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猛的狂風呼啦吹了過來,讓張開雙臂的雨果居然真的感受到了上升的氣流,整個人不可思議地往上滑行了一點點距離,冰冷的寒風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順著皮膚的毛孔鉆入身體之內,可是那沸騰的血液不僅沒有冷卻,反而再次升溫起來,那種逆風翱翔的快感從腳底瞬間串流到腦門,一次接著一次,腎上腺素驟然爆發開來,彷佛整個世界都在自己的腳下。
“航行(Sail)!航行!航行!”
雨果的聲音在懸崖上空不斷回蕩著,震動出一連串回音,在整個峽谷上空久久震蕩著。就在這一瞬間,崩潰的世界開始重新組織,散落滿地的星星一顆一顆重新回到天上,破碎的夜幕重新填補那一個個黑洞,分崩離析的大地轟隆隆地重新拼接起來,山河湖海如同幻影一般重新恢復了原貌,黑白的世界重新被點上不同的顏色,即使是濃重的夜幕之下,世界都再次變得斑斕起來。
尼爾等人瞠目結舌地看著直接朝外“跳崖”的雨果,福金反應最迅速,試圖去抓住雨果的手臂,但結果卻只抓住了一片風,然后四個人就眼睜睜地看著雨果奮力一躍,整個人就跳了出來。狂風猛然襲來,然后雨果往上滑行了一個手掌的距離,居然好像停滯在半空中一般。
這神奇的一幕在漫天星斗的照耀之下,讓人根本無法做出反應。
然后他們就聽到雨果的嘶吼聲,“航行!”隨后,雨果就被地心引力猛然一拉,狠狠地往下墜,四個人都慌張地往前走去,看著雨果迅速往下掉,可是雨果卻根本沒有任何恐懼、認可害怕,嘴里居然還亢奮地喊著“啊啊啊”,即使閉上眼睛,都可以感受到雨果聲音里的歡快和雀躍。
“噗通!”重重的入水聲夾雜在風聲自中輕飄飄地上揚,尼爾和阿方索卻是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替雨果喊疼。但他們還是不敢移開步伐,因為他們還是擔心雨果的安危,從這里跳下去,誰知道會發生什么?
如此大膽的舉動,真的不像雨果。
然后,雨果那爽朗的笑聲就傳來了,在夜空之中不斷回蕩,“哈哈哈哈……”那輕快的笑聲準確傳達了此時雨果內心的暢快和豪邁,讓尼爾等人內心松了一口氣之余,卻是不由多看了雨果幾眼,然后就又聽見了雨果那嘶吼的歌聲,“航行!”
此時,他們才知道,雨果剛才創作的這首歌,是送給榮耀至死的。
這首歌著實是再簡單不過了,前后只有四句歌詞,通篇都是用沉重有力的鼓點串聯而成,那一句深入血液的“航行”貫穿始終。但,這不是正是榮耀至死一路而來所經歷的嗎?
他們不應該因為新金屬音樂得到了格萊美的認可就滿足,更不應該因為主流市場已經接納了新金屬音樂就放棄創新;他們不應該因為人們的期待就束手束腳,更不應該因為人氣和呼喊的包圍就迷失自我;他們不應該因為巨大的成功就放棄了夢想,更不應該因為前兩張專輯的輝煌就對第三張專輯抱有更多的期待……
三輯,對于所有搖滾樂隊來說都是一個門檻,為什么?因為第一張專輯奠定基礎,第二張專輯塑造風格,第三張專輯展現自我。當搖滾樂隊所有的才華都已經傾注在前兩張專輯之中時,人們有理由對第三張專輯表示更多的期待,但卻往往會得到一個江郎才盡的結果。
榮耀至死也是如此,對于三輯的負擔束縛住了他們的手腳,更是束縛住了雨果的靈感。但事實上,第三張專輯那又如何?其實這依舊是一張全新的專輯,只屬于榮耀至死的專輯,每一張專輯都是全新的起點,都是嶄新的開始,這也是新金屬搖滾最大的魅力。別人給榮耀至死的束縛,榮耀至死給榮耀至死的束縛,讓整支樂隊陷入了迷茫之中。
不管榮耀至死取得多大的輝煌,他們始終是那支為了音樂夢想不顧一切的樂隊,甚至不惜在格萊美舞臺上掀起驚濤駭浪的樂隊,不是榮耀就是死亡。如果當這種一往無前的執著和激情消失了,那么也就是榮耀至死消失的時候。
但,現在的榮耀至死依舊沒有消散,他們靈魂深處對音樂的熱愛、對搖滾的執著、對夢想的堅持,依舊在發光發熱。雖然暫時蒙蔽上了一層迷霧,內心的迷茫和空洞讓他們展示遺忘了,但此時此刻,在雨果那一聲又一聲振聾發聵的“航行”之中那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熱情又再一次無窮無盡地爆發出來。
懸崖底下,雨果那激昂雄壯的歌聲在重新誕生的世界里不斷回響,“航行!航行!航行!”
