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
巴瑟梅羅·迪倫鼓掌說道。
對伊凜的這番推理表示出肯定。
“這逼裝得不錯。”
谷天晴在一旁微笑著,小聲BB。
“滾。”
伊凜低頭,回了谷天晴一個和善的笑容。
谷天晴攤攤手,伸手在唇邊一劃,示意“拉上拉鏈”,也就是“我閉嘴了”。
伊凜繼續道:“也就是說我說對了?那么事情就很明朗了,簡單總結來說,目前時鐘塔里的所有魔術師,全是‘非使徒’的身份。”
巴瑟梅羅·迪倫回答:“是。”
“十年前,你們時鐘塔發生的變故,很有可能就是派系斗爭?成為了使徒的,全被趕走了?”
巴瑟梅羅·迪倫閉上眼睛,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點點頭,再次回答:“是。”
伊凜摳著腦門上的死皮,從點點滴滴了解到的線索中抽絲剝繭,結合少年的反應,他繼續推測與分析:“你所說的那件東西,隨著戰爭之塔的降臨,很有可能被重新賦予了‘屬性’。它能解決蜜莉恩的煩惱。”
蜜莉恩在一旁,瞪大眼睛,用力點頭,聽得很認真——哪怕她沒聽太懂,可最后一句,姑且是聽明白了。
“是。”
對于伊凜的推測,巴瑟梅羅·迪倫,全都只用一個字回答。
貌似全被伊凜猜中了。
“可那件東西,被盜走了?呵呵,”伊凜笑著:“雖然我覺得事情有些巧合,但我姑且先信了吧。既然你們現在沒辦法隨意走出時鐘塔,換言之,追回這件寶物的活,最終還是落在我們自己身上?”
巴瑟梅羅·迪倫眼瞼低垂,低聲回答:“是。”
“我們把那件東西找回來了,你才能將‘阿瓦隆’從我體內取出來?”
“是。”
“那就太遺憾了。”
忽然,伊凜話音一轉,搖頭說道。
本來伊凜與巴瑟梅羅·迪倫快速問答,蜜莉恩與谷天晴都聽得津津有味,不敢插嘴。
這畫風一轉,伊凜的話讓友好的問答游戲氣氛出現了一瞬間的尷尬。
“你幾個意思?”
蜜莉恩站了起來,顫抖著聲音質問道。
伊凜沒理會表情突變、呆毛豎起表示壓抑著憤怒的蜜莉恩,他仍是站著,微笑著直視長桌另一頭的巴瑟梅羅·迪倫,緩緩開口:
“尊敬的時鐘塔君主,巴瑟梅羅·迪倫喲,我想你誤會了一件事。”
巴瑟梅羅·迪倫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這件事不是這么算的。”伊凜伸出了一根手指:“本來嘛,那件東西如果還在時鐘塔的話,這件事的性質,說白了就是蜜莉恩有事相求,我路過做好人好事;”
“可既然那件東西不在時鐘塔,而且還被盜了。事情的性質就不同了。現在,是你有求于我們,我想,除了主動送上門的我們之外,沒有其他任何人,會有理由主動追捕盜寶者,把那件寶物給奪回來。”
“換言之,要想我們答應尋回那件寶物,你還得答應我們一個請求。嗯,這就變成了一門交易了。”
呼——
伊凜話音剛落。
蜜莉恩已經徹底憤怒了。
鏘地一聲,蜜莉恩右手一抖,狂風四起,無形的武器握在手中,一劍朝伊凜砍了過來。
“艸了,你連演雙簧這種基礎操作都不懂嗎?”
在伊凜的推測中,蜜莉恩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對自己暴起發難,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對巴瑟梅羅·迪倫發難,剩下的百分之十概率,是在發呆。果然……她暴起了。一劍朝伊凜砍來。
早有準備的伊凜,身形一晃,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凌厲的劍風。因為伊凜的敏捷,啊不,現在是靈巧了。伊凜的靈巧屬性,和蜜莉恩相差太大。畢竟蜜莉恩是正經的近戰型使徒,哪怕是早有準備,劍風仍堪堪從伊凜手臂旁擦過,要不是閃得快,這一劍說不定就把伊凜給剁了。
嘩啦啦。
谷天晴捏著塔羅牌,微笑著慫在角落,攤攤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華麗的長桌瞬間被蜜莉恩劈成兩半,憤怒的蜜莉恩眼角嚼著深沉的淚珠子,那憤怒的眼神仿佛是在說“我看錯你了”……諸如此類的復雜情緒。長裙無風自動,騎士王的英姿,在這一刻展露得淋漓盡致。
“巴瑟梅羅大人!”
