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回山寨,除了胡小山留守龍門客棧外,周石和李軒也一并回山,準備和方智一道進草原。
歸途中,兩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弟兄,面色都復雜難明。
昨晚上他們走時大當家田五娘的面色分明還是清冷淡漠,與往常無二。
可只一夜過去,今早的大當家,面色居然如此的嬌艷!
山寨里的孩子,大都早早的接受過男女間那點事的洗禮。
所以心情才格外的黯淡。
看著前方騎馬并肩而行的一雙人,周石、李軒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酸楚。
人和人果然不能比,尤其是不能和生的太好的人比。
林寧以前分明人憎狗嫌,可那又如何?
一朝悔悟,大當家這等早有婚約的且不說,就連曾經對他恨之入骨的周妮妮都為之傾倒。
如今胡小山巴巴的中意上了一個小道姑,結果……
一聲柔弱憐人的“小哥哥”,差點叫的胡小山原地爆炸,因為叫的不是他……
說起來,也就草原上那位圣薩滿的女兒不一樣,人家喜歡方智。
不過……
都說他倆是因為臉上都有麻子,才惺惺相惜。
這等緣由,著實不能讓人稍微解恨。
看著前面正和眾人心目中的女神有說有笑的某人,周石、李軒心中一陣陣酸楚。
真是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你和我……
“大當家!林公子!!”
林寧剛剛和田五娘并肩縱馬入山門,沒進多遠,就被路邊躥出的四人攔下。
四人見面納頭便拜,讓田五娘剛剛皺起的眉頭舒緩了下來。
此四人分別為射日門主衛莊、金鐘堡主靳天樂、黑風寨寨主邱剛和金山寨寨主朱勇。
正是林寧同田五娘說過的,還算良善,雖也欺壓勒索過百姓,但至少沒有下過毒手的四位當家人。
不過沒等四人開口說什么,林寧便率先笑言道:“這幾日著實太忙,怠慢諸位了。你們之請,我和大當家的都明白,也已經做了些安排。但成不成,不敢打包票。現在說這些還太早,這樣吧,今日送走了汗王金帳,明日再談,我會派人去請你們,可否?”
跟在后面的周成、李軒都驚呆了,什么時候見過尖酸刻薄的林寧這般和顏悅色的說過話?
衛莊等人卻大為感動,不再糾纏,行大禮退下。
林寧方對田五娘笑道:“你不適合處理這些人情往來的雜事,我也不舍得。山寨有許多事要做,只靠三叔他們,會力有不逮。肯定要進人。這些當家寨主上山后,我讓三叔暗中觀其品性,發現只有這四人是真心實意牽掛家人弟子的安危。其他人,有些已經放棄,更有些人,甚至開始思量著再娶妻生子了。這樣的人,山寨如何敢要?”
田五娘聞言,看著林寧輕聲道:“你費心了呢。”
她知道,林寧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減輕她的負擔,讓她能夠一心一意鉆研自己喜歡的武道。
所以,她真的有種被呵護的感動。
林寧自不會說什么掃興的話,只沖著田五娘微微一笑。
晨曦的陽光還不刺眼,揮灑在林寧清秀充滿書卷氣的臉上,好似蒙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山間的晨風吹拂起鬢間的一縷發梢,折進眉心,蕩出一抹瀟灑和不羈。
連田五娘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
這一對彼此對視在東升旭日朝陽中相互欣賞的男女,讓后面跟隨的周成、李軒徹底放棄了治療,仰起頭望著蒼天,濕潤了眼角……
“五娘來了!”
汗王金帳內,林寧和田五娘剛入內,就聽到了蔑兒乞老可敦的熱情招呼。
田五娘禮貌回應,林寧則在一瞬間收縮起了瞳孔。
平靜的坐在圖門汗左側首位的,不是忽查爾,又是何人?
這個老王八,竟然已經回來了!
許是感覺到了某人復雜的心聲,忽查爾平靜的目光看了過來。
林寧趕緊低下頭,他的功德點著實已經不夠抵御第三次移魂妖法了……
此仇老子記下了,早晚有所回報!
恁不過你,就恁你閨女!
