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實在是理解不了王岳的思路,明明都是自己的錢,憑什么拿出來,跟別人分享,沒有道理啊!
還想賺朕的錢,這不是做夢嗎!
朕不要你們的腦袋,就算是仁慈了。
只可惜還沒等他開口,老太后就笑了,“王岳啊,論起做生意,怕是沒人比你更高明了,這件事情就都交給你了,記住,一定要雨露均沾,讓百姓沐浴天恩。”蔣太后說完,這才看了看朱厚熜,“陛下覺得呢?”
朱厚熜都哭了,話都讓您老說了,我還說什么啊!
“母后仁德,朕以為再合適不過了。”
這回好了,天子也答應了。
只是不知道,這個生意有多大?有什么限制沒有?我們能不能摻和一腳……想到這里,費宏和石珤突然大吃一驚!
這是怎么回事呢?
他們怎么能想著做生意呢?這不合適啊,他們是堅守道德的謙謙正直君子,身后跟著貞節牌坊的,怎么能自甘墮落呢?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但問題是王岳描繪得太誘人了。
蔣太后投進去幾百萬,居然都能靠著薊鎮鐵礦撈回來,這個鐵礦有多大?這里面的利潤有多豐厚……實在是讓人浮想聯翩啊!
費宏跟石珤想了好半天,還是嘆了口氣,他們跟王岳也不熟,尤其是雙方還有沖突,根本沒法心平氣和做生意。
說得更不客氣一點,就算王岳敢給,他們敢要嗎?
沒法子啊,只能眼睜睜錯過了,不定便宜哪個王八蛋了?
這兩位就因為這事,神情恍惚,好幾天心不在焉,連票擬都寫錯了字,惹來了好些嘲笑。
“都說老夫無恥,現在看出來了,他們的無恥,還在老夫之上啊!”賈詠感嘆道:“張閣老,你知道王大人準備怎么辦不?你說,咱們能不能摻和一下?順便賺點養老錢?”
張璁呵呵道:“你想要問,那就去找。反正我是沒錢投資,張某這輩子就是個窮命!”說完,張璁拍了拍屁股,又去處理公務了。
他這個人,只需要三樣東西,一壺茶,一個饅頭,再加上一堆公文……賈詠哼了一聲,他和張璁還是不一樣的。
更何況他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致仕的事情了,他做點生意,那也是為了跟王岳綁得更深,給子孫后代留點念想……我不容易啊!
賈詠思索再三,他把手頭的公務處理差不多,就去找王岳了。
等他來到了王岳的府邸,還沒有進去,就發現赫然掛著一個大牌子。
上面很簡明扼要,就說了一件事。
撫遠伯王岳,打算邀請天下英豪,共商薊鎮發展大計,也包括經略草原的方略……為此撫遠伯決定拍賣晚餐機會,以十萬兩銀子起,出價最高的一個人,可以和王岳共進晚餐,對談此事。
賈詠盯著牌子看了一刻鐘,然后摸了摸兜里的幾個銅板,掉頭哭著就走了。
姓王的徹底變了,這丫的太膨脹,太張狂了……跟你吃頓飯,還要拍賣,還是十萬起步?
你丫的是御宴嗎?
怎么比宮里的還貴啊?
賈詠大怒,同樣暴怒的,還有整個京城……這個王岳實在是太狂妄了,太瘋癲了,太目中無人了!
他這是不想活了!
跟你吃頓飯,還要拍賣,還要花那么多錢,你丫的做春秋大夢吧?
干脆有些言官已經磨刀霍霍,想要彈劾王岳了。對于這個官場敗類,絕不能手軟,不然大明朝一百五十年的官風吏治,就壞在他的身上。
一定要嚴懲到底,絕不手軟。
這幫人信心滿滿,可寫到了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王岳封爵了!
這可不是個小事啊!
從今往后,王岳的身份就是勛貴了……算文臣嗎?好像不是,算武臣嗎?好像也不是!
那他現在不文不武,彈劾他什么啊?而且即便彈劾成功,是吏部管,還是兵部管?要不干脆交給宗正寺算了。
王岳或許都沒有料到,光是這件事,就引起了一場官僚體系的大爭論,簡直產生了制度崩塌一般的可怕后果。
只不過王岳對此毫不在乎,相反,他樂得京城風起云涌,要是連點動靜都沒有,也太對不起他的身份了。
做人嗎,一定要驚天動地,出人意表。
“師父,要不弟子出錢,拍下這次晚宴,咱們師徒對談算了。”崔士林一邊扣著耳朵,一邊無奈說道。
王岳簡直想給他一腳,這兔崽子不光動作猥瑣,言語更是氣人,早知道他這樣,當初就不該收他當徒弟!
