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
在別人的地盤里,伊凜也不敢逗留太久。
有自信是好事,但如果伊凜不把所有人當一回事,那就不是自信,而是自大。
伊凜除了靈能值高一點點、技能多了一點點、能力強了一點點等等優勢外,比起真正在世界排行榜前列屹立不倒許多年的老牌資深者而言,還是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差距,在于底蘊。
能夠在大浪淘沙的時代,一路茍活到現在,絕無弱者。
伊凜用最快速度,趕到瑟茜婭中槍墜落地點,卻驚訝地發現,地面只剩下一件染血的斗篷,再無他物。
“跑掉了?”
說實話,伊凜有點驚訝。
那個女魔術師,就像是真的當著所有人的面,變了一個大型逃脫魔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
塞伯拉斯匆匆趕來。
城市里充滿了混亂的聲音。
不少士兵開始行動,在短暫的混亂后,于紅發城內,大街小巷中,搜索著伊凜等人的蹤跡。
伊凜和塞伯拉斯幾人太過顯眼,藏是很難藏住的。于是在塞伯拉斯趕來后,兩人對視一眼,沒有商量,也沒有多說什么,用最快速度,趁著包圍網還沒成型,離開慕尼黑城。
半小時后。
幾人重聚在慕尼黑城外兩公里,一座小山坡上。
蜜莉恩坐在地上,呆毛耷拉,神色有幾分低落。
“這不怪你。”
伊凜注意到蜜莉恩的神情,安慰道:“讓你守在那邊,是我們共同的決定。”
在市政廳里,伊凜豪橫地丟出一籮筐煙霧彈后,讓所有人的視野都籠罩在戰爭迷霧中。伊凜趁機給蜜莉恩發出通信,讓她在指定的方向,守株待兔,等著瑟茜婭送上門。
而那時,計劃順利的話,伊凜與蜜莉恩兩人將形成兩面包夾芝士,直接將瑟茜婭的逃跑路線堵死。
“我說了,她是一位段位極高的魔術師。”
格里芬繃著臉在一旁補充道。
“看來你知道不少啊?”伊凜瞇著眼睛,笑容和善,看向格里芬:“既然你知道她是一位優秀的魔術師,怎么不早說她懂什么類型的魔術?她逃跑的手段,應該是「恩茲華斯」家族的置換魔術吧?這種魔術極為小眾,用的人寥寥無幾,那么重要的情報,你怎么不說?”
在某本魔術典籍上,伊凜記得上面記載過類似的事跡。
以前有一位叫做“大流士·恩茲華斯”的魔術師,是距今一千多年以前的人物。那時候魔術式微,神秘逐漸隱匿,科學興起,大流士·恩茲華斯就打著變魔術的幌子,光明正大釋放魔術,在當時是略有名氣的一位“流浪藝人”。
他最為精通、至今時鐘塔里也無人能夠早這方面上有所超越的,就是——置換魔術。
在某本典籍上的評價說,他置換魔術的范圍、精度、規模,已經超出了尋常“魔術”的概念,幾乎達到了“偽·魔法”的境界。
伊凜在現場,察覺到魔術留下的痕跡。
要不是如此,伊凜說不定真會以為,那位女魔術師是動用了某種空間轉移的使徒技能。
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
瑟茜婭只避開伊凜視線短短數秒,如果僅用魔術去解釋,除非對方的魔術造詣,真的可怕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置換魔術?”
塞伯拉斯眉頭微微擰起,她看向格里芬。似乎,從她的表情上看來,塞伯拉斯也不知道這件事。
“「神秘理應隱匿」。”格里芬知道伊凜話中,有責怪她隱瞞情報的意思,她冷冷一笑,沒有半點愧疚,一個眼神懟回:“我想你并沒有完全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愿聞其詳。”
“這個原則,不僅僅適用于魔術師對外行事的準則上。對于魔術師本身,也是一道千年不變的鐵律。魔術的要義在于神秘,一旦被拆穿了戲法,魔術將變得一文不值。如何隱藏自己的魔術本質,隱藏自己的實力,是每一位優秀的魔術師,在時鐘塔里的必修課程。我們掌握的情報,也僅知道她精通「愛因茲貝倫」傳承的魔術刻印「天使之詩」,她刻意隱藏的魔術,我們根本無法得知。”
塞伯拉斯輕嘆一聲,她低著頭,彎腰對伊凜作出了一個道歉的姿勢:“她的意思其實是,半吊子的情報,對你來說反而是一種誤導。但不管怎么說,這件事,我很抱歉。”
伊凜聞言,閉上眼,沒有再用和善的目光盯著格里芬。
塞伯拉斯說得沒錯。
存在不確定性的情報,對伊凜來說,確實有誤導的嫌疑。
他思考著不久前,與瑟茜婭短暫的對峙。
“天使之詩、置換魔術。目前能確定的,她應該精通這兩種類型的魔術。”
片刻后,伊凜開口道:“她在躲避我子彈時的動作,也有幾分不自然,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在那一瞬間,她的神經反應,在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伊凜看向塞伯拉斯:“如果我沒有記錯,強化型的魔術,對魔術師身體本身負擔極大,對嗎?”
