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凜在搖天賦時,便感覺到這次投胎不太正經。
因為里面有一個妖族太子的天賦。
重生為……妖?
我成了妖?
伊凜在輪回通道中,哭笑不得。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填滿伊凜的口鼻。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一根銳利的像是尖刺般的“武器”扎了一下。
這一下,甚至扎破了他吹彈可破的嬰兒皮膚,扎出了血。
這是什么開局?
一開局就被刺殺?
伊凜正納悶時,用力睜開那被血水糊住的臉。
他驟然發現,戳了他腦門一下的,并不是什么銳利的武器。
而是指甲!
修長的指甲如刀似劍,隔著幾層肚皮,嘎吱嘎吱劃開后,一雙白皙如玉,卻漠涼如冰的小手,小心翼翼將仍是小寶寶的伊凜捧出。
至此,伊凜終于見到了自己這一世的“娘”。
伊凜低頭,用余光看見了驚駭的一幕。
她的娘指甲形同厲鬼,正是這鋒利的指甲,劃開了她的肚皮,用正經的“剖腹產”,讓伊凜“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伊凜正驚訝時,
女人用冰涼的額頭輕輕貼在嬰兒的額頭上。
美婦與寶寶額頭相抵,額頭上傳來的冰涼溫度,讓伊凜瞬間安靜下來。
“妖就妖吧!說不定妖都喜歡剖腹產!”
伊凜連忙豎起了一根食指。
美婦見狀,撲哧一笑,她那猩紅的眸子里藏著淚水,笑道:
“好的,娘知道了,你可真的是小機靈鬼喲,如你所愿,這就是你的名字了哦。”
“你是我的兒,我的……太一!”
這是一個深居于北俱蘆洲的妖族部落。
傳說,
北俱蘆洲里沒有人。
渺無人煙。
這并不是謊言,更不是謠傳。
只因能夠在冰天雪地中生存的人,都不是人。
它們全是妖。
北俱蘆洲東部。
有一深不見底的峽谷。
妖族稱:血妖谷。
北俱蘆洲中,大大小小的妖族,以原始的“部落”形式,聚集于北俱蘆洲各個角落。
其中,最大的三個部落,分別為“旱”、“嗜”、“鼓”。
除這三個最為強大的部落之外,整個北俱蘆洲,還有一百二十三個部落,零星四布。
伊凜剛出生的第一天,就被安排了兩位奶娘。
一位是渺渺,一位是菊兒。
二位奶娘明顯是沒有奶的,她們頭一天,便把新鮮的“果子”往伊凜嘴里塞。
伊凜一開始是拒絕的,直到他吃了第一口。
“好甜啊!”
真香!
吃飽喝足后。
他事后從渺渺的口中,得知了這甜甜的果子根本就不是水果。
而是蛋。
一種叫做“人面雪蛛”的妖怪,從它們屁股后面拉出來蛋。
當晚伊凜就把隔夜蛋全吐了出來。
自此,
伊凜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這里的食物,他或許需要很長的時間去適應。
第二,他的娘……是淑妃!
不是哪個淑妃,就是當年在大乾王朝皇宮里,和他斗智斗勇,直接把他“外來者”身份一口點破的那個淑妃!
他雖然當時就已經知道,這個古怪的女人,在俗世中通過類似于“借尸還魂”的方式活了五千年,甚至為了治好“不孕癥”陷入魔怔,折騰了十代王朝。
可伊凜卻沒想到,那么多人的肚皮不投胎,偏偏投胎到了淑妃的肚子里。
真的是風水輪流轉啊!
幸虧當時他沒有一時氣急,詛咒淑妃生兒子沒屁眼。
以后這種話也不能亂說了。
說不定這輩子碰到的那個女人,在下輩子就能搖身一變,成為他的母親。
隨著伊凜長大,他漸漸知道了自己投胎的是什么地方。
北俱蘆洲。
一個叫做“旱”的部落。
而淑妃的真名,叫做“魃”。
“魃魃魃的不好聽”,可有一天,小太一整天喊“魃娘魃娘”的讓她聽不下去了,她用致命的指甲戳著小太一的脖子,威脅道:“日后,你可喚我‘花娘’,這是娘親最喜歡的一個名字。”
“娘吖我爹呢?”