崔士林比王岳還委屈,攤上這么個不靠譜的師父,是他的悲哀好不?
“師父,你還記得當初不?為了安頓京中流民,你可是干過這么一手了!當時還讓太后出面,見了許多商人。”
王岳翻著眼皮,想了半天,“好像有這么一件事,那又怎么樣?”
崔士林臉色大變,夸張道:“我說師父啊,您年紀不大,怎么腦子這么臭啊!你這次要價可比太后她老人家高多了!你就不怕惹惱她老人家?”
王岳呵呵兩聲,“那你去告訴太后,讓她老人家來抓我算了。”
一聽這話,崔士林直接泄氣了。
可別找不痛快了,太后偏袒王岳,那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沒準太后還會覺得高興呢!
“師父,我跟你實說了吧!您不怕,別人怕啊!這一次出錢買這頓飯,是真的要探討薊鎮的發展,還是想引蛇出洞啊?”
“引蛇出洞?”王岳不解,哪跟哪啊?
崔士林冷哼,搞不清楚狀況的是你老人家好不?
隨著御前的奏對,很多人已經知道,獨山堡大捷,耗費無數,現在急需錢財,彌補窟窿……甚至有人傳言,說連有功將士的賞賜都發不出來。
國庫空了,內帑也空了,現在想要錢,就只能從商人下手……但問題是誰有錢,誰沒錢,也不好說啊!
所以王岳就出了個餿主意,以拍賣晚宴資格做為釣餌,吸引大家伙出價……凡是出得起錢的,都會被勒令進獻銀兩,如果不交,那就抄家滅族,全數充公……
崔士林手舞足蹈,把京城的傳言說了一遍,王岳眉頭緊皺,“我在京城人心中,就是這么個形象?”
崔士林翻眼皮,“我說師父,你還想要什么啊?”
“我,我怎么也不像是強盜頭子吧?”王岳覺得太冤枉了,簡直比竇娥還冤,天可憐見,他是真的想要分享這一次的商業利益,一起享受戰爭紅利。
大家伙都賺到了錢,接下來的事情才容易許多。
難道是費宏和石珤兩個老混球,會錯了意?
污蔑他王岳的為人?
要真是如此,這倆老東西等著,咱們沒完!
王岳一肚子氣,他還真冤枉倆老頭了,這兩位只是覺得沒有機會,故此就沒有往下傳。而更多的大明商人,則是純粹擔心,生怕朝廷耍花招。
諸如給流民捐點錢,幫著建造房舍……這些還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有人在背后操持,擔保,大家伙才敢過來。
可商討開發薊鎮,經營草原,這就離譜了,商人哪來討論國策的權力?尤其是朝廷剛剛大捷,以后薊鎮和草原該怎么辦?
那是天子和內閣的事情,至少也是六部九卿干的。
跟商人有什么關系?
還要花十萬兩買個晚餐的機會,這不擺明是一個坑嗎?
王岳也沒有料到,他信誓旦旦的一件事情,竟然回應寥寥!還被惡意曲解,這也太過分了!
王岳非常非常震怒,“他們惡意揣度,居心叵測,你,你給我想辦法澄清!”
崔士林把兩手一攤,“師父,你讓我去干,那就只能是西瓜皮擦屁股……”
“怎么講?”
“越擦越黏糊!”
王岳氣得飛起一腳,攤上這么個憋屈的學生,簡直要了命了。
“那,你說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崔士林道:“只有內部消化唄!為了師父的面子,我出一筆錢,讓三師弟出點錢,或許還可以跟武定侯打個招呼,制造一個大家伙熱捧的假象,要不干脆這樣,我們每人湊十萬兩,送給您,這總行了吧?”
“呸!”
王岳狠狠啐了崔士林一口,老子不是要小錢,我這是替大明尋找一個商業奇才,你懂個屁!
王岳氣炸了肺,卻也沒有辦法,隨著時間推移,他這個十萬拍賣晚宴計劃,越發成了個笑話,就連王岳都考慮要不要讓自己人出錢……這時候有個憔悴的中年人,遞上來一張條子——他愿意出二十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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