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陵郡,光遷縣。距離南遷已經過了三天時間,李淵也把自己關在房間中有足有三天時間,當他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便是李建成、李元吉兄弟和劉文靜等近臣也差點沒認出來,短短三天時間,李淵仿佛蒼老了十年,只有目光依舊帶著往昔的銳氣,讓李建成兄弟知道,自己的父皇又回來了。
“玄真,派人書信通知巴蜀各郡,每郡募集五千兵馬送來,要快。”李淵看向了裴寂,沉聲道:“記住,朕要的是能夠訓練一兩個月即可作戰的青壯,誰若是以次充好,朕定斬不饒。同時,大郡送來二十萬石糧食、中郡十萬石、小郡五萬石。”
這么算下來,又可以募集到二十萬兵左右,而且不在一郡募集,對各地都不會造成難以接受的壓力。
“喏!”裴寂微微躬身一禮。
“另外派人快馬通知晉王,涼州河湟已經不可為,讓他率領主力前來房陵,任命劉弘為武都總管,掌武都、宕昌、同昌兵事,領三萬精銳防御隋軍。”李淵目光中帶著濃烈的不甘,但不甘又能如何?李唐君臣如喪家之犬一般被楊侗轟出關中,雍州已經徹底丟失了。在沒把握打垮隋朝之時,只能采取守勢。
最重要的是,關中一戰之后,李淵真的不想再跟隋朝打一場大戰了,不想打、也打不起、打不過。李淵現在的主要敵人是南方的蕭銑、王世充、李密等諸侯。他可以從各郡抽出四五十萬人,但巴蜀糧草顯然不足了。巴蜀號稱是產糧重地之一,可是之前的都被楊侗買了個精光,這些產出的都抽去關中養軍,剩余的大量糧食,除了賠償楊侗,絕大多陳放在太倉、廣通倉、隴西,如今也全都成了楊侗的了,七七八八算下來,巴蜀也沒多少余糧。現在除了官員年終的祿米,養二十萬大軍也是勉強。重要的是,今年天下大旱,巴蜀受到的影響也不小,上交到國庫的恐怕也沒多少。而那日楊侗一箭射落大旗的景象,至今還是李淵揮之不去的噩夢,如果楊侗想要他的命,他當時就死了。
“元吉!”李淵看向了丑兒子,目光柔和了起來。對于這個兒子,他是百倍頭疼。
其實李家的家教極好,李建成、李秀寧、李世民、李玄霸、李智云都是極為了不得的人物,李玄霸體弱死的早,但他是公認的神童;李智云被陰世師所殺,英年早逝卻也是文武雙全的人物,他繼承了李家擅射的優秀血統,還精于書法弈棋之術。
唯獨李元吉是一個奇葩,因為長得太丑,在他出生的之時,親身母親竇氏看了一眼,嫌棄得讓人丟了,雖說被乳母收留,而活了下來,但也是放任自流,無人照顧教導的李元吉,就成為一個無法無天的混帳。若李元吉能和其他子女一樣,受到良好教育和母親寵愛,李元吉未必會成為現在的李元吉。
從心理學上來講,一般身體有缺陷或者相貌丑陋的人,骨子里有種天生的自卑,這種人一旦在某方面有突出的能力之后,就會衍變成極端的自傲,為了引人注目,時常做出讓人厭惡的事情來,丑人多做怪,說的就是李元吉這類人。
“兒臣在!”李元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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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今日恢復你齊王爵,任命你為鎮軍大將軍,就近募兵兩萬。”
李淵對兒子李元吉‘引’楊侗入長安,燒了大興宮極為震怒,當即削掉了李元吉的齊王之爵,貶為庶民。但南下以后,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不僅僅認真選國都之址,還不再游手好閑、四處闖禍了,開始上進的關心國事、參與國事,這讓李淵多少有點寬慰。
“喏!”李元吉大喜過望,終于可以掌軍權了。
“務必訓練成超過驍果軍的強兵、精銳。一應物資,找你大哥。”李淵痛定思痛,決定花重金打造出一支不弱于驍果軍的強軍。
“兒臣,一定不負父皇所托。”李元吉哈哈一笑,向李建成笑著說道:“大哥可不能克扣小弟的軍餉啊?”
