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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行醫

  自一線天往北,一路穿行數十里后,便是茫茫無際的大草原。

  這并不是平靜的一夜,在數十里長不到一丈寬的一線天,前前后后經過了十數隊舉著火把的隊伍。

  滄瀾山大寨雖然還有十三個,中小寨卻是不計其數。

  三大王朝間常有戰爭,再加上貪官污吏眾多,天災人/禍頻繁,上山落草就成了許多不甘安分去死的人一條生路。

  但大多中小寨子其實連生存上都頗艱難,靠打獵或許能夠勉強生存,可想獲得龍血米,卻難如登天。

  沒有龍血米,就不可能誕生一流高手。若無一流高手鎮寨,山寨永遠不能與十三大寨比肩,不能分割資源,收獲龍血米。

  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死循環。

  世間法則如此,總是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勢力掌控著最多的資源,然后繼續損不足而奉有余……

  而這一回,燕郡趙家的行蹤不算絕密,大多山寨都得到了消息。

  哪怕知道此次趙家商隊有血刀門門主嚴克這等超級高手,還有上百名血刀門的好手護衛,但想撿漏的山寨,依舊不少。

  如黑風寨、毒龍堡、金山寨等中等山寨,寨中雖無一流高手壓寨,但卻有頂級的二流高手,他們一直都在不斷的尋求機會,希望有朝一日能晉升為十三大,一起制定滄瀾規則。

  所以此次這些有大志的中等山寨們紛紛云集,甚至相互結盟,組成不小的勢力,以求能在此處饕餮盛宴中分一杯羹……

  “老毒蛇,你果真探得趙家商隊里這批商貨中有龍血米?”

  草原某處坡地,一虬髯大漢騎在駿馬上就著夜色望著下面一條通往草原大蒼汗帳的道路,沉聲問道。

  往草原走私已是殺頭大罪,而走私絕對禁忌的龍血米,則是株連十族的大罪。

  更何況,常理而言,龍血米本就何其貴重,其價值難以估量,又何必再去送往草原,換取尋常財貨?

  男子身旁一精瘦男子,聲音如銅鑼,低沉道:“不會有錯。龍血米雖極貴重,但趙家為了將趙華送入榆林城當太守,花費了趙家大部分底蘊。金銀雖尋常,可又不可缺少。再者,龍血米在中原王朝皆為禁品,除卻三大圣地外,無人能買賣。但是送往草原,就算不換金銀,也可換取功法秘籍和神兵利器。千年前,草原胡族數度入侵,其勢最盛時,兩大武圣級薩滿聯手,甚至連破黑冰臺、皇城司和稷下學宮三大圣地,無數武功秘籍和神兵流失。若能換取一份回來,那……

  天下世家分九品,趙家只是上中,趙家真得一份大機緣回來,未必不能晉升上上之門。所以,不會出錯的。”

  二人身旁另一男子輕嘆一聲,道:“若非有龍血米這樣的奇珍,又何必勞煩虎榜第八的絕世高手護從?只是,有這樣的高手在,咱們山寨果真能討得好去?”

  此言一出,三人沉默起來。

  三人也不算庸手,心中也皆有抱負。

  但奈何命運難料,他們一無絕頂師承,二無前輩為其鋪路提供龍血米。

  所以一生成就只能止步于二流高手。

  對上虎榜第八的嚴克,就算他們三人齊上,也多半接不下一個回合……

  “我等其實倒不必杞人憂天,俗話說的好:天塌下來,有個兒高的頂著。我等也沒那么貪婪,妄圖盡取趙家商隊,我們只是想撿一些殘羹冷炙罷……

  此次十三大中有五大出動,除卻青云寨和沙海寨外,還有射日門、天斧山和金鐘堡,都有一流高手。有他們在,嚴克斷不會將他的血刀對準咱們。只要嚴克不針對咱們,咱們就有機會!”

