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山遺址。
劍堂。
這里原是天劍山議事重地,然而這一刻,卻被外人所占據。
而占據之人,竟是曾經相交近二十年的盟友……
劍堂之上的氣氛,卻并非是勝利者的歡喜,反而肅煞凝重,隱隱有劍拔弩張之勢。
黑冰臺四杰之一姚玥峰皺起眉頭看著堂上的形勢,想勸,卻又不知該從何勸其。
堂上二男對二女對峙,但男人的氣勢,似乎并不能壓過女人。
程耀華苦口婆心道:“東方師姐,不是我們落井下石背后捅刀,我和天劍山無冤無仇,和侯師弟關系還不錯。可是東王山上的黑龍令都下來了,我們除了聽令外,還能怎么辦?”
黑龍令是黑冰臺最高級別的點將令,僅次于從未出世的臺主那面黑龍玉劍。
而黑冰臺,便在咸陽東王山上。
整座東王山,都在黑冰臺絕對掌控之內。
東方伊人聞言,不屑的看了眼面色鐵青的聞人燕,道:“這黑龍令到底是來自東王山,還是來自某個厚顏無恥,對幾十年至交都能落井下石,覬覦劍宗傳承不擇手段的老賊之手?”
“放肆!!”
聞人燕厲聲怒斥,雙眸如刀的盯著東方伊人,一字一句道:“你安敢如此詆毀太上長老?”
東方伊人黑紗蒙面,一雙美眸中滿是嘲諷和蔑視,笑道:“怎么,敢做不敢當,你們做的出這下作事,還怕人說嘴?聞人燕,你莫不是想同我動手?你盡管試試。莫說是你,就是你背后那個連石生連太上親至,我也敢當面罵他一句臭不要臉!
如何?要不要和我動手?就憑你,殺你不比殺條狗難!”
聞人燕死死盯著東方伊人,沉聲道:“天劍山的存在,素來是我黑冰臺之恥辱。天下三大圣地,竟與一山賊窩平起平坐,山賊之子,更敢堂而皇之的入黑冰臺進學,東王山早已成為三大圣地之笑柄!若不趁此機會,一舉斬除……”
眼睛紅腫的莫菲帶著哭腔道:“當初是太上長老自己讓小猴子進的黑冰臺……”
若是尋常,她是不敢同身上沒一絲人氣的聞人燕這樣說話的,但現在不同,她的心都快碎了,也就無所畏懼了。
說罷,又對程耀華大聲喊道:“程師兄,你一直套我的話,還說什么尋機會一起捉弄小猴子一回,我才把那條密道告訴了你。我以為你是為了和他玩笑,沒想到你這么卑鄙!”
真不是莫菲傻,實是天劍山和黑冰臺關系已經穩固了二十年,自莫菲記事開始,就知道太上長老連二和天劍山主相交莫逆,是生死之交。
她完全不敢相信,有朝一日,那位對在咸陽城內惹下無數禍事的侯玉春包庇甚至寵愛不已的太上長老,會在這個時候對天劍山下毒手。
不幸中的萬幸,她在察覺出不妙時,提前讓人給東方伊人報了信兒。
若非東方伊人在最緊要的關頭趕到,攔下了聞人燕、程耀華,背負著父親陷入絕望瘋魔狀態的侯玉春根本頂不住兩人夾擊。
更讓莫菲心碎的是,負責此事的黑冰臺長老,居然是她爹莫云空。
要知道,之前她表面上一直討厭侯玉春,還是莫云空一直勸她不要耍性子,要和侯玉春好好相處。
原本莫菲還以為,她爹是相中了侯玉春的聰明才智,早就和侯玉春的父親侯萬千說定了她和侯玉春之間的事。
她以為,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成為一家人。
可是她做夢都沒想到,現實會來的如此殘忍,殘酷。
莫云空從天劍山的戰場上提著染血的長劍趕到密道后門后,擊退了東方伊人,連多余的話都不肯說,就要拿下侯家父子。
便是現在,莫菲仿佛仍能看到,侯玉春看向她父親目光中的鄙夷、厭惡和唾棄。
然而就在莫云空要下狠手,想要先廢了敢如此鄙視他的侯玉春時,一直被背負在侯玉春背后的侯萬千,卻忽然直起身,父子二人眼中的目光如出一轍的鄙夷和蔑視,侯萬千一記倚天神劍斬下,莫云空亡魂大冒,甚至連親生女兒都顧不上,亡命逃竄。
聞人燕、程耀華等人也紛紛奪命狂奔離去。
他們這些鼠輩,為老天劍威名所懾,自然沒看到,那一劍之后,侯萬千嘔血三升,將侯玉春澆成了血人,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就徹底昏死過去。
隨后侯玉春對東方伊人點點頭后,轉身離去。
從始至終,沒有看莫菲一眼。
這一日,莫菲只覺得心是那樣的疼,讓她難以呼吸。
“放心吧小菲菲,小猴子比你想的還聰明。這群鼠輩被人耍的團團轉,這種情況下還讓他救了老天劍出去,等回過頭,就該某些人頭疼了。”
東方伊人似乎極高興見黑冰臺吃虧,嬌笑不已。
同時不動聲色間給莫菲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把不該說的說出去。
侯玉春臨走前,東方伊人告訴了他一個可能可以給老天劍療傷的去處。
她擔心莫菲再被人套出話來。
果不其然,聞人燕冷哼一聲后,看向莫菲緩緩道:“侯萬千虛張聲勢后已是強弩之末,藥老已經看過,地上吐出的血內,蘊著弒仙散之毒。莫說侯萬千本就身受重創,就算完好無損,中了此毒,也是神仙難救。除非,立刻找到他,由藥老親自出手以解藥解毒。”
莫菲吃過一次虧,怎么可能再上一回當?
