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圖道人的高塔之中,漫長的寂靜讓氣氛顯出幾分肅殺,偌大房間內僅有河圖、瓊華、王陸三人,均是面無表情宛如石化。時間長河在流淌時仿佛繞過了這三人,令其獨立于時空之外。
不知過了多久,王陸咳嗽一聲,開口打破寂靜。
“不好意思,麻煩您重復一遍,我覺得自己剛才好像幻聽了。”
河圖道人非常認真地重復道:“我是練童子功的。”
王陸緊抿著嘴唇,目光死死瞪視著面前的老人,半晌,他有些顫抖地問:“童子功……您就不覺得浪費么?”
河圖道人眨眨眼睛:“什么浪費?”
王陸說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偌大個器件您就這么棄之不用,不覺得可惜么?”
河圖道人說道:“我一直在用,何來棄之不用之說?若無它提供先天元陽之氣,這童子功又如何練的?”
王陸心說也對,童子功又不是自宮,兩者確有差別…不過,還是覺得這好浪費啊。
堂堂盛京仙門掌門,九州大陸億萬修士之首,無數少女夢中都不敢意淫之的絕世高手,居然練什么童子功難怪四相真君總是對盛京仙門,尤其河圖道人姿態冷淡,這簡直是暴殄天物 不過王陸也就是心里想想,九州大陸修行童子功的修士不勝枚舉,河圖道人不算什么特立獨行——真要說起來,靈劍派自家掌門似乎也沒怎么充分利用自己身上的器件。
王陸覺得不爽,是因為河圖道人若是修行童子功,想要慫恿他和帝琉尊聯姻可就麻煩多了。
“……是這樣,帝琉尊說,聯姻只是表象,她不會和任何人行魚水之歡,所以真君不必擔心聯姻之舉會破童子功,您放心大膽與之聯姻就是了。”
瓊華面現怒色,呵斥道:“王陸,你這是將真君當作什么了?”
王陸情真意切地說道:“當然是九州之楷模,億萬修士之領袖,此世當之無愧的第一任……所以唯有河圖道人才有資格與帝琉尊聯姻,換作其他任何人都是萬萬不能的。真君向來胸懷九州,想必不忍心因一己之私,妨礙了聯合上古地仙這樣關乎九州大陸興衰的大事。”
河圖聞言一愣:“這話似乎也有……”
瓊華氣惱地打斷了河圖道人,沖王陸怒道:“君子可欺以其方,你可是一點都不客氣說的冠冕堂皇,我看只是你在禍水東引那帝琉尊既然想要聯姻,為何不直接找我師父,而是先找到你?難道她不知道現在萬仙盟之首是誰?她先找到你,只能說明在她看來你是更為適宜的對象”
王陸心中暗道,不愧是盛京首席,推斷的真是精彩。結論雖不中亦不遠矣,帝琉尊最先看上的雖然不是我,卻是我師父……可惜這個問題,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步的,今日就算說于口水,也要忽悠的河圖老道乖乖把帝琉尊娶回家 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展示功力,就聽河圖說道:“聯姻之事事關重大,必須再三而慎重考慮。而且聯姻之事的前提是先結束群仙大比,而這件事我雖然并無異議,但是要執行下去,難度會很大。”
王陸心中感慨,姜還真是老的辣啊,三兩句話連消帶打,就把話題轉到其他地方去了。
河圖道人在老一輩修士中算是品性比較樸實剛健的,瓊華說君子可欺以其方,前提便是河圖道人有君子之品性,結果這位老君子在聯姻面前也毅然開始耍起手段,犧牲品性來抱童子功之貞操……聯姻之事阻力不小,還得自己多下些功夫。
至于說結束群仙大比的阻力,自己也早有預料。
群仙大比從籌備到執行,動員了修仙界在九州大陸幾乎所有的力量,甚至有來自西夷大陸的國際友人前來助拳。這樣一場盛事,就如同一輛重逾萬鈞的戰車,滾滾前行勢不可擋,哪怕是坐在車上的駕駛者,也只能稍稍調整方向,絕無可能讓它戛然而止。
尤其近期在王陸的努力下,萬仙盟總算扭轉頹勢,開始向著勝利大步進發,若是組委會此時突然聲稱,群仙大比已經失去意義,請大家偃旗息鼓各回各家……只怕瞬間點燃的怒火足以令萬仙盟崩潰。
所以就算要結束群仙大比,也必須要細水長流。今日他找到河圖道人,也是屬于上層通氣,真要執行下去,不知道要開多少次大會,經多少次討論。
“不過動作太慢的話,帝琉尊未必愿意等。以我觀察,帝琉尊此人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是雷厲風行,很多時候甚至不在乎身邊人是否能跟得上。所以結束群仙大比之事,不能按照正常流程來走。”
