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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丹魔境

  銀蝎傭兵團來襲后的第二天,老特洛命人燒毀了湖泊岸邊的那一片遮眼的蒿草蕩。

  火光熊熊下,蒿草盡毀,湖面的視線開闊了不少,可以避免再有伏敵,但也讓一眾傭兵更加清楚地看到了不遠處的丹魔冢。

  濃濃的滾煙飄到了血霧旁,就如遇了阻力那般,再難前進。

  火龍帆上的防護陣被修復好,那名突然出現的黑衣人也沒有再出現。

  從藍晶傭兵團的那幾名俘虜口中,月驚華等人得知,銀蝎傭兵團和藍晶傭兵團各還有一伙精銳,準備伺機狙擊逆千鈞。

  得知了這個消息后,風不悔呆不住了,他想下船去尋找逆千鈞等人,可是老特洛不允許,他還謹記著,逆千鈞離開前所說的話,三日一過,若是逆千鈞等人還沒有出來,就立刻拔帆離開。

  時間如湖面的湖水那般,看似平緩,卻依然流逝而去,在火龍帆前的最后一個夜晚,逆千鈞等人依舊毫無音訊。

  又是一個冰涼靜謐的夜晚,甲板上劃過了個人影,一艘皮筏被迅速放下了水面。

  風不悔跳下了皮筏,水面一陣波蕩,皮筏的另一邊,輕輕地一陣搖晃,船的另一頭,飄然站了個人。

  風不悔見了來人的裝扮,結巴著:“月月大師,你怎么。”

  “你還真沈得住氣,比我預期的足足晚了一天一夜。”她一身白甲,背后插著那把怪異的斷劍,肩上還掛上著一只黑色的玄獸,正是那一夜,突然出現的閃貂豹。看樣子,她是打算離開火龍帆,進入丹魔冢。

  “月大師,你不能隨著我一起進入丹魔冢,我答應了副團長,要保護你的安全,”風不悔心知不可能說服老特洛,可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干兄弟,尸骨無存,死在了丹魔冢里。

  那一日月驚華雖說贏了自己,可她沒有玄力,卻是千真萬確的。

  丹魔冢里可能藏有各種毒氣,沒有玄氣護體,后果難以預料。

  “你都跑了,還談什么顧我的周全。早前逆千鈞就曾說過,丹魔冢里的血霧,會大幅降低玄者的修為,進去了大伙都差不多,靠了基礎武技,玄力什么的都是浮云,”月驚華老神定定的。

  風不悔望了眼丹魔冢,再瞅了瞅月驚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識字不多,可也聽說過,潑婦和頑童是世上最難講理的兩類人,多說無益。

  他舉起了弩弓,往了水面上射去,箭風攜帶著玄力,皮筏如同一片被風卷起的扁葉,在鏡子般的湖面上,破開了一條水路。

  皮筏行得很快,不消一會兒,就靠在了丹魔冢的岸邊。

  被大火燒毀的草叢黑靄靄一片,兩人下了皮艇。

  才靠近血霧,呼吸中帶上了一股血腥味,像是腐爛了多年惡臭的氣味,讓人瞬間有了種暈眩感,鼻孔里吸入的空氣,也變得濕潤粘稠,呼吸變得有些局促。

  風不悔忙運起了玄氣,果然,入了血霧后,他的修為受了壓制。膚表只能勉強出現了一層的微弱的玄氣,想起了身后還跟著個月驚華,再回頭,夜色之中,月驚華的膚表上多了一層乳白色的星光,襯得她整個人朦朧綽約,五官更顯秀美,臉上那一片丑陋的妖紋看上去也不再猙獰,竟讓人一時移不開眼來。

