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是因為雨果真的很少聽見查理茲哭泣,即使是當初吐露她父親的真相時,也沒有如此支離破碎,那哽咽的聲音在電話并不靈通的線路之中斷斷續續,讓雨果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宇。他知道,這是查理茲的聲音,他很確定。
“你怎么了?”雨果的聲音沉淀了下來,并沒有太過慌亂,可是那微微收緊的聲線泄露了他內心的擔憂。
福金明顯察覺到了雨果的不對勁,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過來,然后是卡梅隆,再是尼爾、佩德羅,大家都朝雨果看了過去。雨果似乎察覺到了大家的視線,卻只能困惑地搖了搖頭,因為他也不知道查理茲到底發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完美先生消失了,他就這樣消失了……”查理茲那充滿憤怒和疑惑的聲音在輕輕顫抖著,顯示著她此刻的矛盾和脆弱。
雨果滿腦子都是問號,眉頭緊緊地打結在了一起,“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完美先生消失了?”
此時,卡梅隆、福金等人都已經走到了雨果身邊,靜靜地聽著雨果的對話,試圖識別出一些蛛絲馬跡。
“我怎么可能他。媽。地不知道,我又不是那該死的斯圖爾特湯森德!”這是查理茲今晚說的最多的一句話,除了憤怒,她更多是感受到一片茫然,“我結束了‘魔鬼代言人’的工作,今天剛剛從紐約回到洛杉磯,想要到他的公寓去給他一個驚喜,卻發現公寓已經被搬空了,一名新的房客正在整理他見鬼的家具!他在房東那里留下了一封信交給我。一封信!去他。媽。的完美先生!他居然就只留給我一封見鬼的信!”
查理茲憤怒地對著電話嘶吼起來,隱隱約約地卻讓站在一旁的其他人都聽了一個明白,“然后他在信里只留了一句話,‘我離開了,抱歉。’讓那上帝去吃吧!他居然就這樣留給了我一句話,然后徹底消失了。”
“那他的經紀人呢?他經紀人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嗎?”雨果現在也是滿頭霧水,完全沒有弄清楚情況,他能做的也只是試圖讓查理茲冷靜下來,然后理清思路。
可此時氣頭上的查理茲又怎么可能聽得進去,“草你!雨果蘭開斯特!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他消失了,就是消失了!電話號碼刪除了,經紀人被他解約了,公寓清空了……”面對查理茲的怒火,雨果沉默了,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什么。莫名地,雨果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你知道嗎?我給他的朋友瑞恩打電話,結果他們還反問我,難道我不知道他已經離開洛杉磯了嗎?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真是荒謬到了極點!”查理茲此時已經語無倫次了,她剛才還說對完美先生的情況一無所知,但現在聽來卻似乎還是知道一些內幕的,“他覺得好萊塢的發展壓力太大了,在這里尋覓不到機會,所以他決定到倫敦西區去尋找機會。見鬼的上帝,倫敦西區!他居然就這樣離開了,不和我打一聲招呼,沒有留下任何消息,就這樣該!死!地!消失了!”
雨果完全被震驚到了,以至于他甚至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但他可以確定的是,此時查理茲的狀態十分不穩定,甚至可以說是糟糕到了極點,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雨果對著卡梅隆露出了一個抱歉的表情,指了指電話,低聲說到,“我必須過去一趟。”
卡梅隆直接就愣住了,“可是……”她滿嘴的苦澀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那些所謂的道理她都懂,但滿心洶涌的錯雜情緒卻讓她想要發火,她想要對雨果吼“不準去”,她想要把雨果的電話搶下來直接扔到大海里,她想要讓雨果在她和查理茲之間做選擇……“可是,狗仔隊不是在尋找你的蹤影嗎?”
