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一點亮光,光線飄忽,意識朦朧。78高速更新.
王陸用力搖了搖頭,卻不能變得更清醒,仍是昏昏沉沉,四周一片空曠,遠處光亮飄忽不定。
“有沒有興趣做個交易?”
昏暗中,熟悉的聲音在耳旁徘徊。
“呵。”王陸用冷漠的嗤笑聲,毫不遲疑地表示拒絕,然后重新閉上了眼睛。
但耳邊的聲音卻不放棄:“如果你因一時好惡而拒絕這個機會,你很可能會后悔的。比如,難道你不想知道,琉璃仙被精神占據之后,會出現什么副作用么?”
王陸說道:“沒興趣知道,反正知道了我也治不了,早晚要帶回山去交給長老們處置,能處置就處置,不能處置大不了變成植物人,我會記得每天給她澆水施肥的。”
“……呵,聽起來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不過,換個角度來看,不想知道精神占據的秘密嗎?”
“不想。”
“是么?你在冠軍試煉中得到黃金王的支持,一路勢如破竹,那幾個蠢貨實力境界明明勝你百倍卻被你玩弄于故障之中,你唯一遇到的阻礙就是我,而我唯一能拿來威脅到你的,就是精神占據。我在重傷垂死之際,都能以精神占據入侵到你們九州的天才修士,你真的對這門技巧毫無興趣?”
王陸嗤笑了一聲,然而話到嘴邊,卻忽然變了味道:“當然有興趣。”
“嗯,雖然你的確不想聽我說太多,但內心深處,你一定對精神占據存有興趣,對你而言,好奇心是永遠不會或缺的特質。”
王陸卻皺起眉頭,思索另外一個問題:“這里,不能說謊?”
“對,在這個世界,任何人都無法說謊,所以你不必費心和我言辭周旋,更不必擔心我會騙你。我能這樣與你對話,也是托了這個世界的福,目前我被你鎮壓得非常穩妥,你大可安心。”
“你向我推銷精神占據,是想死里求生?”
“我不會那么天真,落到你手里,當然是生不如死,我期待著你會給我帶來怎樣的折磨……所以我所說的交易,并不是想買自己的命。”
“那你想怎樣?”
“我希望你能中止和黃金王的合作,不僅僅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
無面者的說法頓時引起了王陸的興趣:“你想讓我放棄王之寶庫?”
“恰恰相反,我希望你能將寶庫掌握在手中,不要拱手讓人。”無面者說道,“我能猜得到你和黃金王的默契,他幫你擊敗圣光教,而你則幫他重新奪回寶庫。所用的手段,無非是在贏得管理員權限后再毅然放棄,令權限回歸黃金王手中。你并非這片大陸的本土人士,占據寶庫也沒有實質意義,不如當做人情賣給黃金王。這樣……或許他能幫你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然后呢?”
無面者說道:“我承認,你的方法完全可以達到你的目的,但換個方式也是一樣的,你繼續走下去,成為最高權限的管理員,這寶庫之中對你將沒有什么秘密。而投奔黃金王,引發的后果未必是你想要的。黃金王重掌寶庫,意味著殘魂狀態的他有了自己的根基,假以時曰,死而復生也未必不可能。而一個復活的黃金王,或許對遠在東方的你無關緊要,但對于你的朋友呢?騎士王的國土雖然不在大陸正中,但以黃金王的統治方式,早晚有一天會面對他的威脅。你認為以騎士王的姓格,會怎樣?”
當然是玉碎瓦全,阿婭一生何曾主動認過輸呢。不過,根本不會有那一天的。王陸笑了笑想說話,但想起此地的規矩,便緘默不言。
不可以說謊,但我卻可以不說。
“而且,對于黃金王而言,殘魂狀態下的經歷是不足為外人道的,你們立下再大的功勞,單憑親眼目睹他的丑態就已獲了原罪。而反過來看,你為黃金王立下汗馬功勞,但你又能得到什么呢?一個不可能有誠意的感謝,以及區區一件寶物,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王陸淡淡說道:“并不可笑,至少不比你那區區一個精神占據更可笑。”
無面者說道:“精神占據只是開胃菜,我能給你的遠不止于此。”
王陸笑道:“就憑你一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囚徒?”
無面者說道:“就憑我是郇山隱修會的創始人。”
“什么?”
王陸震驚不已,本以為無面者被擊敗后已經是過去式了,想不到他還能玩出花樣來 郇山隱修會的創始人?那不是圣光教的死敵之一么,潛藏于教會內部的最大反對勢力,歷史有數千年之久。而無面者既是深得教皇信賴的教會尖刀,而且出道最多也不過百余年,怎么也對不上創始人的身份。
“很難理解么?”無面者說道,“無面者出現在世人面前,的確只有百余年,但在無面者之前,還有太多太多的身份,我甚至記不清自己經歷了多少次轉世。第二,若不是我成為一條教會的瘋狗,深得教皇信賴,你以為郇山隱修會能在圣光教數千年來的壓制下存活至今?”