在華麗餐桌被蜜莉恩一劍砍成兩半,嘩嘩裂開的瞬間。一道敏捷的身影用力撞碎后門,靈活翻滾入內。
——是塞伯拉斯。
塞伯拉斯從一開始就忠誠地守在門外。
她根本不了解室內發生了什么事。
可當蜜莉恩剛拔劍時,她就已經察覺到動靜不太對,第一時間闖進來。剛好看見蜜莉恩呆毛顫抖、憤怒拔劍,將名貴的餐桌一劍劈成兩半的一幕。
粉碎的木屑四散,如子彈般,向四面八方彈射。
“盧恩!瓦度!巴!尚珀!”
塞伯拉斯右腕一翻,一把鑲嵌著寶石的銀質匕首,握在右手。而她在同時口中快速吟唱出幾個古怪的音節,左手在身前一拍,四個流光溢彩的“文字”,在身前破碎。
文字光芒所化的魔術壁障眨眼間成型,蜜莉恩的劍風、飛散的木屑,輕松被及時趕來的塞伯拉斯擋下。
伊凜同樣是毫發無損。
一瞬間,一片狼藉的貴賓室內,氣氛驟然凝固。
緊張的氣氛,似乎一觸即發。
蜜莉恩連忙道歉:“抱歉,吾沖動了。可是,請讓吾一劍崩死他。”
蜜莉恩先是朝巴瑟梅羅·迪倫的方向誠懇道歉,隨后纏繞著無形氣旋的隱形武器指著伊凜。蜜莉恩的眼里,看著伊凜,充滿憤怒。
她的想法很簡單。
你怎么能這樣子?
說好的幫忙呢?
我以為你是帶善人,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伊凜!
蜜莉恩眼里含著淡淡的淚,她心里對伊凜失望極了,那一位高大的“巧手廚師”形象轟然崩塌。
一路上,逐漸累積的好感度,讓蜜莉恩誤以為伊凜是一位好人。
伊凜知道蜜莉恩被一瞬間的怒意沖昏了頭腦。
算了,不怪她。
他默默看向損毀餐桌的另一側。
由始至終,他都在觀察君主巴瑟梅羅的反應。
他坐著輪椅,看似弱不禁風。可從蜜莉恩暴起發難、塞伯拉斯還沒進來前,他的臉上沒有出現哪怕一絲一毫的慌張或驚訝,淡定如初。
反倒是隨后趕來的塞伯拉斯,在施展了一種奇怪的防御魔術后,沒有戴眼罩的右眼,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憤怒,還有厭惡。
試探完畢。
伊凜想起塞伯拉斯悄悄遞給他的那張小紙條。
那紙條上的「RUN」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情況似乎比伊凜想象中更復雜。
在貴賓室內,四人陷入沉默時。
巴瑟梅羅·迪倫,輕輕揮手:“塞伯拉斯,住手。”
塞伯拉斯閉上眼,那把可愛的小匕首重新滑入袖中。她站直身體,重新守在巴瑟梅羅·迪倫旁,躬身說道:“是的,我的主人。”
“你也住手。”
伊凜指著蜜莉恩。
蜜莉恩一愣。
等會。
這家伙在向驕傲的騎士王后裔發布命令?
伊凜抖了一張卡片過去。
蜜莉恩順手接過,看了看,默默地收起了劍。
“你說得對,”經過剛才的小插曲,巴瑟梅羅·迪倫明白了這位東方人的性格,沒有繼續廢話,開門見山地說道:“來自東方的客人,只要你愿意為時鐘塔尋回那件寶物,時鐘塔將答應你一個條件。”
“呵,我沒有收借據的習慣。我想,你得先答應我的條件,我才會‘盡全力’,‘想盡一切辦法’,去完成您的委托。這是一件委托,您能理解嗎?”
站在巴瑟梅羅·迪倫身邊的塞伯拉斯突然瞪著右眼。
她驚了。
居然還有人敢對時鐘塔的十二君主之一,曾經的三大貴族階層,目前時鐘塔的負責人,巴瑟梅羅·迪倫,說出這種不知廉恥的話?
離譜啊!
與塞伯拉斯的憤怒不同。
巴瑟梅羅·迪倫似乎早就料到伊凜有此要求。
他表情沒有任何驚詫。少年輕笑一聲,聲音里多了幾分沙啞與滄桑:“委托。沒錯,這是一件委托。來自東方的尊貴客人,說出你的條件。”
事已至此。
伊凜已經沒有隱瞞自己來時鐘塔目的的必要。
他說道:“教練,我要學魔術!”
蜜莉恩愣住了。
事情的發展似乎超出了她的意料。
在她理解里,伊凜貌似是她通過不懈努力,好不容易才將他從隔壁區服帶過來的。可聽伊凜提這個條件提得如此爽快不帶一點點猶豫的,怎么好像計劃了千萬遍似地?
到底是誰把誰帶來時鐘塔的啊!
