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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1章 俘虜

  院子里。

  人去庭空。

  在那位神秘的天啟刺客用詭異的方式突然消失在南王爺面前時,夏星塵死死盯著桌上早已干涸的茶漬,陰沉的五官像是能隨時擠出墨汁兒來。

  許久,

  夏星塵起身,走入內屋。

  屋內有一豪華茅廁,專用的。

  夏星塵將自己反鎖在狹窄的茅廁里,閃身入內。

  茅廁里另有其人。

  別誤會,是個男人。

  “我說南王爺,若不是在下了解您,知您并不好男風,否則您約在下于此等場合密會,換做其他人,怕是會引起天大的誤會啊。”

  泥菩薩整個人貼在茅廁的墻壁上,眼睜睜看著小心翼翼擠進來的鎮南王,臉上流露出尷尬的苦笑。

  夏星塵咬咬牙:“此處安全。”

  “你怎知他無法進入此處?”

  “不,”夏星塵搖搖頭,說出自己想法:“他不屑。”

  目前的情況簡而言之就是,

  夏星塵被天啟刺客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嚇怕了,要聊點什么秘密的,也得躲到廁所里面,方且心安。

  泥菩薩也是無奈。

  他萬萬沒想到一位不是菩薩樓里的刺客,能把南王爺嚇成這個鳥樣。

  鎮南王私下與天啟刺客有聯絡此事,整個菩薩樓里,除了泥菩薩一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因為夏星塵很清楚,菩薩樓雖然歸泥菩薩掌控,但這樓里的刺客,并不是完全沒有走漏消息的人。

  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人,真如此恐怖?”

  泥菩薩瞇著眼笑了笑,眼縫中閃過好奇的光芒。

  鎮南王不愿就天啟刺客“可怕不可怕”這個點上糾結,他用簡短的詞匯,將二人會面交談的內容說出。

  “哦?”泥菩薩對那一位令南王爺談之色變的神秘刺客,更感好奇,沉思片刻后,泥菩薩喃喃自語:“天下兩分?好大的膽子……王爺您答應了?”

  鎮南王冷笑一聲,壓低聲音:“本王怎會答應此等過分的要求!?最后,本王只讓出了區區五個省!”

  泥菩薩默然。

  他感覺都是割地,割一半,和割一點,沒太大區別。

  重點是,南王爺割了。

  在泥菩薩默然時,南王爺琢磨到對方沉默的深意,自覺有些憋屈,但他又很快笑了起來:“即便是三個省,要想從我的天下中挖走一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若有本事拿走便是!就怕他……沒這個命啊!”

  從景南城離開后。

  伊凜坐在一荒野河邊,靜坐垂釣。

  魚竿和魚鉤,都是臨時做的,看著粗鄙簡陋,并不專業。

  白楚楚趴在一旁,看著河里來來往往的魚兒,她有些耐不住用爪子刨著身前的土。

  她感覺很奇怪,以少爺的本事,要抓魚根本不用如此費事,可看少爺那表情,為何看著有些樂在其中呢?

  “別問,”伊凜看穿了一旁白楚楚的想法,主動解釋:“我釣的不是魚,是寂寞。”

  既然少爺都這么說了,

  白楚楚也不問這魚釣還是不釣。

  她選擇問另一件事。

  “少爺,人類對‘疆土’,很看重嗎?”

  “哦?你身為堂堂的貓,怎會這么問?”

  “少爺你不是要了一半土兒做報酬么?”

  “你說的是這件事呀,”伊凜坐在石頭上,輕輕晃動魚竿,笑了笑:“一般來說,鎮南王求我辦事,而我獅子開大口時,他會有兩種推測。”

  貓兒安靜聽著。

  伊凜繼續說:“一,漫天要價;這是常見的殺價手法,他會認為,我一開始要價那么高,就是預留砍價的空間。舉個栗子,你一口氣要一百條魚,是不是很過分?但如果你的心理價位,只是區區十條魚呢?”

  白楚楚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少爺您會說,‘你要得太多了!二十條!’,即便是二十,楚楚也是賺大了!”

  “聰明,就是這個道理。”

  伊凜贊了一句。

  “可少爺,您說的只是其一,那么其二呢?”

  “其二啊……”伊凜呵呵一笑,手腕一抖,一條幾斤重的活魚,被高高甩起,落在一臉懵逼的白楚楚面前,伊凜從儲物空間里取出工具,熟練去鱗、放血、起骨、切片。

  在處理食材的過程中,伊凜繼續解釋:“第二個推測,說白了更簡單。無論我要多少,其實都跟我真正的心理價位沒有任何關系,全都是煙霧彈罷了。”

  “那少爺,你到底想要什么?”