再抬起頭,林寧不再看那妖人,他走至圖門汗前,給這個溫和的草原之主診脈后,點頭道:“不會再有生命危險,再施一回針,按照之前的藥方吃藥,或許不用三個月,大汗就能恢復如初。”
又給胡寧閼氏看罷,道:“胎氣穩正,連藥也不需再進了。”
待通譯官轉述罷,圖門汗溫和笑道:“多謝小神醫了,幾次遇險,都為你所救。”
又轉頭同蔑兒乞老可敦道:“原見額吉如此厚待一個中原姑娘,朕心里還是有些吃驚的。不過現在看來,額吉到底是額吉。”
蔑兒乞老可敦聽聞此言就太高興了,笑瞇瞇道:“也是長生天安排的緣法,只可惜……”話鋒一轉就惋惜道:“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不愿跟著回龍城。”
一旁寶勒爾對田五娘有些低落道:“額格其,這次額母還有我們要一起跟著大汗回龍城。格列山叛逆一事后,阿爸也擔心額母年紀大了,不能再受驚嚇了。額母不想阿爸還有大汗擔心,便決定跟著回龍城了。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田五娘輕聲道:“并不妨事,我還是會去看額母和你的。”
蔑兒乞老可敦聞言愈發高興,拉著田五娘的手不愿放開,道:“我給寶勒爾的父親說了,讓他傳話給中原的官兒,不讓他們欺負你,不然,我是不依的。我老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去見長生天了。一直留在蔑兒乞部,會給大汗和寶勒爾她父親添麻煩,所以就跟著他們一起回龍城吧。我這般為他著想,他也該照顧照顧我的心思。好多年,沒見過你這樣合我眼緣心思的孩子。五娘,等我死的時候,你一定來送送我。”
一帳貴人紛紛相勸,唯獨五娘反握了握老可敦粗糙的手,點了點頭。
本來開始傷感的老可敦,一下子就笑開了。
一直平靜未言的忽查爾此時卻對林寧道:“你說過要送部醫經給我,我不能白要你的,這里有十五顆龍髓米。”
這是提醒林寧將《百草經》趕緊獻上。
林寧心里其實是在鄙夷他的,到底是草原胡族,他么的問人要東西都這么粗俗,沒有美感……
心中如是想,面上卻笑的淡然,居然從袖兜里掏出一卷書卷,遞到已經走到他身邊送他龍髓米的侍者面前,道:“我的醫術全都來自這部醫經,只要學透了,草原上以后不會缺少郎中了。”
通譯官將此言轉譯后,帳內諸多胡族貴人們紛紛睜大眼睛,甚至不掩貪婪的看著那卷醫經。
唯有蔑兒乞老可敦皺了皺眉,看了眼忽查爾后,轉頭同田五娘小聲說了些什么。
田五娘輕聲道:“額母放心,并不礙事。小寧說過,醫經不是武功,醫術可救人,武功是來殺人。殺人之法不可廣傳,救人之法卻應當傳遍世間。所以,他并不心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對林寧刮目相看了。
雖然大部分人依舊覺得他蠢傻……
待忽查爾簡單的翻閱了幾張《百草經》后,便不再看林寧了,而是同圖門汗道:“該回程了。”
圖門汗自無不可,卻溫和的同林寧并田五娘道了別。
且他已經從寶勒爾處得知林寧打算利用起他賜予的行商權,還開玩笑祝福他早日家財萬貫。
在午時之前,叨擾了青云寨數日的汗王金帳,終于緩緩出了山門,離開了青云寨,通過一線天,回到了草原。
他們會先在蔑兒乞部駐留三日,然后一路往北,直達龍城。
寶勒爾會在那接應青云寨來人……
天劍山。
素來瀟灑不羈扮紈绔的侯玉春,這幾日卻焦躁的嘴角起了三個大水泡。
頭發油膩,眉眼烏青。
因為他老子自那夜在水帝廟和北蒼圣薩滿忽查爾交手之后,便一直身受重創,非但沒有愈合,反而有崩壞的趨勢。
為了療傷,他讓侯萬千最信任的劍奴候二親自趕赴大秦圣地黑冰臺,去求侯萬千之至交,黑冰臺太上長老連叔常,請動黑冰臺鎮臺神醫淳于九趕來天劍山。
淳于九雖來了,可他入天劍山已過一晝夜,至今仍在侯萬千閉關密室中沒有出來。
侯萬千生死難知。
侯玉春雖自懂事起,就戴上了山賊之帽,但出現在他身邊之人,卻沒有一人敢小覷于他。
甚至,他還能光明正大的進入天下三大武學圣地之一黑冰臺“深造”。
有黑冰臺太上長老連叔常庇護著,他在大秦國度咸陽,過著堪比王侯公子的生活。
侯玉春十分聰明,知道這一切的緣由不是因為他自己,只因為他有一個好爹。
黑冰臺太上長老連叔常曾親言:“世間三大武圣下,論攻伐,天劍山候萬千可排當世前三。”
可是現在,這位殺伐武圣之下世間前三的男子,卻陷入了極為兇險之境。
候萬千若有個好歹,天劍山怕會一夜間化為齏粉。
不知多少覬覦劍宗傳承的人,都會如餓虎撲食般撲上來,包括三大圣地!
三大圣地……
忽地,侯玉春心頭一跳,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涌上心頭。
他猛然回頭看向密室方向,“噗通”“噗通”愈演愈烈的心跳聲漸漸振聾發聵。
已經一晝夜都沒出來了,淳于九,黑冰臺……
一瞬間,侯玉春冷汗浸透了衣衫,卻不敢現于聲色間。
甚至還要面帶不羈的煩躁,罵罵咧咧幾句。
心里的悔恨噬咬的他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一通耳光,大意了!
腳下,一步步往他爹閉關的密室方向走去……
“畜生!!”
就在此時,一道飽含驚怒和痛苦的咆哮聲從南山小劍冢方向傳來,那是劍奴候二的聲音。
聽聞此聲,侯玉春面色大變,心中那份擔憂瞬間確定為真。
他加快腳步,繞到北山后山他娘的衣冠冢處,在墓碑后底座處摸索了稍許,巨石砌成的墳堆緩緩分開兩側,遠處的拼殺聲愈演愈烈,毫無疑問天劍山內出了叛逆。
但侯玉春卻沒有去探索到底是誰,因為今日之后,活下來的,全都是!
他跳身躍入墳中,墳墓又緩緩閉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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