  精瘦男子輕聲說道,一雙細長眼眸,時不時有精光閃過。

  他為毒龍堡堡主歐陽銳,善訓蛇,并以之為蛇兵。

  此次也是他,主動邀請了黑風寨、金山寨兩家尋日里還算友善的中等山寨,共謀大事。

  歐陽銳言罷,黑風寨寨主邱剛點頭附和道:“此言不差,尤其是青云寨!青云寨為十三大之一,歷來都有兩名以上的一流高手坐鎮。新上位的寨主雖為女流之輩,但武功之高絕,更勝林龍田虎二人。

  沙海寨三當家孫振天也非無名之輩,二十年來在滄瀾山可謂威名赫赫,出了名兒的心狠手辣,這樣的老資格一流高手,卻被田武娘一劍穿心。

  要我說,這一次能不能擋得住血刀門嚴克,就要靠這個母大蟲了。”

  第三人是金山寨寨主朱勇,他一張圓臉,不大的個頭背后卻背著一張大圓弓,此刻苦笑道:“每每提及此女,直娘賊的就覺得自己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身上了。才十八啊,真不知怎么練的……”

  黑風寨寨主邱剛忽地嘿嘿一笑,道:“有甚好羨慕的?再怎樣也不過是一個苦命人。青云寨曾有龍、虎、狐、熊四大王,要謀略有謀略,要武功有武功,何等強盛?只是如今龍虎皆死,狡狐老矣,就只剩下一個熊羆。現在偌大一個青云寨,居然都要靠一個黃毛丫頭支撐。若只如此倒也罷了,偏她那死鬼師父和糊涂老爹,臨死前做了份大孽,將田武娘這等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女大王給生生推進火坑里去。林龍倒是英雄蓋世,卻生了個不成器的廢物兒子,分明山寨出身,聽說竟一心濡慕讀書人,想當個才子,真他娘的好笑。最有意思的是,他竟還相不中那女大王,動輒大罵折辱,嘖嘖嘖,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誰道男人不八卦?邱剛說的盡興,其他二人聽的也過癮。

  這到底是男人為尊的世道,突然出現了田五娘這樣的一個奇葩女大王,風頭強壓下無數須眉男兒,不挑出些她的痛點來,如何讓男人心平?

  不過到底都還沒無恥到家,三人相互看了眼,嘿嘿一笑后,朱勇提及其擔憂之事:“這次動靜頗為不小,滄瀾山各大寨子都有耳聞。我就不信這邊的動靜,傳不到榆林城去。太守趙華且不必說,那混元槍羅成卻是不好相與之輩,青云寨一龍一虎都栽在了他手里。還有燕郡趙家,也非浪得虛名之輩。他們果真會以為憑借血刀門門主嚴克,就能橫行無忌?會不會有甚后招?”

  此言一出,邱剛、歐陽銳都皺起眉頭來,二人想了又想,還是搖搖頭道:“只要我們三家不貪心,不要沖的太前,也無所謂他們有甚后招吧?”

  朱勇也想不出什么來,只苦笑道:“年紀越大,膽子越小。心里總是不踏實啊……青云寨龍虎雖死,尚有一熊羆,且如今又來一女天王,他們底蘊深厚。可我等若有失,則山寨必亡。”

  “事已至此,不必多想了。不冒險,就永無更進一步的希望。別人強者愈強,咱們如此艱難,也未必能再維持多少年,早晚還得敗,所以,一定要拼一回!”

  毒龍堡歐陽銳眼中閃著有些瘋狂的目光,咬牙說道。

  邱剛嘿的吐出口濁氣,道:“老毒蛇這話極對,再不拼一把,日后就真無立足之地了。老子不甘心一點點被人吞咯,拼了!”

  朱勇點頭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拼!”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在膳堂吃過早飯后,林寧問悶悶不樂猶在為五娘擔心的小九娘道:“我要去了,你去不去?”

  小九娘噘著嘴抬起頭看林寧,目光竟有些幽怨。

  姐夫啊,這還是需要問的問題么?

  一旁春姨都受不住了,一迭聲道:“快帶了去快帶了去,沒的留在家里胡思亂想,你姐姐還用你擔心?每回都這樣,傻丫頭還沒擔心完,你姐姐都要大勝回家了。快跟你姐夫耍子去罷!”

  小九娘聞言,小臉上總算有了點笑容,見林寧伸過手來,就乖巧的握住了,隨之一起出了墨竹院。

  “別玩瘋了,早點回來吃午飯!”

  身后傳來春姨的叮囑,一大一小兩人一起答道:

  “知道啦,春姨!”