一曲“航行(Sail)”,將榮耀至死的旅行、將榮耀至死的掙扎和苦澀、將榮耀至死的未來和夢想,酣暢淋漓地演繹了出來,那深入骨髓的震撼鼓點,展現出了氣吞山河的磅礴氣勢。這,才是榮耀至死!
福金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伙伴們,突然就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后朝后跑了十幾步,尼爾吃驚地看著福金,“你……”話語才在嘴邊停留,沒有來得及往后說,福金突然就開始加速了,然后朝前快速地奔跑起來,站在正中央的阿方索不由自主就往旁邊避開,然后就看到福金張開雙臂,猛然往前一躍,“航行!”
福金那雄厚而兇猛的嗓音撕裂開厚重的夜幕,讓濃厚的夜色激蕩出耀眼的流光溢彩,緊接著就看到福金宛若一只雄鷹一般,呼啦啦地就朝下沖刺,“砰!”地入水脆響夾雜著雨果爽朗的尖叫聲,在夜空里不斷回蕩。
聽著那在峽谷里不斷回音的喊叫聲,福金和雨果兩個人都宛若狼群一般咆哮著,佩德羅也不由開始熱血沸騰,他在原地跳了跳,終于抑制不住,也吶喊了起來,“我來了!”佩德羅的嗓音在夜空響起,“你們給我讓開一個位置!”佩德羅朝著下方喊到,然后他也追隨著雨果和福金的步伐,徑直就朝前沖了過去,可不想佩德羅沖刺地太猛,居然往前滑翔出了一段距離,遠遠超出預期,這讓佩德羅驚慌失措地喊到,“哦,見鬼的上帝!”
可是聲音還沒有來得及收尾,巨大的重力就拉著佩德羅往下墜,這讓他開始尖叫起來,“啊啊啊!”可還沒有等到入水,他就大喊起來,“好爽,耶穌基……”話語沒有說完,沉重的入水聲就傳了過來,直接把佩德羅的聲音掐斷。
僅僅不到一秒之中,就傳來了佩德羅的鬼哭狼嚎,“草!草!好疼,草!真的好疼啊!”看來佩德羅是狠狠砸到水里去了,聲音都在瑟瑟發抖,可隨即他就哈哈大笑起來,“可是好爽,真的好爽!我要再來一次,我要再來一次!”
尼爾和阿方索兩個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他們兩個都不是那種享受極限運動的個性,但話說回來,雨果也不是。阿方索嘴角不由扯了扯,隨后兩個人就都露出了笑容,緊接著就哈哈大笑起來。那種久違的默契在兩個人之間回蕩著,今天的公路旅行已經開始了過去接近一整天,此時此刻他們才真正地找回了樂隊的感覺。
“我先?”阿方索主動開口說道,說完之后,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根本想不到自己會這樣說,然后就笑了起來。
尼爾沒有反對,朝著懸崖底下大喊到,“大家小心,阿方索來了!”
阿方索攤開雙手,往后走了幾步,站在原地輕輕跳躍了幾下,可是就在他猶豫不決地進行心理建設時,懸崖下方卻傳來了佩德羅那豪爽的叫聲,“阿方索,你個膽小的娘炮,快跳!你不會在上面腿軟到站不起來吧!”
“草!佩佩!一會我讓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阿方索憤怒地嘶吼到,只是兩個人隔著一個懸崖的高度,那喊聲真是聲嘶力竭。然后阿方索朝尼爾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尼爾那相似的猶豫眼神,讓阿方索再次大笑了起來,“我先出發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說完,阿方索還是深呼吸了一下,這才快速跑了起來,他根本沒有往上跳,就好像是往前沖,因為慣性沒有站住腳跟,直接沖了出去,緊接著就驚慌失措地大喊了起來,“草!雨果蘭開斯特!我要殺了你……啊啊啊……”
阿方索滿嘴的粗話含糊不清,顯然是因為寒風灌到嘴巴里,讓他嘴唇完全僵硬,根本無法進行正常的開口,緊接著就聽到一聲居然的入水聲,“砰!”隨即,雨果、福金和佩德羅幸災樂禍的大笑聲就將阿方索的嚷嚷完全淹沒。
尼爾站在原地,原本還有些擔憂的,他不太喜歡這樣的情況,但那種屬于榮耀至死的激情卻在血管里竄動,他想要成為其中一員,他想要和榮耀至死合流!于是,他也開始跑動起來,加速,再加速,然后就像雨果一樣,張開了自己的雙臂,整個人在空中滑翔了起來,那種翱翔的快感和刺激讓尼爾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尖叫起來,“啊!”
猛地,一股重力猛然拉過來,讓尼爾聲音頓時混亂起來,“哦,嘰里呱啦噼里啪啦……”一堆意味不明的粗話之后,然后就聽到了入水聲在清冷的夜空爆炸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