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撲通,撲通……此時此刻全世界都彷佛安靜了下來,只聽得到心臟跳動的聲音,心臟似乎和耳膜撞擊在了一起,那種讓所有一切都超脫了原本意義的緊張感凝固了所有空氣,時間和空間都在這一刻停滯。
“第六十六屆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的得獎者是……”準備頒獎的瑪麗莎也有些緊張,她原本是想要一口氣把得獎者說出來的,但卻發現自己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一口氣沒有換上來,差一點就要咳嗽出來了,但她還是強忍住了那種緊繃感,停頓了一下,調整了一次呼吸,低頭再次看向了手里寫著答案的卡片,掩飾自己這瞬間的慌張。
看到卡片里的答案,瑪麗莎臉上的笑容又再次綻放了出來,她也不敢相信這個答案,就好像去年這個時候她不相信自己的名字會被念出來一樣,當時頒獎嘉賓杰克一帕蘭斯(Jack。Palance)的聲音,時至今日她依舊栩栩如生。
“得獎者是,”瑪麗莎再次抬起了頭,燦爛的笑容揭曉了最終的答案,“雨果一蘭開斯特,‘辛德勒的名單’。”
“嘩……”剎那間全場掌聲雷動,所有嘉賓、所有觀眾全部都起立鼓掌,雷鳴般的掌聲山呼海嘯般地洶涌而來。
杰克一泰勒坐在電視機前,才聽到“雨果”的名字時,他就已經按耐不住了,直接就躥跳起來,“啊啊啊……是雨果,是雨果,是雨果……”除了這一句話,他根本想象不出任何詞匯來表達此刻內心的洶涌和澎湃,他只能像是瘋子一樣在原地上躥下跳。
亞當的雙手緊緊握著椅子的扶手,那強勁的力量就彷佛隨時都可以把這扶手硬生生掰斷一般,讓他的整個手掌都褪去了血色,指關節泛著慘淡的白色,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他那過速的心跳。心臟就好像麻痹了一般,只是不知道是過于激烈而麻痹還是過于緊張而僵硬,只覺得心臟都無法正常跳動了一般,但偏偏,不斷刺激的情緒卻在促使著心臟加速跳動,這種矛盾的緊張感讓亞當感覺到窒息,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呼吸,那激烈的心跳讓他的大腦一片缺氧,根本沒有辦法做任何思考。
然后,亞當就聽到了“雨果一蘭開斯特”的名字,他的雙手不僅沒有卸力,反而越發用力起來,坐在亞當身下的椅子還是瑟瑟發抖起來,用全身感受著亞當雙手傳遞出來的激動。亞當只覺得自己渾身肌肉都完全僵硬住了,他沒有辦法動彈,也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應,即使是杰克因為過于激動而不斷抓著他的肩膀搖晃,他也無動于衷,只是緊緊地盯著電視機屏幕,緊緊地。
此時電視機屏幕上,出現了雨果那張俊朗的臉龐,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可以清晰看到不可置信的光芒,將他內心的驚濤駭浪用最簡潔的筆觸勾勒出來,通過直播攝像機折射到大屏幕之上。
當自己的名字響起時,雨果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一片耳鳴,不僅僅是在耳膜之上狂舞的聲響,更是讓他大腦一片空白的回響,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做什么反應,只是不斷地在思考,瑪麗莎念出自己的名字時所代表的意義,整個宴會廳里雷鳴般的掌聲就好像是大峽谷對岸傳過來的回聲一般,悠遠而緩慢地在峽谷回蕩著。
緊接著,雨果就感受到了一個用力的擁抱,就好像一個巨浪一般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讓他猛然回神。然后,雨果就看到了緊緊抱著自己的萊昂納多。
“恭喜,恭喜,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哦,上帝,恭喜。”萊昂納多緊緊地擁抱著雨果,興奮地大喊大叫著,雖然萊昂納多也緊張得不行,雖然萊昂納多也對這個獎項有所期待,但正如他之前所說,對于雨果獲獎,他絕對樂見其成、心服口服。所以,此時此刻,萊昂納多迫不及待地第一個就表達了自己的祝賀。
萊昂納多的體溫讓雨果僵硬的心臟重新恢復了跳動,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如同水滴一般一點一點地回到他的體內。
雖然大腦依舊有些糊涂,但雨果至少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他被萊昂納多抱著站立了起來,然后也給了萊昂納多一個大大的擁抱,隨后就看到了微笑地朝自己伸手的約翰尼一德普,雨果握了握約翰尼的手,這才朝右手邊走了過去。
史蒂文一斯皮爾伯格站在右手最靠近走道的位置上,一臉欣慰笑容地看著雨果,雨果分別和劇組的成員們一一擁抱,連姆一尼森、本一金斯利、凱瑟琳一肯尼迪等等,最后走到了史蒂文的面前,史蒂文張開雙手,給了雨果一個熱情的擁抱。
史蒂文只在雨果耳朵邊說了一句話,“你應得的。”但僅僅是這一句話,就可以看出史蒂文對雨果的支持了。
第六十六屆奧斯卡的最大懸念已經揭曉,在最佳男配角的競爭之中,雨果戰勝了此前的最大熱門湯米一李一瓊斯,并且擊退了萊昂納多一迪卡普里奧和約翰一馬爾科維奇的有力沖擊,以扎實、深邃、細膩的驚心動魄表演,征服了所有觀眾,征服了猶太人,征服了影評人,現在也征服了學院評委,完成了一次不可思議的逆轉,最終勝出!