  那層星光所到之處,血霧避讓不已。

  “我們往前走,切記,不要離開我身后三丈距離,”風不悔心中暗道,難怪副團長要對她另眼相看,不敢再胡亂思量。他推弩弓護在了胸口,像是老母雞那樣將月驚華護在了身后。

  終年不透陽光的血霧,猶如張著口饕餮餓獸,吞噬著一切進入血霧的人和物。

  在兩人的身影隱沒進血霧后,那片血霧竟如野獸的咽喉那般發出了吞咽聲。

  進入了血霧后,風不悔和月驚華不由輕咦出聲。

  他們本都以為,丹魔冢這樣的險要之地,必定是尸殍遍地,滿地血沼。

  他們全都猜錯了,丹魔冢是一片靜謐的古村落。與南方常見的古村落并無區別。

  矮小的茅草屋,破舊的籬笆墻,甚至是夜晚的星空,也是繁星點點,如同無數個好眠的夜晚。

  月驚華和風不悔不敢大意,推門進入了一處院落。

  院落有口干涸了的枯水井,一口水桶斜倒在地,桶里的水,已經干涸了,桶口上,長出了一圈綠色的霉菌。

  推開了一處民舍,屋子里還擺放著一桌還未開動的晚飯,饅頭和菜肴全都長出了霉菌霉斑。

  “周圍沒有任何傭兵團駐扎過的痕跡,我們再往前面走,”風不悔領著月驚華往前走。

  月驚華回頭看了一眼院落和民舍,擰緊了眉。

  在村落中走了盞茶時間,前方的路面上,隱約看見了什么。

  一個黑色的物體,在緩慢地挪動著。

  風不悔露出了幾分詫色,他警惕著,叩動了手中的弩弓。

  黑色物體越靠越近,竟是個人。似聽到了兩人的腳步聲,他抬起了偷來,口中發出了陣痛苦的呻吟聲,聲音還有幾分耳熟。

  “阿布,”風不悔看清了地上攀爬著的人后,本是戒備著的神經松垮了下來,是逆火傭兵團的那名最年輕的傭兵。

  阿布的身上纏著染血的繃帶,眼窩深陷,虛弱地叫喚著。

  “是什么人下得手,副團長和其他人呢?”風不悔眼看同伴受了傷,再也無所顧忌,箭步上前,想要扶起阿布。

  “慢,”月驚華怒吼一聲,手中的“柔指”閃過,就如暗夜中的驚閃。

  一陣血肉破碎,血水橫飛的作嘔的響聲。

  月驚華背后的“斂云”,劍身上模糊不清的紋路忽的一閃,很快又暗了下去,

  阿布的身體,像片破碎的紙,被撕成了兩半。地上流淌著黑色的血水。

  “你瘋了嘛?他是自己人,”風不悔眼紅欲裂,手中的弩弓不覺對準了月驚華。

  嘶,猶如毒蛇那般,一根細絲繞上了精鐵弩,風不悔手中的弩弓被絞得死死的,“我替你改造弩弓,可不是讓你來殺我。記住了,絕不要將武器對準你的救命恩人,回頭看看,你身后的是什么,”月驚華的房中掛了把大劍,所以風不悔一直以為她的武器就是那把大劍,想不到,她的武器竟是一根絲發粗細的絲線。

  那絲線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質煉成的,在了夜色中死死絞住了弩弓,用上好的精煉鐵打制而成的弩弓,像是被靈器所傷那樣勒出了條深痕。

  震驚之余,風不悔轉過了身去。

  阿布睜著眼,渾濁的黃眼里,流淌出了腐水,胸口是一個透眼的窟窿,內臟不翼而飛。眼里,已經沒有生機,

  剛才的危急之下,月驚華來不及思索,“柔指”上還沾滿了是黑色的血。剛才那一刻,千鈞一發,若是再遲了一步,風不悔將是下一個阿布。

  被月驚華這么一喝罵,風不悔也清醒了過來,他打了個寒戰,看清了躺在地上的阿布。看清了戰友的死狀后,風不悔喉頭發酸。

  阿布死了,早幾天還和自己喝酒謾罵的阿布死了。

  “啪嚓,”月驚華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打火石,點燃了石頭后,丟向了附近的屋舍和籬笆。

  熊熊的火映紅了半邊天空,在村落消失在火光中。

  “剛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會知道阿布他。”此刻,風不悔也隱約發現,這個村落有些古怪。他剛才看到的是幻覺?

  盡管每個進入丹魔冢的逆火傭兵,都已經有了死的覺悟。可令風不悔想不到的是,第一個死去的,會是阿布。

  阿布雖然年輕,可他身手靈敏,反應也快,可也正是他的年輕和缺乏經驗,讓他在這座空無一人的村落面前顯得如此的蒼白。

  “如果只是受傷,逆千鈞是不會丟下他的,”月驚華感到背脊上有些發涼,反手探了探“斂云”,并沒有發現異樣。

  月驚華并沒有完全說實話,讓她察覺到異樣的并非完全出于對逆千鈞的信賴,畢竟在如此復雜的情況下,即便是逆千鈞也難免不會丟下同伴。

  讓月驚華察覺到異樣的是,進入村落后,隨處可見的長出了曲霉的飯菜和各類霉變的屋院和門。

  依照月小七從23世紀學到的知識,大量的霉變的食物腐爛后會散發出一股毒素,稱為毒曲霉。這種毒素,并不會致命,但它會侵蝕人的視神經核思考能力,讓人產生幻象。

  蒼龍大陸的人,自然是不會知道個中的貓膩的。遇到了如此的情況,他們只會以為是鬧鬼,再或者是由魔物作怪,讓人不知不覺陷入了慌亂甚至是癲狂中。

  燒了村落,是破除毒境的唯一的法子。

  “是的,副團長絕不會放棄受傷的兄弟,”風不悔來不及做過多的感傷,為什么只看到了老邱一人的尸體,其他兄弟呢?逆千鈞他們又去了哪里?

  “別妄做猜測了,往前走,”青霉毒素在火的焚燒下,化成了煙塵,月驚華和風不悔往前方迷蒙一片的血霧中走去。

  火直燒到了天亮時分,才停了下來,腐朽了幾百年的村落化為了一片廢墟。

  燒成了焦炭的老邱的尸體,微微動了動,在他胸口的窟窿里,發出了梭梭的響聲,有了什么從窟窿里掉了出來,晶晶亮著。

  響聲過后,蠻子的尸體在火焰中,化成了一片灰塵。血霧更濃了。

  天終究還是亮了,火龍帆的甲板上,老特洛如同石雕般矗著不動。“風不悔不見了,還有月丹師也不見了,”聽了船上傭兵的報告后,老特洛嘆了一口氣。

  “回航,將消息帶給團長,”

  船冉冉升起,往了旭日東升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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