塞伯拉斯點頭:“是。”
“一位正統魔術師,真的能精通多種類型的魔術嗎?”
塞伯拉斯回答:“如果只是涉獵,并不奇怪。但要抵達‘精通’的水平,很難。除非……”
“除非什么?”
格里芬詫異地看了伊凜一眼。
她是沒料到,伊凜這個半路出家的半吊子魔術師,居然能和她們兩位正經資深魔術師,在學術的問題討論上,侃侃而談而顯得不那么小白。但她的驚詫并沒有過多表現在臉上,格里芬移開目光,在塞伯拉斯猶豫時,格里芬漠然回道:“哼,除非,她身上有著不止一種「魔術刻印」。”
“魔術回路呢?”伊凜皺了皺眉:“魔術刻印不奇怪,畢竟那完全可以由饋贈獲得,但魔術師的魔術回路,需要長時間的改造,才能形成的一種類似于‘器官’的存在。同一個人,存在著那么多條不同種類的魔術刻印,這在技術理論上,可以辦到?”
塞伯拉斯剛想說什么時。
格里芬快速說道:“其實你還漏了一點。”
一邊說著,格里芬從腰間彈匣里,取出一顆墨黑色的子彈。
她動作麻利地將子彈塞入單發彈匣,咔地一下上膛,對著旁邊的一塊石頭開了一槍。
槍聲響起,子彈沒入那塊路邊無辜的石頭里,揚起簌簌齋粉。
格里芬沒有解釋她無端端對路邊開了一槍的原因,她指著那塊石頭:“你看看就明白了。”
伊凜聞言,默然上前。三秒后,他驚訝地發現,那塊石頭上,中了一槍的部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細沙,一點點地滑落在地上。
“魔術?”
伊凜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顆子彈不同尋常。
格里芬揚起下巴,解釋道:“這是我特制的‘崩壞彈’,是以我的頭發為原材料,特殊制成。無論是生物還是死物,中槍瞬間,子彈里的相應的‘崩壞魔術’,能夠從細胞、分子等微觀層面上,快速崩解其‘鏈接’。呵呵,”
格里芬冷冷一笑:“中了我這一槍的人,都將死于‘崩壞’中。”
伊凜悠然取出那件染血的斗篷在格里芬眼前晃了晃:“可她似乎屁事沒有啊。”
格里芬:“……”
那一瞬間,短腿小姑娘感覺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口陳年老痰,不吐不快,卻偏偏吐不出來。
伊凜終于成功懟了態度囂張的格里芬一回。
心情舒暢不少。
但同時,伊凜也明白了格里芬想表達的意思。
除了天使之詩、置換魔術、強化術外,瑟茜婭還精通一門魔術,這門魔術,足以讓她在中了格里芬的「崩壞彈」后,仍能安然無恙地逃離紅發城。
“魔術師在自己的地盤上,一旦撲騰起來,真的棘手。”
伊凜明白魔術這門技術,有著其局限之處。但伊凜也不否認,這門技術,花樣繁多、復雜詭變。時鐘塔里的魔術師都不是使徒,可他們一旦將魔術玩出花樣來,卻有著不輸于高階使徒的戰斗力,十分可怕。
在短暫的總結后,蜜莉恩扯著伊凜的袖子,默不作聲。
“餓了?”