“怎么會呢?大哥高興還來不及呢。”李建成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你也長大了,好好為父皇、為大唐效命。”
“喏!”李元吉激動得重重點頭,如果說李淵給了他權力,那李建成無疑是給予了他親情和溫暖的人,一家人中,也只有大哥、三姐是真心疼愛他。
安排好了李元吉,李淵沉吟了一下,向蕭瑀、陳叔達說道:“我大唐在南方立足,不能沒有水軍,煩請二位相國招募良匠,大造戰艦,練習水軍。”
“臣,領命!”蕭瑀、陳叔達應命退下。
一下子,府邸之中只剩下李淵、李建成和劉文靜三人。
李淵向劉文靜行了一禮,誠懇道:“朕入主關中、登基為帝以后,不僅狂妄自大、迷失自我,還親小人、遠賢臣!還請肇仁勿怪。”
“圣上,臣如何敢當!”劉文靜連忙避開。
劉文靜是李淵策劃太原起兵的謀主,起事之前的出使突厥等等事情都是他策劃和一手包辦的,使得劉文靜為大唐王朝的建立,立下了極為特殊的功勞。因此,劉文靜被任命為納言,成為宰相。不過,因在征伐薛舉之戰中失利,劉文靜一度被削職除名。不久,隨李世民征討西秦時再立功勛,得以恢復爵位、封邑,被拜為民部尚書。
可是,劉文靜的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這是因老朋友裴寂而引起的。裴寂在太原起兵中的作用不及他,官職卻越升越高,官拜尚書右仆射,遠在劉文靜之上。李淵對他很尊重,每次上朝時,必定請他同坐。上朝結束后,又將他一個人留下,討論事情,言聽計從。
劉文靜對裴寂獨自受寵很不滿。這種不滿又不能向李淵發作,只能發泄在裴寂身上。上朝時,只要裴寂發表意見,劉文靜立即表示反對,公然唱對臺戲。長此以往,劉文靜和裴寂這對曾經志同道合、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變成了劍拔弩張的敵人。由于劉文靜書生意氣重,不太會說話,每陳政事,總是直言達意,惹得李淵十分不快,每每這個時候,裴寂總會進上幾句讒言,使劉文靜逐漸邊緣化,還受李淵猜忌。
這讓劉文靜心灰意冷,如今見李唐日薄西山、空有一身才華無處使,都有了歸隱的念頭。萬想不到李淵忽然來這一手,這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希望肇仁原諒朕,助朕重整旗鼓,為大唐建立不世之功。”李淵懇求道。
劉文靜嘆了口氣,知道李淵在困難之中意識到自己的價值了,但隔閡已生、猜忌之心有了,豈能回到以前的日子?不過自己畢竟在李唐基業上花了太多太多心血,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步步的成長,若非萬不得已,也不忍心拋棄,當即高聲道:“圣上一片真心,讓臣感動。”
“不知肇仁以為我李唐路在何方?”李淵喜而問道。
“我大唐失去了關中,實力大減,如今南方的青壯雖然不少,可畢竟不是經過大戰的人,皆是新兵,根本阻擋不住隋朝的滔天威視,對其,我軍暫時采以守勢。若是其步步緊逼,我軍可以依托巴山蜀水的地利之優勢,消耗隋朝騎兵的優勢,節節阻擋,遲緩消耗其國力,二向各路諸侯陳明唇亡齒寒之厲害關系,結盟抗隋。就看請能撐得住。”
“可是各路諸侯之前,都沒有回應啊。”
“今時不同往日。”劉文靜微微一笑,道:“以往我大唐和隋朝實力相當,大家都擔心隋朝崩潰以后,自己成為大唐的下一目標,因此,無不采納觀望態度。如今隋朝一統北方,強勢如昔日之北魏,大家知道任何一人都不是隋朝的對手,只能同心同德結盟抗之,才能將之擊潰。故而,隋朝若是咄咄逼人,反而利于大家結盟。”
“肇仁,有你跟隨是朕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李淵望著劉文靜那堅定的目光,內心有些感動。
他閉門這幾天,仔細的梳理了太原自今的一切一切,發現李唐有今日之敗,完全是他自己一次次的決策失誤所致,更為重要的是,當了皇帝以后,盲目自大,再也聽不得良言,只顧著玩弄權勢,壓根沒有把心思放在對外戰爭之上。
如今,若問對李淵功勞最大的是誰,李淵不會有絲毫猶豫的說‘劉文靜’,他謀國基、治國政、舉賢才、分輕重、知大義,正是因為劉文靜的優秀,他李淵才能入主關中,建立起了大唐王朝。
這一次關中之戰,還是劉文靜抓緊時間說服朝臣,快速答應楊侗的條件,讓出長安,避免了李唐君臣被一舉生擒的后果,如此的被動之下,只有他有條不紊、不慌不忙的冷靜分析得失,天下有此能力屈指可數。
“圣上過獎了,能佐命立唐,能跟著圣上將大唐經營得蒸蒸日上才是臣之榮辛。楊侗其實也并不可怕,他不過是占據一時之勢罷了,若不是我大唐兵力都擺在涼州河湟地區與梁師都作戰,從而被楊侗隔斷聯系,圣上豈會如此輕易失敗?臣堅信,只要給圣上時間,圣上根本無懼他。”劉文靜肯定的說道。
“兩年時間,圣上完全可以奪下昏庸蕭銑的江山,蕩平戰力弱小的江南和江淮,有巴蜀和淮水以南的廣袤的兩地,圣上便有橫行南方的資本。”
李淵哈哈大笑道:“朕的想法與肇仁一樣,我們在南方埋頭發展兩年,再與楊侗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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