“唔,這么說來,似乎的確有些道理,也就是說圣光教所謂的最大反對勢力,不過是他們自己養的一條狗。”
無面者說道:“任何組織大了,內部都會有反對聲音,哪怕大家的信仰一致,但人心仍是不同。而內部的分裂,往往是一個組織轟然垮塌的先兆。那些所謂毀于天才的組織,更多還是毀于自身。圣光教利用郇山隱修會將反對者聚攏起來,時而打壓時而扶持,玩弄于鼓掌之中,圣光教才能數千年來屹立不倒 “好手段。”王陸由衷贊了一句。
無面者說道:“不過,郇山隱修會作為延續數千年的反對勢力,對教會的反抗也不是裝模作樣,一直以來,我們都在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機會,將現在的掌權者驅逐下臺,取而代之。而現在,這個機會終于來了,圣光教八十年前離開發源地,將圣城搬遷到王之寶庫,這是一次極具魄力的豪賭,然而因為你的緣故,教會在王之寶庫的根基遭到了極大的動搖,一旦管理員的權限被奪走,百年大計便付諸流水。同時,教會在東部的戰略布局也被東方的修士們瓦解,東部城邦非但沒有分崩離析,反而更緊密地聯合起來,甚至與知識之都結盟一道反對圣光教,這可以說是教會成立以來,形勢最嚴峻的時刻……以往類似的情況也曾有過,但那個時候外敵來臨,圣光教內部空前團結。然而現在,只要你愿意與我完成交易,我可以⊥郇山隱修會成為你的助力,一道推翻圣光教在大陸的統治根基。”
“調動郇山隱修會,怎么調?”王陸問,“還是說,你以為我會因此放你出去?”
無面者說道:“我沒有那么天真,與你的交易也不是為求活命。郇山隱修會的特殊結構,使得我這個創始人根本沒有出面的必要,將要出面統領這個組織的,是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人?”
“圣女貞德,你應該聽說過。因為羅萬在見到騎士王本人的時候,應該感嘆過她與圣女的相似。”
王陸心中更是驚訝:“圣女貞德與郇山隱修會又有什么關系?而且她不是死了嗎?”
“她從來也沒活過,圣女貞德只是一個虛構人物,她的真實身份是騎士王留在人間的肉身。”
“什么?”
“不奇怪?騎士王在布萊東尼亞的統治之所以會分崩離析,除了她本人的問題外,教會一直以來的滲透工作功不可沒。而在騎士王死后,教會很快就侵入了布萊東尼亞,而我則無意中找到了她的尸體。作為當時境界接近傳奇,真實實力更勝一般傳奇的王者,她的肉身并沒有崩滅。于是我便將其封存起來。而后來圣女貞德引發的搔亂,其實正是郇山隱修會少數高層包括我在內一手導演的,當時聲稱目的是為了揭露圣光教的腐朽墮落,吸引更多人才加入隱修會,并增強隱修會的凝聚力,但其實只是為了扳倒教會中的兩位圣者——也就是傳聞中做出決策,并將她親手擊殺的那兩位。他們曾經是教皇的有力競爭者,但在貞德封圣以后,雖然沒受到追究,畢竟威信大減,再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王陸問:“騎士王的肉身后來怎么樣了?”
“對外聲稱是被圣者擊敗并處刑,但其實是被教會嚴格封印起來了,由郇山隱修會的成員看守。”無面者說道,“不過,只要他們接收到正確的口令,就會將肉身重新解封,令圣女死而復生。呵,這一步棋,本意是當現任教皇若因意外而威望受損時,將圣女復活過來對他宣誓效忠,以全面強化威信的手段,現在么,倒是可以為你所用。沒看錯的話,真正的騎士王,現在是英靈狀態?如果能找回自己的肉身,靈肉合一,很可能因此而跨過她當年無論如何也不曾跨過的傳奇界限……而騎士王一旦成為傳奇,實力將有天翻地覆的變化,恐怕能與教皇等大陸頂尖強者并列。同時,她將得到郇山隱修會的全力支持,成千上萬的圣光教徒,數千年來積累下的資源將為她所用,她所統治的將遠遠凌駕于區區布萊東尼亞一地。”
“聽起來不錯。”
無面者認真說道:“以圣光教在西夷大陸的根深蒂固,哪怕此次危機再怎么醞釀演變,也不可能將其斬草除根,圣光教就算退回西部荒原,其影響力仍會久久停留在原先的統治區內,這就需要一個新的勢力來接手,而在騎士王統率下的郇山隱修會是最好的選擇。”
王陸沉吟道:“也就是說扶持一個傀儡政權?聽起來的確是不錯,不過我倒是奇怪了,你忙前忙后,又不能換自己活命,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我從來沒在意過自己的生死,相對于一般人而言,我已經活得太久了。”無面者認真說道,“的確我此時做得再多也不能茍活,但是,圣光的信仰卻能因此長盛不衰。”
“這也叫長盛不衰?”王陸嗤笑道,“統治層都換掉了,淪為傀儡,也叫長盛不衰?”
“圣光教雖然遭受打擊,但圣光的信仰卻的確因此能繼續傳承。”無面者認真說道,“而對我來說,再沒什么比這更重要的了。”
“再沒什么比這更重要……”王陸輕輕點了點頭,仿佛對無面者的覺悟深有觸動。
“既然如此,我就選擇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