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彌漫的公路上,彷佛所有的車子在這一刻都靜止了一般,那凌亂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在空氣里清晰地傳播開來,“雨果,你還好嗎雨果……”慌張的呼喚聲夾雜在車流的轟鳴聲之中帶著絕望的恐懼和沮喪。
約瑟夫、簡兩個人的腳步都不快,反而是桑德拉和薩摩拉兩個人跑在了前面,他們都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跑車,剛才的車速顯然已經遠遠超出了預期,誰都不知道坐在駕駛座里的雨果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這種未知的恐懼感如影隨形,就好像隨時都會被引爆的炸彈一般。
不僅是這四個人,一小部分工作人員也都慌亂地跟隨了上來,后面負責安全的工作人員還拿著滅火器就瘋狂地沖了上去,如果汽車真的出問題,那么后果不堪設想。
“吱呀……”可就在這時,跑車的車門卻主動打了開來,這讓桑德拉和薩摩拉的腳步就這樣停了下來,后面緊跟著的人群也都嘩啦啦地停下了腳步,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然后他們就看著雨果先把左腳拿了出來,放到了地面上,停頓了一會,這才把右腳也落地了。只見雨果雙手支撐著車門和靠椅,猛地一用力直接站立了起來,但是他的雙腳卻彷佛沒有任何力氣一般,只能依靠雙手來支撐自己的重量,甚至用肉眼都可以看到雨果的雙腿在微微地顫抖著,那種搖搖欲墜的模樣彷佛隨時都會崩潰一般。
“噢……”一陣驚呼聲躥了出來,薩摩拉就準備要上前去扶住雨果,但卻被身后一股力量直接抓住了,薩摩拉著急起來直接一回頭就準備罵出聲,卻看到赫然是桑德拉,而約瑟夫的手慢了一步也伸了過來。
桑德拉也沒有看向薩摩拉,眼睛依舊專注地看著雨果,嘴里卻直接開口說到,“相信他,他可以的。”桑德拉知道,雨果已經堅持到了現在,勝利的終點就在眼前,這最后一步,雨果絕對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邁出來。
約瑟夫也對桑德拉的話表示了認可,用力點了點頭。薩摩拉這才把涌到了嘴邊的話語都咽了下去,然后忐忑不安地轉頭看向了雨果。
雨果雙腳一發軟,小腿不斷在抽筋打顫,肌肉的顫抖讓他根本就站不穩,甚至還有些踉蹌,但他還是用雙手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他現在只覺得腳上根本一點力量都沒有,雖然剛才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但對于雨果來說,這卻是一場噩夢清醒之后的虛脫。
但雨果的腦袋卻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知道,他做到了,他戰勝了夢魘,他擺脫了束縛,雖然此時依舊心有余悸,雖然此時依舊渾身乏力,雖然此時依舊后怕不已,但他做到了!
雨果費力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手掌上傳來劇烈的疼痛,如此真實。是的,如此真實,一種活在現實的真實感,這讓雨果嘴角不由勾勒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這一抹笑容就好像是源源不絕的能量一般,讓他重新鎮定下來,雙腳也漸漸找到了實感,最后逐漸依靠小腿的力量徐徐站立了起來,徹底解放了雙手。
雨果的右手握成了拳頭,然后用力,更加用力,直到短短的指甲刺入掌心里,那尖銳的疼痛感讓雨果所有的情緒都釋放了出來,他低低地吼了一聲,握緊拳用力揮了揮。他做到了!他終于做到了!他的堅持得到了回報,他的努力得到了回饋,他的拼搏得到了補償!他,做到了!
一步,再一步,雨果邁開堅定的步伐離開了跑車,朝著眼前的人群前進。身后那不斷彌漫的硝煙和滾滾熱浪,讓雨果的身影看起來是如此高大,就好像是凱旋歸來的戰神!
看到堅定走來的雨果,桑德拉眼眶里的淚水終于再也忍不住了,滾燙的淚水讓她立刻變得狼狽不堪,但桑德拉卻沒有去擦拭眼淚,而是用力鼓掌了起來。雨果配得上這樣的掌聲,能夠戰勝對手的人是英雄,但是能夠戰勝自己的人,才是真正得偉大!
