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舞在許安靜嗯嗯啊啊銷魂的歌聲中,表情逐漸趨于平靜。
眼中再無殺意。
冷靜下來后,她又重新握緊了刀。
仿佛在此刻,只有刀刀才能帶給她安全感。
“叮叮叮!”
懸浮在許安靜周圍,一根根用來調教的木箭,紛紛落在靜靜四周。
許安靜表情呆呆地看著散落一地的木箭,張大嘴巴沉默了片刻后,見織田舞重新拿起了刀,想起剛才詭異的一幕,許安靜連忙喊停:“等、等等!小舞姐姐!有些不對勁,先別剁了這貨!”
武藤伊凜在一旁翻了翻白眼:“你得剁得動才行啊,我早就說了,憑你們,殺不死現在的‘我’。”
“你是誰。”
織田舞握著腰間的刀柄,卻沒有立即拔出。
同樣的話,被織田舞重新說了一遍。
可其中意義,卻大不相同。
第一次說的時候,織田舞肯定眼前的伊凜是假貨,所以才說了類似的話。
可剛才的事后,織田舞卻有些不確定了。
她有點生氣。
因為織田舞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將真假伊凜徹底區分開。
她生氣自己的遲疑。
武藤伊凜作出了一個摳腦門的動作,可手指在額頭上摳出血時,他才不得不停下了這個烙印在“記憶”中的習慣動作,緩緩開口:“我和‘他’的關系,有點復雜,一時半會說不清。”說完,武藤伊凜瞇著眼睛,臉上浮起一抹玩味的微笑:“不過,另一個我說了,他猜到了你們會認出我和他的區別,有趣。”
“不,”武藤伊凜說完,又神經質地低著頭,自言自語:“不科學,我和‘我’沒有任何區別,你們到底是怎么認出來的?”
“難道是我畫畫更好?”
“難道是我長得更好看?”
“難道是我笑起來更溫柔?”
“難道是我變得更完美了?”
一句句“推測”從武藤伊凜口中說出。
織田舞下意識地將長刀彈出一寸,恨不得砍死眼前這個假扮伊凜的山寨貨。
“算了。”武藤伊凜微微一笑:“不開玩笑了。總之,目前沒辦法解釋這種情形。”
許安靜總覺得和一個假貨伊凜坐在一起談論,有些怪怪的。
可許安靜明白。
眼前的假貨伊凜,身上的確處處有著“真伊凜”的影子,就是那味,比原版更沖了一些。而且,假伊凜真要殺了他們,早在剛才他就可以動手了。以假伊凜所展現出來種種詭異的能力,以及砍不死的不死身,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可為什么不殺呢?
鱷魚的眼淚?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而且,剛才伊凜對她作出的舉動,可是在那一夜里,她與伊凜之間不得不說的小秘密,畢生難忘。許安靜明明是去偷襲伊凜,卻沒想到被伊凜反制,被逼墊著腳尖以羞恥的姿勢罰站了兩小時。這種遭遇,哪怕是許知庸,她都沒好意思提起。
……太丟人了。
許安靜與李長歌面面相覷。
李長歌揉著被打腫的臉。
不得不說,在他裝逼時被啪啪打臉的感覺,太熟悉了。
那節奏、時機、力道、角度,與真伊凜打臉時如出一轍。
這種被伊凜打臉的感覺,李長歌畢生難忘。
甚至還有些上頭。
以至于在剛才,李長歌被一巴掌啪飛時,他甚至以為是“真伊凜”動的手。
所以,李長歌現在也不能完全肯定,眼前的伊凜,到底是真,還是假。
假得太真,真得又太假。
剛才“假伊凜”被織田舞砍斷頭而不死那一幕,絕不是人類能夠做出的操作。
那很離譜好嗎!
沉默片刻,許安靜一邊盯著織田舞與武藤伊凜的頭頂,指著織田舞問:“她剛才怎么回事。”
武藤伊凜笑了笑:“我早應該想到的。她這種一根筋的人,執念比任何人都深,都更加強烈,從她身上,哪怕誕生出無數劍圣,我都不會覺得奇怪。她,被盯上了。”
“被誰?”
武藤伊凜說話神神叨叨的,令許安靜不由緊張起來。
“噓。”武藤伊凜將食指豎在嘴邊,表情嚴肅,作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能說,一旦說出來,會被污染的。”
“污染”這個詞,就很嚇人啊!