用厭棄的目光瞪了聞人燕一眼后,連回聲都不愿給一個。
“走吧,回家去。放心,等來日再見到侯玉春,我會同他說你的苦衷,他那樣喜歡你,會原諒你的無心之失的。”
以東方伊人的心性,都忍不住憐惜起眼前這個眼睛紅腫的姑娘。
她的心里,怕是快和她一樣苦了……
無視聞人燕憤怒的目光,東方伊人牽著莫菲的手從容離去。
路過姚玥峰的時候卻頓了下,道了句:“你還不錯。”
今日,素來看不慣侯玉春做派的姚玥峰,卻是一刀未出。
他雖非君子,然亦能做到有所為,有所不為。
一線天入口。
方林這位山寨實際大管家,拉著方智等一眾年輕人又將老生常談的話叮囑了遍。
其實方智等人早已不是第一次入草原了,許多生活常識也早已熟知。
只是這一回是他們在沒有長輩的陪同下,第一次進草原,而且是長達數月乃至大半年的行程。
方林等人自然放心不下。
“三叔,差不多就出發吧,時候不早了。”
林寧提醒罷,方林、周成等一干老江湖都有點難為情,紛紛罵著自家的孽障快走。
林寧也同前來告別的蒙武蒙山祝了一路順風后,同方林笑道:“三叔,有道是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舐犢情深乃人之常情,不必害羞。”
“放狗屁!我害羞?”
方林差點跳腳開罵,三角眼圓睜,怒視林寧。
這一鬧,周遭的離別擔憂氣氛倒是消散了不少,紛紛大笑不已。
方智等人跪下磕罷頭后,便隨著長長的車隊,緩緩消失在一線天內。
“真不必擔心,有草原王庭的照應,草原各部便不會刁難。忽查爾成就圣薩滿,王庭威望如日中天,沒人會和持圖門汗金牌之人作對。再加上蒙家本非善類,蒙山更是老牌一流高手,尋常草原馬賊根本不是他對手。”
聽林寧又安慰起來,方林擺擺手道:“小寧不必多說了,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我們都懂。咱們山寨人,吃的就是刀口飯。莫說這一遭他們只是去見識,就算真有個三長兩短,那也是命,怪不得誰。”
林寧聞言,贊同的點點頭,道:“三叔說的對,時也命也運也。人的一生,當然要靠個人的自我奮斗,可也要看命運會如何安排。所謂生死有命,成敗在天也。”又道:“三叔,八叔說法克和尚和妙秋師太在江湖上頗有些煞名,但的確沒聽說過什么大惡。他二人求我治他們女兒,代價是留在山寨做護法。兩人都是頂尖的一流高手,該如何用,你怎么看?”
方林毫不猶豫道:“就安排在客棧。根腳不清,不可能進入山寨。”
林寧點點頭,道:“三叔老成之言,那就如此安排吧。”
事情說罷,林寧看向田五娘,笑道:“時間還早,我要去山里采摘些草藥,要不要同去?”
田五娘輕輕應了聲,林寧則微笑著與方林等人告別后,與田五娘一道,也未騎馬,就往滄瀾山中行去。
“這是元胡,可活血、理氣、止痛,主氣滯血瘀之諸痛。配當歸、白芍,可解婦人之經痛。”
山間,林寧采摘了株藍色花藥,看起來頗美,送與五娘道。
五娘原接了花,還覺得喜歡,可聽完后,沒好氣的白了林寧一眼。
林寧哈哈一笑后,牽起田五娘的另一只手,繼續往山里深行。
滄瀾山北側多為灰色石山群,東西兩向則多生植被。
往東是青云寨的方向,又有一線天相隔,所以二人便往西向行去。
山間風景極好,又有美人相伴,正值秋時,林間野果豐富。
林寧不時采摘些美味的野果,與田五娘吃。
事實證明,每個美女,其實都是吃貨。
吃的香甜,田五娘竟然不經意間流露出淺淺的笑意。
曾經失去的女兒家的溫柔和嫵媚,似又慢慢回到了她身上。
林寧緊握她的手,又攬住她的腰,四目相對間,目光無限溫柔的看著她。
田五娘被看的心頭羞澀,想垂下眼簾,可又不愿移開。
這天地深林間,除卻輕風相伴,除卻鳥語相隨,仿佛只剩下這二人逍遙自在,柔情蜜意。
然而便在此時,田五娘忽地皺起了眉頭,鳳眸中的溫馨暖意也重新變回了雪山冰湖之色,望向了西方。
負于身后的神劍天誅,竟然自己嗡嗡作響起來……
一時間,田五娘面色肅穆凝重,一手將林寧緩緩護到了身后……
頓了頓,林寧小聲問道:“娘子,要不要為夫先跑為敬?我不能給你拖后腿啊。”
田五娘繃了又繃,還是沒繃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回頭嗔了林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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