桑德拉第一次相信,她也可以戰勝內心的恐懼,她也可以用雙手將心魔掐滅,她也可以挺起胸膛堅強地面對所有困難,她第一次真正地愿意相信自己。這一股信念,就是來自于眼前這個男人,看似紳士看似溫柔卻堅強而勇敢的男人。
薩摩拉也用力地鼓動著自己的雙手,嘴角的笑容沾染上了淚水的咸味,但卻前所未有的堅定,他一直都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擁有著無窮的魅力,榮耀至死這支樂隊的音樂和精神早就說明了這一點。可即使如此,薩摩拉還是再次為這個男人而折服,就算親眼目睹這一切,薩摩拉也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內心的澎湃幾乎要將他淹沒。
約瑟夫有些狼狽地避開了自己的眼睛,試圖不讓別人看到他眼淚里泄露的懦弱和抱歉,他為自己的怯弱而羞恥,他也為自己的揣測而羞愧。目睹了雨果堅定不移戰勝內心魔障的過程,約瑟夫再次深刻感受到了雨果那強大的靈魂,他知道,雨果不是一個會輕易動搖的人,更不是一個會選擇背叛的人,所以,他為自己感到恥辱,因為之前的懷疑、之前的猜測、之前的不信任。
約瑟夫此刻,前所未有的慶幸,他沒有選擇了和雨果不一樣的道路,而他現在依舊站在雨果前進的道路上,不管未來他能否和雨果繼續走下去,也不管未來他是否能夠繼續擔任雨果的經紀人,這段經歷都是如此難能可貴,他會為自己身為雨果的朋友而感到自豪。
“你是一個瘋子。”簡迎了上前,給了雨果一個大大的擁抱,即使是真實地感受著雨果的溫度,他也依舊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目睹的一切。
雨果笑呵呵地拍了拍簡的背部,“放心,我不會開車朝你沖過去的,所以你可以放心。”
桑德拉也上前給了雨果一個擁抱,她此時依舊哭得稀里嘩啦的,斷斷續續地說到,“我就知道你可以,我就知道……”
雨果輕輕拍著桑德拉的肩膀,安慰著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闖禍了。”這一句話頓時讓桑德拉破涕為笑,“不要把我想的太偉大,我只是戰勝了恐懼而已,但未來……你知道的,能夠不開車,我還是不會開的。”
雖然雨果可以開車了,但每一次開車都是一次掙扎一次恐懼,這并不是美好的經歷,所以,未來雨果還是不會開車的。
桑德拉豪爽地摸了摸自己的眼淚,一點淑女模樣都沒有,“放心吧,我也絕對不會做你的車,我對生活還有迷戀呢。”這一句反擊頓時讓雨果也爽朗地笑了起來。
最后看著眼前的薩摩拉和約瑟夫,薩摩拉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結結實實地給了雨果一個擁抱,燦爛地笑著;而約瑟夫更是什么舉動也沒有,只是拍了拍雨果的肩膀,看著雨果那張依舊略顯蒼白的臉頰,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把話都咽了下去。
雨果知道,約瑟夫和薩摩拉都在擔心自己,也許在這個時空里,除了父親亞當之外,眼前這兩個人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因為他們幾乎每一天都呆在一起,工作也好、生活也罷,他們都是彼此的朋友。而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也將會如此。
所以,雨果很慶幸,慶幸約瑟夫還是他的朋友,也慶幸薩摩拉能夠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深呼吸了一下,雨果看向了簡,“這場戲怎么拍攝,你構思好了嗎最好趁著我的腎上腺素還沒有消褪之前,把這場戲拍完,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之后我是否愿意再次坐上駕駛座了。”
簡看著雨果臉上那重新回來的笑容,只能是無言地笑了笑,下意識地又看了約瑟夫一眼,這一次約瑟夫沒有再抗拒,而是認同地點了點頭。簡這才重新看向了雨果,“當然,這場戲早就構思好了,把伊戈爾叫過來,我們隨時都可以投入拍攝了。”
雖然雨果可以開車了,但這一段飆車的戲份還是有特技動作,需要由專業的賽車手伊戈爾來完成。只是涉及到正面特寫和近景的部分,需要雨果親自上陣。
雨果休息了近一刻鐘,用巧克力和香蕉補充了體力之后,就投入了拍攝。
這一段拍攝對于雨果來說,顯然不是什么愉快的經歷,雖然他可以開車了,但每一次開車他還是需要做心理建設,等下車之后,雙腿依舊會不斷打顫,即使雨果表情和動作上沒有泄露任何情緒,但是他心里的恐慌依舊可以從他微微顫抖的指尖閱讀出來。
這已經是雨果的極限了,他能夠戰勝心魔重新坐在駕駛座上,就是一場勝利了,劇組沒有辦法再對雨果要求更多。
所以,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劇組工作人員都全身投入拍攝之中,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將這場戲盡快拍攝完畢,盡量減少雨果坐在駕駛座上的時間。
在整個劇組齊心協力的情況下,飆車戲份很快就來到了尾聲,雨果開車的戲份也終于全部完成,當雨果再次從跑車上走下來時,他并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站在原地,彎著腰,雙手支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內心那種翻江倒海的感受讓他胃部再次開始翻滾。
只是這一次,雨果沒有嘔吐出來,他不斷呼吸著,讓自己炙熱的大腦一點一點冷卻下來。
突然眼前就殺出來一個水壺,雨果順著水壺往前上了過去,就看到了薩摩拉的身影,薩摩拉微笑著說到,“放心吧,以后開車的事交給我吧,這本來就是助理的工作,不是嗎”從薩摩拉的肩膀往后看去,約瑟夫不安的身影就站在五步遠之外。
雨果接過了水壺,臉上再次勾勒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你應該是擔心我開車的話回不了家,直接開到舊金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