  “孫嬸嬸,姐夫醫術真的很厲害哦,昨天小智哥哥還帶著石頭哥哥和阿牛哥哥求姐夫給他們醫治。要不是姐夫出手,他們這次都不能出山。”

  有九娘這個小情報員,山寨里誰家的婦人身子不適,誰家的小孩兒身子骨弱,她都知道,也方便了林寧當赤腳郎中刷功德。

  林寧背著一個藥箱,面色柔和帶著微笑的站在孫家庭院內看著孫嬸嬸。

  孫嬸嬸雖然被喊的挺大,卻也只是輩分高些,實際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且小有幾分姿色,只是此刻面色猶豫不決……

  這小賊羔子,會給人看病?

  好在林寧相貌肖母,且如今氣度溫潤,不似原先那樣陰邪歹毒,女人又大都是外貌協會鉆石會員,盡管山寨眾人對林寧以前是什么鳥樣心知肚明,然而此刻正面相對,見他如此俊秀不凡賞心悅目,孫嬸心頭一軟之下,也就給了他一次機會……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小爺了。”

  孫嬸禮讓林寧、九娘和跟班翠兒進了屋后,林寧將背在身上的藥箱取下,看著面色晦暗的孫嬸嬸問了下病癥:“不知孫嬸哪里不適?哦對了,孫嬸不必喊我小爺,叫我小寧或者寧哥兒都行。”

  孫嬸嬸雖心里并未將林寧真當郎中看,可看著他如此年輕俊秀的臉,現在又這般和氣知禮,心生感動,也就愿意說給他聽:“我心口痛,頭也痛,和針刺一般。肚子也不舒服,常常反胃,最近甚至連喝水都想吐,尋了安郎中瞧,吃了兩副藥,也沒甚效果,只能熬著罷……”語氣哀絕。

  所謂熬著罷,就是等死的另一種說法。

  小九娘都懂,因為她并不陌生……

  見小九娘抬著頭巴巴的望著他,林寧微笑了下,然后同孫嬸嬸道:“先診個脈吧。”

  孫嬸見林寧執意如此,也未拒絕,將手臂放在林寧從藥箱里取出的脈枕上,只當隨這些孩子玩玩。

  只是當看到隨著林寧修長的手指搭在腕間,面色漸漸凝重時,她也不再完全抱著兒戲的心態。

  連九娘都繃起小臉,緊張的看著林寧。

  盞茶功夫后,林寧心中有數,緩緩道:“胸中為氣之所宗,血之所聚,肝經循行之分野。血瘀胸中,氣機阻滯,清陽郁遏不升,則胸痛、頭痛日久不愈,痛如針刺,且有定處。胸中血瘀,影響及胃,胃氣上逆,故呃逆干嘔,甚則水入即嗆。瘀久化熱,則內熱瞀悶,入暮潮熱。瘀熱擾心,則心悸怔忡,失眠多夢。郁滯日久,肝失條達,故急躁易怒。至于唇、目、舌、脈所見,皆為瘀血征象。”

  孫嬸聞言,登時一驚,再不拿林寧當兒戲了,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安老郎中便是這個說法,沒想到,寧哥兒你說的一字不差!”不過隨即又面色一黯,雖然林寧說的極準,可連他師父都沒法子的病,他又能如何?

  這番話雖沒說出口,可面色卻告訴了林寧和九娘。

  九娘抿了抿口,看向林寧,似想安慰他,但也抱有一絲希望……

  林寧撫了撫她的腦瓜,對孫嬸微笑道:“安爺爺到底年紀大了,施不得針,所以只能開一副血府逐瘀湯。若孫嬸信得過我,不妨去了上衣,以便施針。連續施針三天,再配著安爺爺開的藥,孫嬸當可無恙。”

  孫嬸聞言要她脫衣,眨了眨眼,看著林寧的臉,沒看出惡作劇的歹意,又壓不住對康復的向往,小聲問道:“寧哥兒,果真能好?”

  林寧笑了笑,道:“今日施針罷,孫嬸當不會再連喝水都會吐了。”

  孫嬸聞言大為心動,被這病折磨許久的她腦子一熱,一咬牙,就解開了領口的盤扣,露出一抹雪膩的肌膚來……

  心里還寬慰自己道:試試吧,不就是去衣嘛,都是孩子……至于林寧,他也還是個毛頭小子!原先名頭最壞時,也沒聽說過他有好色之名,沒事的……

  PS:感謝圣誕稻草人的萬賞,感謝一臉騷笑、逍遙書客、左手美人右手劍、大漠飛煙、妖怪真是多、云問風、cells?ta?r,等書友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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