卡梅隆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雨果搖了搖頭,“我這個時候悄悄回去,沒有人會發現的。”然后雨果擁抱了一下卡梅隆,低聲說到,“真的很抱歉。”隨即,雨果看了看福金、尼爾,示意他們好好招待卡梅隆,然后就快步朝后面車庫跑了過去。
跑到車庫之前,雨果看著眼前那輛黑色的雪佛蘭黑斑羚復古車,站在車門旁邊猶豫了一下,咬著牙齒坐進了駕駛座,隨即在證件夾里翻找到了鑰匙,看著手里那無比陌生的車鑰匙,右手緊握成拳頭,感受著鑰匙金屬齒痕在掌心里的銳利,最后再次松開右手,把鑰匙插了進去,發動引擎然后就揚長而去。
站在莊園門口的卡梅隆一臉錯愕,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雨果什么時候開始可以自己開車了?”雖然經過了“生死時速”的鍛煉,雨果已經可以開車了,但駕駛對于雨果來說依舊無比困難,堪稱是一種折磨,卡梅隆就從來沒有看過雨果開車,兩個人約會時不是出租車就是薩摩拉擔任司機。
尼爾此時也是目瞪口呆,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半個月之前在紐約的時候,雨果還是拒絕開車的,他也記不起來過去這一年時間里,雨果有開過車——那輛黑斑羚復古車是福金的座駕,只是這兩天福金的車庫在維修,暫時放在雨果這里罷了。
此時福金也是一臉錯愕,但他反應比較機敏,保持聲音的鎮定開口說到,“就是在這次巡演過程中,有小半年了,偶爾他會嘗試開開。”
福金的聲音喚醒了錯愕的尼爾和佩德羅,然后他們就看到了福金的眼神,連忙收拾好自己的神情。幸運的是,此時夜幕已經逐漸降臨,陰暗之中卡梅隆并沒有看清楚他們的表情,只是咬著下唇,站在原地看著雨果揚長而去的身影,內心的洶涌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真的是有多傻、多蠢、多可笑,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甚至還要讓他的朋友來告訴我真相,那嘲諷的語氣完全就是在羞辱我,赤果果地諷刺我的天真和可笑。我簡直就是愚蠢到了極點,即使一頭撞死在碼頭都沒有人會發現,因為那根本就是一只死豬,就連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豬!”
查理茲拿著電話,瘋狂地宣泄著對自己的痛恨,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更加氣憤完美先生的不告而別,還是氣憤自己的反應遲鈍,一會哭一會笑地,像是徹底失去了理智一般。
“也許我早就察覺到了,‘魔鬼代言人’開拍之前,他又一次邀請我搬進他的公寓,我又拒絕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我不明白他為什么無法理解我,我只是覺得住在自己的公寓挺好,我習慣了自己的生活,我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打理自己,我只是覺得彼此擁有一些空間,這對雙方都好……當時他的表現就不對勁,可是我卻選擇了無視。”
“之前他就和我提起事業發展的阻礙,我的事業打開了局面,但他卻遲遲沒有尋覓到演出機會,他想要到紐約百老匯尋找機會,但我卻覺得百老匯的鍛煉固然重要,卻遠離洛杉磯的繁華,事業機會肯定沒有那么多。當時他就沒有再提起……難道說,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打算不告而別了嗎?”
“我不知道他到底還有什么不滿意,我一直在努力配合他,他希望我成為一個優雅的淑女,我在努力學習,我開始不喝啤酒,跟著他喝紅酒;我開始閱讀那些古希臘的歷史書籍,努力增加自己的底蘊;我甚至嘗試和他一起去登山,想要明白他的興趣愛好……但我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是不是我努力得不夠,還是我們之間根本就不合適……”
“上帝,哦,見鬼的上帝……這簡直就是對我的侮辱,他就這樣一聲不響地離開了,然后他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他的去向,說不定還給他舉辦了一場送別派對,但只有我自己一個人不知道。我就是歷史上最可怕、最可笑、最可憐、最可悲的女人了,我要離開洛杉磯,我不要待在這里了,我要徹底消失在這個圈子里,我不要面對那些假惺惺的笑臉了……”
“所以,他甚至不愿意和我交談,而選擇了不告而別,這就說明我有問題,對吧?我是一個有問題的女人,是不是?如果你是朋友,你就不要說那些安慰話來敷衍我,你老實告訴我,我到底哪里出問題了?我是不是一個很糟糕的女人?你告訴我,沒關系,你不要擔心我,我可以承受,你可以說實話……”
“好,我說。”雨果的話語從電話里傳過來,有著一絲不真實感,彷佛是從外太空傳播過來的一般,“可是你可不可以先把門打開?”
“門?”查理茲愣了愣,迷迷糊糊地從床鋪上爬了起來,這才發現她整個人就猶如一塊抹布般躺在床鋪上,更重要的是,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哪里——反正不是她自己的公寓,也不是雨果在馬里布的別墅。看了看周圍陌生的環境,查理茲對著電話說到,“什么門啊?”
此時,查理茲眼前的那扇木門就被敲響了,她猶豫了一下,走到了門邊,打開了保險栓,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開門,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