伊凜問。
蜜莉恩用力點頭。
其實她也沒那么餓。
但現在無事可做,就是想吃了。
伊凜盯著對方額頭上的呆毛,讀懂了蜜莉恩的心思。
他低頭查看庫存,在船上那幾天,通過熟練的手法捕撈,伊凜攢了不少海鮮,他便熟練地架起篝火,來了一頓海鮮燒烤。
正好,忙了老半天,現在也是到了用餐時間。
蜜莉恩就跟鬧鐘一樣,到時到點,主動給出用餐提醒,非常貼心。
最頂級的料理,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調方式。
伊凜這次懶得花那么多心思,烤熟后,撒上孜然、凜牌香料,完事。
料理上光芒一閃,喲又出屬性了。
不過可能是因為伊凜沒花太多心思、投入靈魂的緣故,料理上出現的屬性,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有和沒有區別不大。
幾人圍在篝火邊,愉快吃著豐盛的海鮮燒烤時,伊凜問起蜜莉恩與紅發相關的情報。
伊凜現在跟傲嬌的騎士王十分熟絡了。
也很清楚,平時問不出來的事,在騎士王進食時,她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甚至還會主動補充。
果然,
吃得滿嘴溢出海鮮汁的蜜莉恩,不僅回答了紅發的情報,還主動當了一回話癆,提起這個國家有關的事。
在四座塔降臨后,歐洲各國的應對策略,與伊凜國內略有區別。
伊凜國內,為了滿足召喚條件,篩選出更多能夠被召喚的人才。Z5議會五大家族,決定增設武課,普及古武健身,想用這種方式,提高全體居民的身體素質。
同時,又成立了“特異組”,用來維持明面上的平和與秩序,努力將一切與塔相關的事件,扼殺在平民的視線之外。
歐洲各國卻不同。
歐洲本就存在著不少古老的神秘勢力,但這些神秘,一直都隱匿于日常生活中。但當塔降臨時,第一位擁有特殊技能的“使徒”出現了,也走進了歐洲各國上層政客的視野里。
隨著時間推移,各國都在秘密培養高階的使徒,這些使徒,也成為了每一個國家,類似于“人形核彈”般,具有一定震懾力的存在。因為,使徒的能力詭異難防,與魔術師需要學習大量知識、代代傳承、家族培養等條件相比,一位使徒的成長,可以說是“速成”。這種能夠速成的高手,很快成為了政客們的新寵,用各種利益、條件高薪招募。
無論是哪一個國家的政客,都不愿意自己哪天睡得好好的,突然房間里冒出一個人,往自己腦門上插上一刀。
正是因為使徒的出現,讓歐洲多國格局,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決定一個國家話語權的,不再是科技、經濟、物質水平等種種明面上的因素。而是高階使徒的數量,這將大程度上決定一個國家在歐洲里的影響力。
“對于歐洲的大多數政客而言,自己的生命高于國家嗎?”
伊凜思索片刻,很快就明白了之所以形成這種畸形世界觀的原因。
而蜜莉恩也提起,那一位紅發,喬·D·所羅門,在全民召喚以前,就是某位政客身邊的保鏢,為政客貼心服務。
伊凜大致明白了這個區服,隱藏在陰暗面的使徒圈環境。
思索片刻,伊凜想起了不久前,在市政廳中,與紅發對峙那一刻。
“我順便問一問,據你了解,在你們區服,有什么人特別擅長隱匿或暗殺嗎?在榜上十分靠前列的那種。”
蜜莉恩將燒烤架上的海鮮消滅得差不多了,腦子清醒不少。她也好奇,伊凜為什么突然提起此事。
“算了,沒什么。只是好奇。”
伊凜目光在塞伯拉斯、格里芬身上,快速掃過,微微一笑,不再繼續在此事上糾結下去。
吃飽喝足后,好不容易找到的瑟茜婭,又跑掉了,伊凜等人,失去了目標。
歐洲地盤太大,誰也不知道瑟茜婭會躲去哪里。
“話說回來,你是怎么猜到她就躲在市政廳里的?”
格里芬想起這件事,問道。
“一半是推理,一半是猜的。我只是覺得,既然瑟茜婭欺騙了紅發,紅發也沒有蠢到那種地步。以他表現出來的強勢性格,很有可能會將瑟茜婭放在目所能及的地方,不然他也不放心。當時稍微唬一下,我就更加確定這件事了。”
“而且,當時我就知道,他在市政廳里,藏了密密麻麻的人,我也是迫于無奈,只能先下手為強了。其實嘛,被迫的,沒辦法啊。”
伊凜說完。
包括谷天晴在內,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怪怪的。
越了解這個人,就越納悶,你到底是怎么辦到用這種理所當然的無辜口吻,將這件事說得那么圓潤無暇的?
格里芬瞪著眼睛,對伊凜的人設,感覺到非常不可思議。
“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塞伯拉斯看向伊凜。
“等唄。”
伊凜熟練地又將新鮮的海鮮串在篝火上,瞇著眼睛笑了起來:
“如果我沒猜錯,很快,會有人主動帶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