“那你打算怎么做?”河圖道人見王陸說話時神色淡定自若,顯然已有成算,便直接開口詢問。
王陸說道:“不必告知眾人實情,只說地仙一方要求變更比賽形式,仍將其當做群仙大比的一種。事實上,帝琉尊一人獨斗萬仙盟,某種程度上和群仙大比的確有共通之處。”
瓊華仙子沉吟片刻后說道:“可群仙大比的具體組織形式是當初經過多次討論才最終確定下來,并為人接受的。突然更改,總需要一個理由。尤其此事還是由地仙一方提出,阻力更大。”
王陸說:“所以我們需要一個能說服所有人的故事。”
瓊華:“愿聞其詳。”
“我試著構想了一下,大概可以這么說:群仙大比設立的目的,是為了在競爭中加強溝通,增進友誼。然而開賽后,以白澤、黑為首的少數地仙,卻置大局于不顧,興風作浪,攪起血雨腥風,在萬仙盟與地仙間釀起刻骨仇恨,破壞了團結友愛的大好局面。帝琉尊曾是地仙中德高望重的前輩和領袖,因傷勢沉重陷入永眠,此次意外蘇醒后,很快了解了發生的事情,對白澤等人的行徑感到憤怒和羞愧。于是她出手撥亂反正,放逐了前任政權。而后,她因為地仙同伴們犯下的錯誤,造下的殺孽深感愧疚,決定以自己的方式來贖罪,也就是將所有的比賽都獨自抗下。”
一連串的故事講完,王陸抬頭看向河圖和瓊華:“這個故事怎么樣,是不是很有說服力了?”
河圖道人沉吟道:“這是將責任都推給了那些被放逐的地仙?這是否有些……黑是罪有應得倒也罷了,玄墨卻是無辜的。”
王陸說道:“沒辦法,比起臺上的帝琉尊,再也的玄墨已經沒有什么利用價值了。這算是廢物利用,帝琉尊對那幾個人如有深仇大恨。只要她還在臺上,白澤玄墨等人就回不來。”
河圖道人又沉默了一會兒,不再說話,勉強算是默認。
瓊華則閉目嘆息道:“這只是你一家之言,如果帝琉尊不肯配合你講這個故事呢?我想,若是帝琉尊如你所說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應該不屑說這種謊話。”
王陸說道:“所以這就又回到原先的問題了:請真君速速與其聯姻,利用枕邊風讓她放棄原則。”
“…此事,待我再思考一下。”河圖緊鎖眉頭,似乎隱約心動。
王陸知道欲速則不達,想要一口氣將河圖忽悠倒很難,尤其是旁邊還有一個聰明才智絕不在他之下的瓊華。今日能讓河圖道人說出容我三思,已經是成功了。
于是王陸也不浪費時間,直接向河圖告辭,瓊華起身相送,待將王陸送出高塔時,少女清冷的聲音送入王陸耳畔 “如今你身處漩渦之中,可不要迷失了方向。”
王陸聞言一怔,隨即展顏一笑:“放心。”
從盛京仙門的高塔一路御劍回到仙五區,王陸心中輕松了許多,一路笑容不斷。
然而等到了家門口,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一位豆蔻年華,臉蛋上仍掛著青澀稚嫩的少女,斜倚在窗臺前面,一臉興致盎然地觀察著庭院內的裝點。
見到王陸,她嘴角微微一勾,像是在用笑容打招呼。王陸心中卻是一驚。
你堂堂地仙之王,不在自己家中耀武揚威,又來我這里做什么?而且還是這樣一幅尊榮?
帝琉尊以帝王紫氣縈繞周身,如同光球時,意味著她在扮演帝王的角色。而當她顯出真身,則意味著要處理私事。可問題是她的聯姻對象已經設定為河圖真人,找王陸來處理什么私事?
“帶我出去轉轉。”帝琉尊永遠是開門見山。
王陸聞言一怔:“出去?你是指……”
帝琉尊說道:“一萬多年沉睡,我想看看現在的九州大陸是什么樣子。”
王陸苦笑:“大概沒什么好看。”
不是不好看,而是不方便看。地仙之王突然走出群仙墓,踏足九州,這其中的意味,足以引起無數震動。
帝琉尊卻完全不予理會,上前一步拉過王陸的手:“走吧,先帶我去看看你的門派。”
王陸苦口婆心:“你先前答應與河圖聯姻,現在已經是準新娘,怎能與我這陌生男人拉拉扯扯糾纏不清?”
帝琉尊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將聯姻對象改成你也可以。”
王陸立刻改口:“靈劍派坐落于蒼溪州靈劍山上,景色秀美鳥語花香,我這就帶你去見識一番……”<!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