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夜。
隨著伊凜的長槍從一位武將的胸膛穿過,灑出的熱血染紅月色,那高大的身影在萬眾矚目中倒下。
這是一位刺客。
一位用槍的刺客。
一位正面剛的刺客。
這里是平西王戰線,一座荒野外臨時搭建的軍營。
軍營內,防守嚴密,忽然有一位刺客主動敲響戰鼓,落在軍營中央。
一位在伊凜的“殺人名單”上榜上有名的平西王麾下武將,在得知那位傳說中的“天啟刺客”來到這里時,心中又驚又怒。
過程不重要。
總之,他死了。
這是一場殘酷死斗——“殘酷”二字是對平西王麾下的大將而言。
但對伊凜來說,卻更像是一場屠殺。
一場拔出長槍,往前一捅,便可結束的屠殺。
“啊啊啊啊啊——”
軍營中慘叫聲不絕于耳,平西王麾下的這位大將,雖說不至于無敵,但在諸位士兵的眼里,可是橫掃一片的強者。
沒想到,一瞬間,戰斗就結束了。
士兵們失去了戰意。
“是那位……傳說中的天啟刺客!”
“啊啊啊啊——”
甚至有人對天啟刺客的定場詩倒背如流,驚呼道:“天空地闊壓寰宇,獨坐蒼冥啟人間。”
“答得好。”
面具下,伊凜微微一笑,甩出的誅仙槍輕輕一招,回來的路上,伊凜順便給出了答題獎勵——長槍破頭。
軍營內,數千士兵,亂成一鍋粥。
絕望、恐懼,在數千士兵的心中無聲蔓延。
“你說,現在的我看起來像一個壞人嗎?”
伊凜肩上伏著白楚楚,白楚楚穩穩地趴著,從伊凜降臨軍營,至大開殺戒,由始至終她都默然不語。
當伊凜問起,
白楚楚用一種溫柔的聲音,喵里喵氣,輕聲道:“少爺,您是英雄。”
“哦?”伊凜看了肩上的白楚楚一眼。
“人與妖自古以來勢不兩立,少爺您是我妖族的英雄。”
“這么一說,我還成了人奸了是吧?”
伊凜大笑一聲,自我調侃后,一邊逗貓,一邊在軍營里展開屠殺。
數千武者,若折算成使徒的單位,每一位士兵都相當于身體能力接近一重鎖的強者,其中有些小隊長,單論“屬性”,說不定其中某一項,還突破了一重鎖的境界。
可惜,他們只是人,只是凡夫俗子。
沒有特殊的能力,沒有特殊的道具,堆疊起來的人,毫無戰意的人,對伊凜而言,要屠殺殆盡,只是時間問題。
一人一槍,形同魔頭,于軍營中,掀起腥風血雨。
“戰爭并無對錯,”
伊凜持槍懸空,一槍甩出,血灑長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只不過,他們選錯了而已。”
在伊凜的視野中,無邊的“黑氣”,彌漫在軍營上空。
伊凜額頭上的死皮,貪婪地吸收著人心散發出的負面情緒,在茁壯成長。
歡笑假面的進度條早已爆表,但自從伊凜解鎖了“吞靈火”這種能力后,怨念便可作為另一種額外的消耗品,儲存起來,必要時,吞靈火也將成為伊凜一種重要的輸出手段。
當伊凜停下來時,一座軍營血流成河,尸體堆積如山。
“咳咳咳——”
伊凜立于尸山上,俯瞰著十幾位他故意留下的士兵。
他讓他們活了下來。
沒有抽簽、沒有搖號,他們之所以能活下來,只是因為“剛好”能活下來而已。
伊凜從他們那歷經風霜的臉上,讀出了一種熟悉的情緒。
他在“另一條時間線”的記憶中,曾經他的小伙伴,在面對天啟騎士時,便是這種空洞麻木的表情。
微微笑著,
“天空地闊壓寰宇,獨坐蒼冥啟人間。”伊凜熟練地報出了他的名號:“記住,殺你們的人,是天啟。”
殺人畢。
夜還在。
伊凜從軍營離開,找了一處僻靜地。
這里是一座山谷,鳥語花香,星辰璀璨。
伊凜臨時搭了一個營地,在此露營、歇息。
一條細細涓流于山谷中穿行,正好,伊凜洗了一個澡,洗去身上的血污,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便在小河邊烤魚。
聶紅袖、白小依、伽倻琴美、白楚楚,三母靈一雌貓,今日特別勤快,不敢坐著等吃或瞎鬧,三母靈乖乖化作實體,雌貓怪怪變成人形少婦,幫忙洗魚、備碗、看火。
伊凜坐在篝火前,搖曳的火光在伊凜臉上投下一片斑駁的陰影,顯得青年的臉龐是那么地棱角分明。
忽然,
伊凜回頭,看著樹梢上,不知何時從他的精神海中,鉆出來偷窺的格林,笑問一句:“你看什么。”
格林笑道:“看你。”
伊凜移開目光:“你這么說,我會誤會的。話說你到底是公還是母?”