蜜莉恩忽然有種,更像是自己被伊凜帶來時鐘塔走一趟的錯覺。
在伊凜提出合理的要求后。
對面,巴瑟梅羅·迪倫與塞伯拉斯兩人,似乎沒想到伊凜會提出這么一個條件。
巴瑟梅羅·迪倫,長長呼出一口氣,又像是在笑。
塞伯拉斯低頭看了自家君主一眼,短暫的眼神交匯后,塞伯拉斯神色輕松不少,她似笑非笑:“來自東方的客人,你是否知道,魔術的本質,是什么?”
伊凜搖頭,理直氣壯回答:“我要知道還需要學?我這不是不懂才想學嗎!”
“別說了,塞伯拉斯。”巴瑟梅羅·迪倫微微一笑:“我答應你。從現在開始,塞伯拉斯,就是您在魔術學上的私人導師。”
“是,主人。”
塞伯拉斯猶豫了數秒,但她沒有反駁,也沒有拒絕,就這樣答應下來。
事情進展,比伊凜想象中更順利。
一開始推測出,時鐘塔不歡迎使徒,伊凜還擔心他學習知識的道路,會遭到不少阻礙。
“魔術師們都挺大方的嘛。”
伊凜一開始,是這么想的。
直到——
半小時后。
塞伯拉斯帶伊凜來到藏書室。
這里,空無一人。
時鐘塔的其他魔術師學徒,都在其他教室上課。
雖然時鐘塔遭受了入侵,但這里的學術活動,并沒有遭受到任何阻礙,如常進行。
與塞伯拉斯單獨相處時,伊凜挺想問,那張紙條到底是幾個意思。
可塞伯拉斯仿佛是忘記了那件事,又或者說,因為某個原因,她不能直接對伊凜提起那件事。伊凜也只能暫時將那件事隱藏在心里,等有機會再調查清楚當中的隱秘好了。
藏書室是一間高達數十米的房間。
與其說是“房間”,不如用“書塔”來形容,說不定會更貼切些。
圓柱形的建筑內部,一入門,伊凜就被那浩瀚如海的書庫給鎮住了。
他沒想到,能在一個房間里,看見那么多的書籍。
隨著電子化的普及,這種紙質書,早已成為了歷史的殘渣。顯而易見,這些都是古董來著。
君不見,邢飛可是把他為數不多的幾本破爛煉金術古籍,當成了寶貝來看待。
圓柱形的藏書室內部,占地面積目測有兩三百平方。
墻壁面,全鑲嵌著弧形的書架,書架一直延伸到十米高的屋頂。抬起頭一看,伊凜都有些擔心,這些書萬一砸下來,會不會把站在底處的人給埋了。
一條螺旋階梯,沿著書架,呈順時針方向,一直延伸到藏書室頂部。
要想取下書籍,在不會飛的前提下,就只能一步步踏上螺旋階梯,從書架上取下書來,然后老老實實坐在藏書室中央,空曠的桌椅上觀賞。
“嘆為觀止。”
伊凜嘆道。
塞伯拉斯背對著伊凜,沒有說話。
伊凜想起早餐時,在貴賓室發生的事,問:“有一件事我剛才沒來得及問。十年前那些被趕走的使徒們,后來都去了哪里?”
塞伯拉斯沉默了數秒,似乎這不是什么不能說的機密,而且接下來伊凜所面對的人,也有可能來自那里,她便冷冷回答:“曾經的魔術師協會,由三大機構組成。這三大機構,分別是時鐘塔、阿特拉斯院、彷徨海。”
“哦?三大機構?有意思,細說。”伊凜拉來一張小凳子,坐下來,來了興趣。
塞伯拉斯面無表情地看了伊凜一眼,繼續說道:“彷徨海,是一座游移于大西洋的‘移動山脈’。亦稱為‘移動石柩’。因為‘山脈’本身,就是巨大的‘魔術機關’,沒辦法用尋常方法,覷見彷徨海的位置。在十年前,大部分成為了‘你們同類’的魔術師,都轉移到了那里。”
“不久前,襲擊你們時鐘塔的,就是彷徨海的人?”
“是。”
“嘖嘖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沒什么,咳咳,聽不懂就算了,你繼續。對了,另一個呢?”
話已說開,塞伯拉斯像是破罐子破摔,將魔術師協會的秘辛一股腦倒出。其實說白了,這些歷史,早已是過去式,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回答:“阿特拉斯院,位于阿特拉斯山脈的內部。不過,無論是時鐘塔還是彷徨海,與阿特拉斯院,已經有將近十年沒有聯系了。”
阿特拉斯山脈?
非洲大陸?
伊凜聞言,瞬間明白了。
“瘟疫之塔的地盤?原來如此。”
這又是另外一個區的破事了啊。
難怪老死不相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