他明白了。
這是大勢。
這是他們李家無法抵擋的大勢。
趙泰乾想起了不久前趙玉龍對他說的那番話:“父親,時代變了,這是大勢所趨。”
“大勢所趨。”
趙泰乾輕聲道了四個字后,緩緩說出了兩個字:
非人的力量,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這就是大勢。
古時,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今時,使徒們以詭異的能力,禍亂這個世界。
一切,無非都是選擇。
區區名單上兩千多位使徒的“性命”,在大局面前,不值一提。
這就是“帝王們”的選擇。
充分衡量未來局勢利弊后,所作出的選擇。
“最終還是到了這一步嗎。”
趙玉龍早已坐得穩穩的。
在投出了自己的同意票后,他就再也沒有發言的權利。
沒有。
除了贏夏還有附屬的內政司,對“d4516號”議案投出了“棄權票”之外,余夢的議案,幾乎是全票通過。
順利得不可思議。
至此,一切事了,“帝王們”臉上皆是波瀾不驚,無喜無悲。
朱崇帝輕咳兩聲。
“那么,‘d4516號’議案,擇日……”
忽然。
就在此時。
禁閉的會議室門,黑鐵木門之外,隱隱傳來了騷動。
趙玉龍表情忽地一變。
一聲巨響,兩扇厚重的黑鐵木門猛地一震,被一拳錘開……
隨著一股巨力與氣流,兩扇分別凹進了一個拳印的黑鐵木門,朝高高在上的五位“帝王”飛旋席卷,卷起呼呼狂風。
“誰敢?”
一聲輕哼,在巨響過后,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