李長歌揉著臉,先是退后了一大步。緊接著他覺得這種下意識的舉動會讓人誤以為他很慫,于是便大膽向前,質問:“我問你,我和大腿凜第一次見面,是在什么地方。”
“鬼霧山。”
武藤伊凜循著記憶說出答案,然后又指著一邊默然不語的織田舞,笑道:“對了,還有小舞。”說完,武藤伊凜那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絲絲難以察覺的懷念,然后他很快閉上眼。數息后,重新睜開眼時,伊凜又恢復了以往那副習慣性帶著假笑的表情,說道:“真讓人懷念。”
許安靜看向李長歌。
李長歌木然點頭,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答案,正確。
織田舞忽然表情微變,看向了不遠處的下水道入口。
“轟隆隆——”
就在幾人在尷尬的氣氛中古怪對峙時。
一陣陣微小的震動,從地底傳來。地面的塵土,隨著那一陣陣的晃動,上上下下,被淺淺拋起,又重新落下。
“地震?”
突如起來的變故,令許安靜一下子又緊張起來,飆起手速快速撿起地上的長箭。
武藤伊凜揮揮手,地上散落的長箭自動飛起,壘成一捆,落入許安靜手里。
“走。”
說完。
武藤伊凜便背著手,快速向下水道入口走去。
“好吖”
李長歌一下子分不清伊凜真假,下意識腆著臉回了一句。
許安靜也聽了武藤伊凜指揮,可剛往前踏出一步后,細品又覺得有些不對。
哎喲?
我干嘛聽一個山寨貨的指揮?
武藤伊凜似是看透了許安靜內心深處的糾結,背對他們,笑得很開心:“不用擔心,目前來說,兩個‘我’的目的是一致的。”
“什么目的?”
“那就是,染黑這個世界啊。”
武藤伊凜理所當然地說道。
狹窄陰暗的下水道里,一位位使徒,在混亂中奔走。
神崎中學下水道,道路復雜。因年久失修,許多管路甚至已經崩塌,在漆黑無光的下水道里,若沒有地圖,憑借著手里的小手電筒,很容易迷失方向。
“大意了!艸!”
一位敏捷側使徒捂著胸口,從一個狹窄的管口鉆出來后,表情痛苦,咳出了一口血。
“咳咳咳——該死的光頭!”
在得到伊凜的情報,所有人得知主線任務二的目標,那個潘多拉魔盒,就藏在神崎中學下水道里時,幸存者們借助手里的老舊地圖,大膽進入下水道里。
說實話,敢選永夜級試煉的使徒,大多數都有幾把刷子……當然,其中也不乏有腦子一熱就選了的。想后悔已經是來不及。
但不管怎么樣,面對區區老舊下水道,哪怕環境十分陰森,也沒有人表現出害怕的神色。
因為,可以想象,一旦完成不了任務,后果將會更慘。
誰也不想以身作則,去嘗一嘗“被凝視”是什么滋味。
以前曾有經驗豐富的使徒,在論壇里總結出自己的寶貴精驗。
一般任務里,明確是“扣死亡點”、“降低任務等級”之類的懲罰,往往是最不痛不癢的。
除了最不講理的“抹殺”懲罰外,還有不少奇奇怪怪的懲罰。這些懲罰,有的似乎一眼看上去沒什么毛病,可當任務失敗、懲罰真的降臨到頭頂時,事后都會給僥幸活著走出試煉的使徒,留下慘痛且深刻的記憶。
這經驗便是:
越是看不懂、或越古怪的懲罰,越離譜。
甚至有人認為,被抹殺不是最可怕的。抹殺就在一瞬間,沒了就沒了,說不定下輩子還能投個好胎。
有些人悲催地被剝奪使徒資格滯留于試煉世界、或是變成一條狗任人魚肉、或是變成一塊石頭、或是變成一塊紅燒肉、或是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美少女……這些懲罰,想想都令人覺得可啪。倒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被凝視?
沒人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覺。
在“神秘”懲罰的趨勢下,每一位使徒比任何時候都賣力,甚至不計前嫌,互相合作。
反正主線任務也就是找到盒子而已,并沒有限制多少人完成,指不定這次試煉,真的就是一次純粹的合作任務呢?
所以,
一開始,第一批在下水道里打洞的隊伍,氣氛融洽,甚至有不少隊伍間,開始互相加好友,說是活著離開這里后,搞搞聯誼活動什么的,以慶祝首次通關永夜級試煉。
說不定,還能在聯誼會上,王八頭對上蚌殼眼——恁上了呢?
使徒那風雨飄搖的命運已經很慘了,現實里總要留點念想不是?
但這種和諧的氣氛并沒有維持太久。
在使徒先后進入下水道里尋找任務里的“潘多拉魔盒”時,不知為什么,一群神秘的禿頭闖了進來,二話不說,見人就掄起金閃閃的禪杖打,活活打死,十分兇殘。
禿頭?
雖然一位位禿頭上隱隱透著強者的氣息,但使徒們一看禿頭的身份,便不以為意。
原來是神崎市里的普通人類啊!
毫無壓力啊!
在下水道處處,來自神崎市的抓鬼禿頭專家們,與每一個小隊短兵相接,很快就干上了。
沒多久。
使徒們就為自己不久前輕敵的想法,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狗日的這群禿頭,太兇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