某天,伊凜奶聲奶氣、帶著五分賣萌、五分撒嬌的口吻,問道。
既然是妖,自然是注重血統,伊凜趁著自己開口說話已經顯得不違和時,他從旁敲擊,想要打聽自己的父輩血脈是誰。
他已經接受了自己是“淑妃”孩子這種離譜的設定。
伊凜記得,在五個天賦中,有一個天賦是妖族太子。
他擁有上古妖獸的血脈。
這聽起來可牛逼壞了。
但讓伊凜納悶的是,當伊凜問出這個問題時,花娘笑得很開心:“你沒有爹。”
“渺渺說,人類都有爹,有娘。”
“你不是人,你是妖,注定要君臨天下的大妖。所以,你沒爹。記住,只有沒爹的大妖,以后才能君臨天下。”
妖族里的生活十分枯燥。
最起碼,吃得很枯燥。
在“旱族”部落的地盤上,兩側大裂谷崖壁上,密密麻麻長了一種雪白的蔓藤。
蔓藤從石壁上垂下,一直長到谷底。
這種蔓藤,叫“雪靈根”,內含豐富的汁液與養分,生長周期快,是部落全族一百多頭妖怪的主要口糧。
說是這么說。
但伊凜啃著雪靈根,口感和啃樹皮沒啥兩樣。
樹皮,他在很多、很多、很多年前,曾在一次殘酷的試煉中吃過,就是這般味道。
至那以后,伊凜開始于渺渺、菊兒二位奶娘打好關系,裝傻賣萌。
二位奶娘雖然沒奶,但她們對小太一可是歡喜得很,在小太一的要求下,她們時不時跑去人面雪蛛的部落里,偷她們的蛋,喂飽伊凜的肚子。
在太一辛辛苦苦活到三歲,
他終于可以上戶口了。
族里負責給居民上戶口的,是一位據說活了兩千多年的樹妖。
族人親切地喚她為“藤奶奶”。
藤奶奶的本體,是一株枯藤。她每日都纏在一根柱子上,枯樹的末端,有一團干涸的莖塊,莖塊糾結,看起來像是一張人臉。
若是這種詭物,放在世俗里,絕對能嚇傻不少人。
但伊凜降臨不久后,已經經歷了被狗頭妖、豬頭妖、鳥頭妖、蛇身妖等千奇百怪、歪瓜裂棗的妖族圍觀的經歷,這對他來說,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嘿嘿,小太一,你長大了啊。”
三歲的太一已有一米身高,裹著一身厚厚的獸皮,打著哆嗦,前來索要骨牌。
一根枯藤從樹上卷下,在伊凜那嫩白的小臉上扯了兩下,止拉得小娃的臉蛋都變形了——小太一才不滿開口:“藤奶奶,你再這樣下去,我就去花娘那處狀告你非禮了。”
“嘿,你這太一,也不知從哪里學來這些怪話。渺渺和菊兒那倆丫頭,是不是把你教壞了?嘎嘎嘎——”
樹上的人臉一陣扭曲,隨后無奈地擠出一張猙獰的笑臉,“嘴巴”一吐,從里面吐出一串用毛發串成、精細打磨后的骨件。
小骨件蒼白滑潤,被打磨成了類似“狗牙”的形狀。
狗牙上咳了幾個奇怪的字符。
那是妖族通用的文字,意思就是:太一。
在部落里生活了三年。
伊凜漸漸地融入了這里。
他暫時將上一世的經歷,拋諸腦后。
因為,他無意中,發現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回來了喵?”
為了照顧小太一,渺渺與菊兒二位沒有奶的奶娘,與太一住在一起。
族人們的居所,便是在山壁內側,打出一個個大小不等的洞穴。
大裂谷不知有多深,抬頭向上望,大裂谷的出口只有細線粗細,光線幾乎照不到此處,讓“旱”部落的一百六十五頭妖怪的生存地,終年不見陽光,都是黑夜。
大裂谷內,全靠一種叫做“夜明珠”的珠子,鑲嵌在石壁上,用以照明。
可這照明的力度,極其有限。
族人們的眼珠子,一冒出光來,保準比夜明珠還晃眼。
伊凜每次從自己的洞穴走出,整條裂谷里,一眼望去,全是紅紅綠綠的眼珠子,在黑夜里散發著詭異的光。一開始這詭異的場景讓伊凜覺得如入鬼窟,可看著看著,伊凜也就習慣了,每次看見那族人們紅彤彤的嗜血眼光,便有種回家的熟悉感,就像走在滿是紅綠燈的人行道上似地。
到藤奶奶處領取戶口后,伊凜回到洞穴里,趁著渺渺與菊兒二位奶娘外出覓食,尚未歸來,伊凜探出腦袋,四處觀察,見沒有人注意他的洞穴后,便拉下了獸皮制成的簾子,躲在里頭。
“呼——繼續研究。”
伊凜拉開一張用來裝飾的布卷——這是渺渺在他三歲時送的,她當時當小太一沒見過世面似地,說這是人族的至寶“絲綢”,價值連城。當時被當成傻子忽悠的伊凜直接就翻了一個大白眼,卻也沒有點破,畢竟在貧瘠的北俱蘆洲,一卷上等絲綢,物以稀為貴,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算得上是“價值連城”了。
伊凜用骨刀劃破手腕。
鮮紅的血從動脈中流出。
可那些血,卻沒有順著手腕的紋理,滴落在地。
晶瑩剔透的血液,在伊凜的手掌間,凝聚成一把把寸長小劍,墻壁上的夜明珠微光,透過伊凜的“血液小劍”,在墻壁上折射出如寶石般瑰麗絢爛的紅光。
“萬物至理,殊途同歸啊。”
看著如寶石般剔透的血液“結晶”,正研究著自己血液的伊凜,不由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