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稅？”月驚華先是一愣，隨即就帶著征詢的目光看向了紅藥。
對于帝國稅務的事，紅藥比她要清楚很多，只是這一回連紅藥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來。
紅藥精通各種經濟事務，戶部下發的稅務要則她也是翻得滾瓜爛熟。
龍戰帝國和商國雖屬不同國，但兩國的稅收系統發達，房屋買賣有地稅，物品買賣有流轉稅，喜事喪失再各有宴稅車馬稅。除去國家命令頒布的稅則，在個別地方，尤其是各累工會協會所在的重鎮，也會向過路人收取一定比例的費用，可無論是在何處，紅藥都從未聽說過有人頭稅這一說法。
“還是由我來說吧，”騰武稍做了權衡，就放棄了置身事外的想法。
除去為月驚華方才擱下狠話的狠絕做事風格感到由衷的佩服外，他也明白，擁有了沙爾曼、紅藥等一干人的月驚華，在不久的將來，必定會在龍戰帝國引來一場不小的轟動。
沒落的血櫻公爵府很可能因為眼前的這名英姿少女，煥發出不同的光彩來。
而云蘿小姐跟著這一伙人，可以學到不少東西，興許還能戒她身上的驕奢習性。考略到這一層后，騰武聰明地沒有再提離開楓丹郡的事，月驚華也就裝作先前的事從未發生過那樣。
這就是與聰明人合作的好處，只用意會，不用言談。
“人頭稅是強加在楓丹郡民眾頭上的特例稅，這種稅并非是帝國稅賦，而是鄰近楓丹郡的白露郡的領主摩爾子爵強制在楓丹郡里征收的，去年，我曾隨商隊到過這里，在村落中休息時，聽村中的老者提起過，”騰武往來經商時，就見過這種不平等的稅負。
“一個子爵憑什么向楓丹郡征收稅負？難道帝國稅務官就不強加干涉？”月驚華一聽，怒火燎燎，這算什么事，一個下三濫的子爵也敢私自征收稅賦。都說龍戰帝國治國嚴明，軍紀法紀大過天，如今看來也不過而而。
“摩爾子爵的丈人是戶部的官員，加之楓丹郡位于玄獸山脈以南，近乎是遠離了龍戰帝國的主要版圖。緊鄰的商國又是個偏暗現狀的小國，帝國軍不會在商國設防。那些懶散的帝國稅務官每年收到了封邑上繳的稅賦后，誰也不會自找苦吃地翻山越林，到這里來看稅收的具體情況。”騰武邊說著，邊拿出了一份詳細的地形圖。
只見這份標有云湖字樣的地圖上，分別用了金漆、朱砂、炭木勾畫了周邊的幾個地勢要地。
在騰武的圖解和敘述中，月驚華等人很快就明白了楓丹郡一帶的特殊情況。
三年前，血櫻公爵府沒落后，駐扎在楓丹郡一帶的郡衛軍也因為拖欠糧餉自發解散了。
楓丹郡群山環繞，很難像其他郡縣那樣修建郡墻，早些年修建的防獸城墻也在幾場大雪的壓塌下，垮了個大缺口。
山上石料較少，領主府又沒有經費重修城墻，時間一久，用來抵御山中玄獸的圍墻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
沒了郡衛軍的楓丹郡，時常受到了玄獸山脊一帶的中低階玄獸的騷擾，為了民眾的安全，當時的領主府就派人向只有一湖之隔的白露郡求救。
白露郡的摩爾子爵早些年在渥華帝都和血櫻公爵還是酒肉朋友，得了險報后，初時還算和善，立刻派了軍隊前來圍剿玄獸。
哪知待到將玄獸趕出了楓丹郡后，摩爾子爵的軍隊就提出了繳納人頭稅的要求來。
“所謂的人頭稅，就是十進一的稅率。摩爾子爵的領主軍隊中，有不少兇猛的玄獸，這些玄獸性喜吃鮮活的人肉，可他們又不愿意用自己郡內的子民來做獸糧，就將主意打到了沒有靠山的楓丹郡的頭上，”騰武也是在一次行商中，目睹了這種毫無人性的人頭稅。
以驅逐走一只玄獸，用十個活人來折算，光是去年，楓丹郡就交出了近千民眾，此為人頭稅。
今年冬季嚴寒，暴雪天氣又持續的比往年長，民眾莊稼普遍歉收，山里的玄獸因大雪圍困，沒有食物，屢屢來犯，民眾死于獸口的不下百人，加之人頭稅，楓丹郡如今已經是強弩以末。
那些被抵押出去做人頭稅的民眾，強壯些的被送去做了奴隸，老弱病殘的直接被丟去喂養玄獸。
楓丹郡的領主府不肯交人，白露郡的軍隊隔三岔五的派遣玄獸入山，遇到了難耐饑荒，跑出來覓食的民眾，就活活吞噬掉。
“太殘忍了，就該想法法子治治他們，某些人剛還把人給放了，”云蘿很是不滿地瞪著月驚華，好像白露郡的惡行都是由月驚華造成的。
“小姐，我去殺了他們，”紅菱氣得滿面通紅，跨起了弓箭就想去追趕那群逃跑的白露郡的爪牙們。
“殺？！殺什么？”不像眾人那般的義憤填膺，月驚華聽完了敘述后，反倒平靜了許多。
“小姐，當然是白露郡的人，那伙人胡作非為，仗著公爵府無人就隨意欺壓這里的百姓，若是不讓他們見見血，他們就不會長了教訓，”紅菱和眾人都是齊聲相應，就連烈柔都難得的沒有開口制止。
在場的大多數事龍戰的好兒女們，他們體內的熱血，并沒有因為嚴寒的天氣而冰封，相反，每個人此時都恨不得將摩爾子爵和他的爪牙除之后快。
“你們有幾人？白露的郡衛軍又有幾人？你們腳下踩著的是龍戰帝國的領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龍戰國訓，‘貴族威嚴神圣不可侵，以下犯上，殺一儆百。無故犯他人封邑者，連誅九族’你們還沒殺了摩爾子爵，楓丹郡先被帝國軍踏平了，”月驚華疾聲訓斥著，聲音猶如數道驚雷，炸得眾人一個字都噴不出來了。
“難道，就這樣算了？”云蘿在旁嘀咕著，難道說，就任由楓丹郡這些可憐的民眾，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屠戮。
“算了？哼，血債血償，人頭稅是嘛？我就以一化十，楓丹郡死了幾個郡民，我就要讓白露郡用十倍的代價還回來。國訓又如何？上有國訓，下有先皇訓誡，‘凡龍戰領主者，在遇外敵入侵時，保護軍民安全為第一要務，無論爵位、軍銜、身份尊卑，犯我領地者，殺！’”月驚華說罷，雙拳握緊，發出了“咯咯”的絞肉聲。
“放長線，釣大魚，我就是要等著那群人主動給我送一件大禮，”此時，所有站在月驚華身旁的人，都由衷的感到了一陣鉆骨而出的寒意。
唯獨緊靠著月驚華的二旺，昂著頭，眼帶崇敬地望著月驚華，平生第一次，他瘦小的身體里，迸出了一股感動，那是失散的孩童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漂泊的船只駛入了避風港的感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