沒有人會對這個結果感覺到不服,即使是湯米自己,他也是露出了釋然的笑容為雨果起立鼓掌,不管湯米內心是遺憾還是開心,但他卻沒有辦法否認雨果的深厚實力和精彩演出。
雖然在今晚之前,整個形勢一直是湯米占據上風的,這也是大部分媒體都普遍認可的;但事實上人們一直都在熱烈討論這最佳男配角的最終結果,就是因為人們無法忽略雨果的驚艷演出。
絕對硬實力上雨果確實無人匹敵,更不要說在此之前學院就欠了雨果至少兩次提名,一次是“死亡詩社”,一次則是“聞香識女人”,再加上去年“西雅圖夜未眠”的表演雖然沒有能夠提名,依舊是獲得了無數贊譽。
在這些補償票、贊譽票、功勞票的作用之下,人們始終都認為雨果應該拿獎,這才是今晚之前雨果和湯米形成了勢均力敵抗衡的根本原因。
現在,雨果最終勝出,不管是那些內疚票的作用,還是“辛德勒的名單”背后所代表的猶太人勢力的作用,但這一切都是實至名歸的!絕對!
雨果邁著自己的步伐走上了舞臺,腳步一開始是如此虛幻,就好像踩在云端之上一般,彷佛他隨時都會跌落云朵,然后徹底清醒起來,這才恍惚明白原來一切都是一個夢。可是,雨果的腳步卻越來越堅定,也越來越踏實,走道的道路逐漸明確起來,舞臺的燈光逐漸明亮起來,兩側模糊的面孔逐漸清晰起來,四面八方涌來的掌聲逐漸響亮起來……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雨果,這不是夢境,這是現實!
這一段路看起來是如此近,但卻又如此遠,等雨果走到舞臺上時,其實才不過十五秒的時間,但他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從瑪麗莎手中接過那一尊小金人,雨果只覺得入手一片冰涼,但還來不及打量,就和瑪麗莎禮貌地進行了貼面禮,聽到瑪麗莎笑容滿面地說到,“恭喜,實至名歸。”
雨果用微笑表示了回應之后,這才在司儀的引導下走向了話筒。
雨果低頭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小金人,這一座不到四公斤的鍍金男像,握在手里的分量是如此沉甸甸的,彷佛一座大山一般壓在雨果的心頭,以前只是在照片上看到過的握劍小金人,現在就如此真實地出現在自己的掌心里,那流暢的線條,那閃爍的光芒,讓雨果只覺得眼眶頓時一股溫熱涌了上來。
從十四歲N十六歲,從1992年至lJl994年,只有雨果自己才知道,這一路的荊棘和艱苦,其中的淚水、汗水和血水在口腔里翻滾著,即使是百感交集也不足以形容此刻雨果內心的洶涌,那錯雜的情緒化作滾燙的淚珠,就這樣從眼眶里滑落了下來,沒有任何預警地,也沒有辦法控制地。
雨果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小金人,那堅實的獎座和掌心的柔軟碰撞在一起,掌心炙熱的溫度又和獎座上冰涼的溫度碰撞在一起,讓雨果從云端徐徐落到了地面上,腳上傳來的實感讓雨果終于百分百確定:他,做到了。
雨果抬起了頭,看著眼前那刺眼的金色燈光,舞臺之下的所有嘉賓此時都變成了黑壓壓一片,那炙熱的燈光彷佛隨時都可以將雨果蒸發掉一般,那萬眾矚目的視線彷佛隨時都可以將舞臺上的一切都融化掉一般,原本這就是站在奧斯卡舞臺的感覺。
這一刻,他熱淚盈眶地站在舞臺正中央握著小金人不知所措的這一刻,永遠地成為了記憶深處最重要的一刻。
雨果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將胸腔里的煩悶和緊張都宣泄了出來,舉起空閑的左手擦拭掉了臉頰上的淚水,然后扯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對著話筒用帶著一點點鼻音的聲音說到,“哦,上帝,這和我預先想象的畫面似乎并不符合,真是太讓人害羞了。”
僅僅只是一句話,剎那間就讓整個桃樂絲錢德勒大廳變成了笑聲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