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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阻我者死(下)

  紀沖也沒有想到洪禹居然如此可怕,區區一個三品顯圣初期,怎么能夠在一盞茶的時間以內,一連擊殺四名對手?而且每一人的修為都遠在他之上。

剛才的紀越,他本以為洪禹肯定要經過一番苦戰,那可是比他高了整整一個大境界的對手可是洪禹呢,只用了五劍  然后片刻不停,一腳踩爆了紀越的尸體就朝著自己狂奔而來。

  他不知道的是,即便是洪禹這種戰績,天泉穴之中的太古魔象圖騰仍就暴跳如雷,覺得自己的尊嚴被冒犯,而主人處理的太“遲緩”。

  若不是它如今不能出手,直接一蹄子踏下去,別說整條街道,整個天機城也就成了一片廢墟。

  羅漢法相巋然不動,雙手合十,金色的光霧在他身周環繞,這種武氣的威力遠非一般人能夠想象,洪禹身負四大神秘法相圖騰,更有七夕短劍相助,現在挑戰一品合真或許力有不逮,但是面對二品開神,實在是太輕松了。

  紀沖謹慎起來,不但不惜血本的開啟了自己的玄兵戰甲,而且是以最大元氣量供應玄兵戰甲的防御能力。

  不過紀沖還是有把握贏得這一戰的,他之前也遇到過這樣的對手,攻擊無比犀利,能夠越級挑戰對手。一些特殊的傳承就是如此。

  但是這種人無一例外,修為不足,后力不濟,防御力低下。

  只要頂住他的攻擊,最多三波,以后就是自己的天下了。而紀沖的玄兵戰甲,本身就是側重于防御的。

  不但甲片厚大沉重,而且雙臂上還專門加裝了兩枚龜甲形狀的小盾,每一面小盾單獨拿出來,都有四品玄兵的水準。專攻防御,四品玄兵已經可以擋住非常可怕的攻擊了。

  只要自己穩扎穩打,洪禹絕對沒有機會。

  這是紀沖的想法。

  然后洪禹沖了過來。

  他已經是三品顯圣,《北荒真經》之中的招式可以純熟運用。一劍擊出,紀沖就覺得眼前一花,仿佛大遠古時代所有的蒼茫與厚重,都凝聚在了這一擊之中,恍惚之中,朝他襲來的不是一劍,而是一座壓頂的大山,是一頭頂天立地的遠古巨獸的強悍一爪。

  而在洪禹的心中,似乎有什么東西破殼而出。

  從七天之前開始,就始終縈繞在他心頭的那一種加焦慮,催促著這長久以來在寂滅古界之中對于武技的磨練,終于達到了一個質變的過程。

  這一擊、一往無前凝聚了整個《北荒真經》真正的精髓整個清源大陸歷史上,修煉《北荒真經》的所有人,除了最初的創立者之外,洪禹是唯一體會到這種精髓的人。即便是爺爺洪勝日在這一點上都不如他。

  那種焦慮看似平淡,實際上能夠焚化一切。當他出現在紀沖面前的時候,這種焦慮達到了一個頂點,只差一步他就能夠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自從他記事以來,就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之前的洪禹之所以那么不成器,跟從小沒有母親陪伴也有很大關系。

而經歷了那一世的洪禹,對于親情有了更多的認識,自然就更加強烈而迫切的期望著同母親的見面。他和別人不同,因為那一世的經歷,他絕對沒有什么“情怯”的感覺,反而是一門心思要見到母親,要向他訴說自己這些年對于母愛的思念,要告訴他哥哥和父親對他的無限想念偏偏這幫人打著什么顛倒是非的口號阻攔在自己面前  洪禹心中那一股執念,恨不得化作滅世烈焰,噴發出來把這些人全都燒成灰燼。

  于是這股執念化作了這一劍,實際上是飽含著強烈感情的一劍。

  紀沖知道自己恐怕是擋不住,于是他后退。

  可是他沒有想到,根本無法后退。

  那一劍之下,天下已經沒有他容身之處洪禹把紀沖帶給自己的焦慮、急迫、憤怒,全都在這一劍之中返還給了紀沖。

  紀沖發現這一點之后,狂吼一聲超水平發揮,把武器的光芒點燃的仿佛一顆驕陽,不惜代價的強行燃燒荒獸腦晶,將龐大的元氣硬生生的注入玄兵戰甲之中。玄兵戰甲的威力再次暴增,但是很可能這一戰之后,這一身珍貴的八品玄兵戰甲就要報廢了。

