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寧早就看出,東方伊人是面冷心熱的性子。
早先何曾對侯玉春有過好臉色,素只看作浪蕩紈绔,但侯玉春一朝落難,莫菲求上門,她還是仗義出手。
這女孩心中實有一股任俠之氣,和青云有緣。
雖然平日里言辭偏激尖刻,好似不近人情,可得人關心,心中還是感動受用。
也忘了去思考先前林寧變臉的緣由,輕聲道:“我趕回來便是為了誅殺邰翀老鬼和黑冰臺的狗賊,并不累。”
林寧干咳了聲,本還想再深入幾句,不過感受到周遭越來越凌厲的氣勢,果斷的就坡下驢,道:“如此,就有勞姑娘了。”
回過頭來,面色立刻深沉擔憂,看著田五娘道:“若如此,恐怕仍差一些。就我查知,榆林城內除了邰翀老鬼外,還有九名宗師,被朱雀殺了一名,還有八人。這八人中,高品宗師就有兩人,其他中品宗師三人,初品三人。咱們現在才五人,燕伯還另有重用,他要帶著土行旗去設伏秦軍。所以咱們只有四人……”
二女見他如此憂慮,便暫且放過了他,皇鴻兒道:“家里不是還有一尊星月菩薩嗎?她是巔峰宗師,若是出手的話,一個人就能頂得住那八人。”
林寧搖頭道:“星月菩薩不會出手,她修的也不是殺人的武功,當初請動她時,曾約法三章,第一就是不能讓她動手殺人,甚至除了對付皇覺外,不會再出手。”
皇鴻兒聞言撇了撇嘴,道:“這分明就是請了尊祖宗回來,早點打發走才好。”
田五娘淡淡道:“我讓你多去草廬聽星月菩薩奏曲,你可曾去過?”
皇鴻兒聞言,干笑了聲,道:“近來太忙,并不曾去……”忽又反應過來,狐疑道:“姐姐,這里面莫非還有什么玄機?”
田五娘道:“星月菩薩演樂,有滌蕩人心之效,清思凝神,對穩固根基頗有成效,尤其是對你這種。”
皇鴻兒聞言這才明白田五娘的用心,心里懊悔不已。
她修練的《九劫不滅天功》本就走的是“捷徑”,快則快矣,但根基不穩是最大的隱憂。
雖然陰陽和合大道能幫她一日千里的夯實根基,可是林寧的功力差她許多,修練的又不是同源功法,所以終究難以做到十全十美。
若是星月菩薩的奏曲有這種神效,對她來說的確萬金不換,機會珍貴。
自然也就不會再說什么趕人的蠢話了……
田五娘對愁眉不展的林寧道:“去請那位五經博士出手吧,既然早晚要結盟,早一日用,晚一日用,又有什么分別?”
皇鴻兒聞言大急道:“姐姐,那女人可不懷好心!”
田五娘還未說話,東方伊人就聽不過去了,譏諷道:“不懷好心?人家金枝玉葉出身,卻心思純凈,從無藏污納垢的心思。比某人歪魔邪道出身,不知打什么算盤接近強一百倍。”
“你說誰藏污納垢?”
皇鴻兒勃然大怒道。
東方伊人冷笑一聲,連回答的心思都沒有。
眼見怒極的皇鴻兒欲動手,林寧頭疼不已,誰他娘的再說什么齊人之福,林寧非給他一個大嘴巴子不可!
好在有田五娘在,她用目光止住了皇鴻兒后,又看著東方伊人淡淡道:“口舌之利,傷人不利己,非福報之行。”
東方伊人聞言面色微變,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什么話來。
田五娘亦不再多言,對林寧道:“你快去吧。”
林寧遲疑道:“她是一個讀書做學問的斯文姑娘,會動手嗎?”
這下,別說皇鴻兒,連田五娘和東方伊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什么意思,吳媛是讀書斯文人,她們就是五大三粗的粗鄙婆子不成?
見惹了眾怒,林寧忙道:“可別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她可能沒什么用……”
三女面色稍霽,田五娘道:“你看走眼了,那位五經博士周身浩然正氣凝實,雖還未至中品,但也只差臨門一腳了。兩位高品宗師交給我,鴻兒可對三位中品宗師,剩下的三個初品,就交由你、穆姑娘和那位五經博士吳姑娘。速戰速決,然后迎戰邰翀。”
林寧點頭保證道:“就按娘子說的辦,娘子放心,我一定能干掉那三個初品宗師!”
田五娘抽了抽嘴角,道:“穆姑娘和吳姑娘要辛苦些,她二人正面迎戰三人,你在后方以霸王弓狙殺之便可。若靠的太近,霸王弓威力有限,反而難以殺敵,小寧不可逞強。”
對于這種坐著青煙成就的中品宗師,還從未與人正面廝殺過,田五娘如何放心讓他和別人生死放對?哪怕對方是一名初品宗師。
哪一個正經宗師不是經歷過千錘百煉的歷練,才成就一顆武道之心,方突破宗師的?
別說黑冰臺那種毫無人性可言的冰冷圣地,就是在滿是仁義道德的稷下學宮,子弟也要行萬里路,經歷無數戰斗后,才能躋身為宗師。
和這樣的宗師廝殺放對,林寧哪怕是中品宗師也不成。
說不得就成了別人越級殺人揚名立萬的踏腳石……
不過道理是這個道理,可讓人這般赤果果的說出來,林寧面皮還是有些發燙,即使田五娘已經說的很委婉了。
哼,給田五娘使了個隱晦的眼色,告訴她回頭不用十八般姿勢回報大爺,準和她沒完后,林寧只當什么也沒發生,前往了龍門客棧。
待林寧和燕仲都離去后,皇鴻兒看了眼垂著眼簾沒有動彈的東方伊人,小聲問田五娘道:“姐姐,那個齊國公主……和咱們不是一路人呀。”
哪怕十分不喜歡吳媛,皇鴻兒也不得不承認,那個靜比皎月,清澈如雪山冬泉的女孩子,沒有男人會不喜歡。
若是她進了門兒,那她第一寵妾的位置,十有八.九會動搖。
田五娘看了眼皇鴻兒,輕聲道:“西北十八城,對于小寧來說太重要了。”
皇鴻兒不解道:“我們本來就要打下十八城啊,現在這些城池都在秦國手里。”
田五娘搖頭道:“小寧需要大義,否則就算打下來,以后也是亂戰之地。”
皇鴻兒不明白這些事,只是不甘道:“真讓郎君去尚主啊?”
田五娘淡淡道:“尚什么主啊?鴻兒,日后不要和那位吳姑娘鬧了。她是被她父親送來和親的,是被至親出賣的可憐人。”
皇鴻兒不解:“她是金枝玉葉,還是個女宗師,她老子昏了頭了,出賣她?”
田五娘搖頭道:“聽小寧的意思,我那位姜太虛做的很過分。”
對于這些事,她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
這時一直沒出聲的東方伊人淡淡道:“三大圣地本該絕對超然,不可干涉朝堂政事,除非有人謀逆造反。但姜太虛卻打破了這個慣例,在齊朝金殿上,當著齊皇的面,斬殺重臣。再加上他選擇的圣道前所未有,又出身齊國第一上上高門姜家,便讓齊皇產生了極大的不安。能平衡武圣的,唯有武圣。可天下除了三大圣地外,如今也只有青云寨有武圣。為了齊國皇族吳氏不成為傀儡,齊皇自然愿意付出一切代價,來平衡姜太虛。皇帝和圣人其實沒什么兩樣,都是世間最無情之人。只要能保住大業,別說一個女兒,就是他們的老婆,都不是不能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