  伊凜將一碟生魚片放在白楚楚面前。

  白貓兒埋頭苦吃。

  生魚片,別有一番風味吖。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當然是全都要了,”伊凜笑了笑,木匠小刀在身前劃出一個圓餅狀的輪廓:“我要的是……天下。”

  戰火蔓延。

  全東勝神洲,沒有幸免處。

  無數人流離失所,

  無數人無家可歸,

  無數人妻離子散,

  無數人……墳頭長草。

  夏小蠻征戰在外,這一征,又到冬天。

  基盛歷十九年。

  一月。

  夏小蠻在北方,迎戰征北王。

  征北王得大皇子投靠,底氣很足,自稱“人皇正統”,吶喊著“奪回夏氏江山”的口號。

  在一個無名山谷,夏小蠻帶領的軍隊,與征北王一支數百人斥候小隊相遇。

  神武軍憑借壓倒性的人數優勢,取得大勝。

  神武軍俘虜北王軍五十人,押往軍營。

  一個個精鋼鑄造的囚籠里,鎖著許多面帶血污的俘虜。

  “真平將軍,神武將軍傳書至,請真平將軍施展搜魂仙法,查得北王軍的行軍部署。”

  一位神武軍精銳,將一密卷呈上。

  夏小蠻面無表情撕開密卷,看了一眼,便丟入火爐內,毀尸滅跡。

  “本將軍親自盤問俘虜。”

  夏小蠻只身一人,踏著鏗鏘步伐,走向俘虜營。

  路上,不少神武軍士兵,對這位傳奇版的女子將軍,投來敬佩神色。

  如果說一開始,他們還對一位女人騎在自己頭上發號施令頗有微詞,可經歷這近半年的南北東西游擊血戰后,再也沒有人抱著這種愚蠢的想法。

  首先,夏小蠻身為金丹煉氣士,在戰場上,不說一騎當萬,一人之力與千人大軍周旋,輕輕松松。

  再者,這位真平將軍,無論是面臨何等絕望的困境,總有一些堪稱離奇的戰略,帶領士兵們突出重圍,殺出生天。

  可以這么說,如今夏小蠻帶領的這一千人親兵中,每一人都從夏小蠻處領了一條命,有的還不止一條。

  他們宛若重生,他們也對真平將軍言聽計從,生死相隨。

  沒有人還記得,她是昔日那位在深宮中錦衣玉食的大乾長公主,他們只知道,眼下這位身披戰甲、面容堅毅的女子,是那位鐵血無雙的真平女將軍。

  “劍師兄,劍師兄,夏小蠻呼叫劍師兄,over。”

  去往俘虜營路上,夏小蠻不時向那些投來敬佩目光的下屬揮手示意,一邊取出子母釘,聯絡劍南春。

  劍南春雖然好一段時間沒露面了,但夏小蠻知道,劍師兄就在附近。

  無論是修行也好,在睡覺也好,劍師兄一定在的。

  就好比,林一師兄也在天涯海角的某個角落,正為這大乾江山努力一樣。夏小蠻堅信這一點。

  她能堅持至今,兩位師兄作為精神支柱,功不可沒。

  “呃……”劍南春很快就回復了,在通話中,他打了一個呵欠,似乎沒睡醒:“啥事啊……咳咳,師妹,呼叫師兄,所為何事?”

  夏小蠻猶豫片刻,還是將自己的請求說出。

  可沒想到,夏小蠻剛說完,劍南春立即就不困了,語氣嚴肅:“你說什么?你要搜魂秘法?”

  “……是。”

  “我不懂那玩意!”劍南春語氣冷了幾分:“就算有,我也絕不可能教你!師妹!若你動用了那搜魂法門,那與魔門弟子,有何二樣?”

  “可我……不是被逐出師門了么?”

  劍南春一聽,頓時語塞。

  他心道,這不是做做樣子的么?

  不把你明面上逐出天劍門,在圈子里不好交待啊!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

  劍南春支支吾吾一會,最終還是沒把這層關系戳破,斬釘截鐵道:“沒有!”

  說罷,劍南春主動斷了通話。

  夏小蠻長嘆一聲,右手用力壓住腰間刀鞘,踏入俘虜營。

  一個個囚籠里,被鎖住手足的俘虜,在夏小蠻授意下,逐一提出,跪成一排。每一位俘虜身后,都有一位盡忠職守的神武軍士兵,將明亮的戰刀架在俘虜脖頸上。

  長刀勝雪,夏小蠻沒有拿霜雪劍,而是從腰間拔出神武軍的制式戰刀。

  因為她覺得……這會臟了她的霜雪劍。

  “本將軍只問一遍,”夏小蠻目光似鐵,長刀一指,在五十位俘虜那糅合了憤怒、絕望、悲壯種種復雜情緒的臉上掃過:“誰先說出征北王在綠江城的兵力部署,饒他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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