“嚯嚯嚯,”格林叉腰冷笑:“你覺得,像我這般存在,會擁有你們人類低劣的性別之分?”
“嗯?”
“你猜。”
格林發現它剛說完上一句話,對方便開始不知廉恥地盯著自己腿間,似乎在認真地考慮這個嚴肅的問題,它立即用翅膀將自己那看似瘦弱的身軀卷起,舔舔舌頭:“你現在的夢,一定很美味。”
“行了,別瞎扯了。”伊凜轉動著燒烤叉上的魚,咳了兩聲:“我是了解你的,你沒什么特殊的事情不會出來,有話就直說吧,咱們啥關系了,沒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對不?”
“其實也沒什么,”格林用翅膀撓了撓毛茸茸的小腦袋,語氣異常平靜,像是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就是單純地覺得,你就快要死了。”
格林咧嘴一笑,露出了嘴巴兩旁尖尖的牙兒,在月芒下反射出森白的顏色。
“哦,原來是這件事啊,”伊凜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那沒事了。
天啟刺客的惡名,傳遍大乾王朝。
全國各地,關于此神秘刺客的流言,漫天飛舞。
有人稱,這位刺客不是人。
他來無影,去無蹤,無人知道他的真容。
又有人稱,他殘忍無比,屠殺百姓,屠殺士兵,殺盡眼前所見的一切。
更有人稱,他燒殺搶掠,屠戮百姓,所經之處,血流成河,他所做的事情,比四王的軍隊更為可怕。
有人親眼目睹,他一人一槍,闖入一城,該城雞犬不留。
又有人現身說法,說他面容似鬼,聲音如鋸,長有三頭,背生六臂,是人中大魔也。
但無論這些傳說是真的好,是假的也罷。
有其中一點,肯定是真的。
他所經之處,一定會留下尸體,還有一行醒目的血字。
菩薩樓在鎮南王的授意下,開始了針對大乾王朝“基石”的刺殺計劃。
這個計劃異常順利,加上有伊凜化身“天啟刺客”故意帶來恐怖與惶恐,菩薩樓的刺客甚至開始“模仿作案”,他們也學著天啟刺客的血字,每得手一人,都會在兇案現場留下同樣的血字。
這個年代可沒有人會想什么“冤假錯案”,所有的血案,全被算在了“天啟刺客”的頭上,他可是背了一口天大的鍋。
頓時,
除了心知肚明的鎮南王外,無論是慶都腹地的高官將領,又或者其余三位藩王的士兵走卒,漸漸地感覺像是有一朵雨做的云壓在頭頂,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他們生怕哪天一覺睡下去后,隔日就再也醒不來了,尸首分離,被埋入土中。
在鎮南王的推波助瀾下,天啟刺客的惡名越來越響亮,像是在惶惶人心中,種下了一顆難以磨滅的種子。
一顆……即將生根發芽的種子。
面對這種結果,鎮南王皆大歡喜。
他一開始選擇用這種快捷便利的方式奪得天下時,還擔心這事萬一暴露出去,在民意上無法立穩陣腳。可沒想到天啟刺客這人,如此好用,如此愛出風頭,主動背起了一口天大的鍋鍋。
“妙!妙!妙!”
隨著菩薩樓刺客的傳書、來自大乾各地的反饋傳回景南城,鎮南王在他院中,拍著大腿在放聲大笑,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激動的淚花。
鎮南王在笑,
同時,
伊凜也在笑。
頭頂,烏云蓋天。
像是壓住了整個世界。
“好像,這壇酒醞釀得差不多了。”
仇恨、恐懼、憤怒……
在東勝神州每一個角落,在每一個人的心底,扎根、冒尖、發芽,
最終將長成茁壯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