  可是即便是他如此做了,仿佛在那一劍面前,仍舊是螳螂臂擋車。

  紀沖眼睜睜看著那一劍刺穿了自己雙臂上兩枚護盾,然后穿過了自己的手臂,進而刺穿了自己胸前的戰甲,從自己的胸膛之中貫穿而過,卻無能為力。

  這種感覺非常怪異,就好像一名魁梧的大漢,面對著一個瘦弱的少年,明明覺得自己一拳頭下去,就能把這個弱者小子的腦袋打爆,可是卻偏偏發現自己面對這個小子的時候,成了一只軟腳蝦,渾身的力量施展不出來,被對手一劍刺殺。

  洪禹已經呼嘯而過,紀沖的尸體被炸得四分五裂,比之前的其他人還要凄慘。

  那一劍的力量并沒有消散,因為洪禹心中的焦慮還沒有完全釋放。

跟在后面的那名家族祠堂管事,看到洪禹一劍殺出,身后的太古魔象圖騰化作了一道暗金色的光芒沖進了洪禹體內。而洪禹似乎被那一只短劍牽引著,朝前一個突襲,劍身前澎湃涌出的暗金色的光芒形成了一個光殼,身后則是拉出來無數殘影,那殘影就好像是一條神龍一擊之下,紀沖根本就像是一只蛋殼一樣被打碎了,四分五裂。而洪禹則是繼續向后沖出去數十丈,一往無前,威勢不減只差三丈,就要襲擊到了家族祠堂的圍墻  管事忽然渾身一寒,忍不住一個哆嗦,他明白自己這一輩子,也不會愿意站在洪禹那一擊之前——哪怕是將來他晉升為一品合真。

  一片清冷的空間之中,能看見日升日落,能看見月圓月缺,能看見斗轉星移。與正常世間所不同的是,這三種景觀在這里是同時出現的。

  空間內有一道道奇異的光帶緩慢飄蕩著,長的不見首尾,短的只有手指大小。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光帶的飄舞似乎遵循著某種深奧而神奇的規律,但是如果有人想要認真去研究這種規律,沒有一品六星以下的實力,必定會覺得頭昏眼花,修為震動,惡心于嘔。嚴重的很可能會導致境界跌落。

  那是一道道空間裂縫,看似美麗,卻危險無比。一旦被靠近,不管是什么東西,都會詭異莫名的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那些奇特的光帶,將這個空間自然的分割成了一個個小部分。在其中一些“小部分”之中,端然而坐一名名年輕男女,他們閉目打坐,修行不輟。這里的天地元氣濃郁程度乃是外界的數百倍在這里修行,甚至比在外面不斷吞服靈丹更加有效。

  那些年輕男女身上不斷騰起一道道的光芒,顯然是修行上又有斬獲,值得欣喜。

沒有來過這里的人不會明白,在那些“小部分”之間細微的空間大小會有多么巨大的差別。這里的天地元氣濃郁無比,空間越大,容納的天地元氣越多因而雖然大家都是家族的天之驕子,可是進來之后的待遇還是有差別的。能夠分到一個更大的空間,背后往往意味著大量的角逐,各種籌碼堆加的結果而即便是進入此地的家族驕傲們,也并不知道實際上在這片空間正中央,天地元氣最為濃郁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小部分”,所占的空間,比第二大的“小部分”大了六倍還多  在這里,幾乎沒有什么別的東西,一只蒲團,一張石桌。石桌上擺著同一種藥瓶,那是紀家量產的一種靈丹,用來抵抗饑餓,補充營養。

  而在蒲團上,盤膝坐著一名端莊典雅的中年婦人,眉眼之間和洪禹有幾分相似。

  當洪禹那一劍刺出的時候,還沒有到地心月開啟的時間,理論上來說,地心月的空間和河左大陸,應該還是被一道獨特而神秘的天塹隔開,并未連接在一起。

  但是中年婦人的雙眼卻睜開了。

  而就在她心弦微微一撥的那一瞬間,整個空間內的天地元氣也如同水波一樣蕩漾開來。

  中年美婦全身上下,都給人一種恬靜淡雅的感覺,更有一種泰山崩于前而不亂的從容氣度。

  如果洪禹很了解自己的外公和母親,一定會非常奇怪,性情暴躁的外公,怎么會覺得靜如止水的母親是最像他的孩子?

  親情有時候也是這么不可理喻的。

  母親抬頭望向不知名的深邃之處,似乎能夠穿過那無盡的虛空,將目光落在家族祠堂外那一條石板路上,看到自己孩子那不可思議的一劍。

  她激動起來,或許當年和洪承業大婚之日,才有這種程度的激動。

  于是她一抬手,有一道道奇特的光芒折線飛舞出來,匯聚在周圍那些飄舞的光帶上,將那些切割了空間的光帶慢慢挪開。

  母親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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