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腳,抬左腳,左,左,左邊啊你這笨蛋連左右都分不清楚了嗎?”
“擺臂,記得擺臂,抬腳的同時要擺臂……不是這么擺,擺小臂不是擺大臂你這是擺臂還是掄王八拳?你連走路都需要人教啊?”
“不要光顧著低頭走路,呼吸,注意你的呼吸節奏”
“別忘了運轉仙靈,沒有仙靈,巨神兵虛有其表用你的元嬰去駕馭仙靈,把視角拔高一些你駕駛的是超越墮仙的巨神兵,不是你們元嬰修士的玩具別讓你的境界束縛了巨神兵的境界”
“去感受巨神兵的內在去和它共鳴,提高同步率不要總是把你的想法強加給它,你要搞清楚基本的強弱之勢你,你怎么這么笨?”
雷池界內,一尊千丈高的巨人緩步行走在山岳之間,每一步都引得地動山搖,巨人的腳掌足有百余丈長寬,一腳下去,許多平緩的小丘就被生生踏平。半高的山峰,巨人一抬腿便能翻越過去。
只是如此威儀無窮的巨人,行走間卻顯得笨拙無比,步履蹣跚,時而身軀搖晃,重心失衡,更有幾次于脆腳下絆到山石,撲地倒下。幸虧這巨人身周總有一道氤氳紫氣,在巨人跌倒時團聚起來,將它凌空扶起……只是每一次紫氣團聚,必然伴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咆哮。
“王陸,你有腦子沒有?這么簡單的動作,一遍不會兩遍不會,你到底打算浪費多少時間?”
“臥槽你特么不要太過分了老子一個元嬰修士開這種真仙級高達,你還指望我一步上手兩步精通不成?這大家伙本來就不會為我設計的,中樞控制系統的設計到處都體現著孫不平的個人趣味,和我格格不入,指望我在一盞茶的功夫里重新編寫個操縱系統然后神擋殺神那是白日做夢,我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天才的感天動地了咆哮琉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咆,咆哮琉?你居然敢給我起外號?”
“你麻痹的老子前面說的話你都沒聽見么?就記住一個外號?你的大腦都被咆哮因子填滿了么?還是那句老話,油砍油阿普,喏砍喏”
“夠了”
隨著帝琉尊一聲怒吼,紫氣一柱沖天,將半邊天空染得一片紫。
“我真是瞎了眼,才會讓你這蠢貨來駕駛巨神兵……孫不平畢生心血所聚,又豈是你這修行區區三十余載的元嬰能駕馭得了的。我真蠢,真的,我單以為你只是境界不足,卻沒料到你在各方面都不堪造就”
王陸身處巨神兵的核心處,聽了這話簡直連氣都氣不出來。
“……我心胸寬廣,不跟你這昏聵暴君計較。你若是還想陪練,就乖乖跟著,不想練的話可以滾去一邊睡覺,別吵我分神。”
這一次,帝琉尊可能是沒聽到,也可能是火氣發泄得差不多了,沒再跟王陸計較那個昏君的稱呼。徑自將身軀化成紫霧,圍繞在巨神兵身旁,為其保駕護航。
王陸嘆了口氣,心道自己也是急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與巨靈神取得共鳴,日后維護九州大陸和平的重任就扛在他的肩上,還跟個寡婦較什么勁?人家丈夫剛死,脾氣躁些是理所當然的——更何況帝琉尊的脾氣向來是暴躁之極。于是也不再廢話,開始將心神沉入巨神兵之中,很快變到物我兩忘之境。
而這一次,或許是心境有所變化,王陸忽然感到與巨神兵的同步率微微提高了一線,分散在千丈身軀內的元神變得更加清澈了些許。
“現在……同步率應該有萬分之一了?嘖,這進度真是難啊。”
從孫不平交接巨神兵到現在,雷池界中已經過了三天之久,孫不平死前取剎那芳華之神通,將雷池界的光陰扭曲過,只為王陸留下適應巨神兵的時間。然而三天過去,進度就連王陸本人也不甚滿意。
在群山中又操練了半日時間,王陸停了下來,心神收斂,從巨神兵中緩緩退了出來。
帝琉尊從紫霧中團聚身形,看了王陸一眼,只見他面色蒼白如紙,眼球泛紅,知道是真的練到了極限,便沒有強迫他繼續,只一言不發地守在一旁。片刻后,她有些茫然地伸手撫摸著巨神兵的腳趾,感受著那神秘金屬的獨特觸感,心神恍惚起來。
王陸轉頭見了,心知帝琉尊恐怕是在想孫不平……她先前表現得強硬灑脫,但陪伴自己那么多年的伴侶就這么走了,就算鐵石心腸也要顫上一顫。這三天來,帝琉尊別說流淚,就連眼圈都不曾紅過,有這等心境已經殊為不易。
現在,就當是休息時間吧。
想通此節,王陸也不去關心帝琉尊,而是默默地運轉功法,從四色元嬰中噴涌真元,滋潤周身……片刻后,便感到玉府之中如同久旱甘霖,自枯竭而變得飽滿。
而此時王陸其實還根本沒有吸納雷池界的天地靈氣,單單依靠擠榨元嬰的自生力,便輕易填滿了玉府。這等神效足以⊥一般的修士驚掉了下巴。修士修仙,常常不計日月,一次填滿玉府的過程就可能要數日甚至數月之久王陸較之正常標準快了何止十倍?
一方面是與真仙級的巨神兵同步后,王陸的玉府內外皆打通了寬闊橋梁,真元恢復的速度自然而然得到提升,而另一方面……空靈根的霸道之處才是盡顯無疑。
其實和其他的天靈根相比,在相同境界下,空靈根缺少那種脫穎而出的特性。例如朱詩瑤的劍靈根就確保她劍道無敵,琉璃仙的劍心通明則讓她在同境界下的攻擊力能凌駕王陸的混沌破天神劍之上。而王陸呢?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優勢。
那是因為他從出道以來,就很少打持久戰,自從學得混沌破天神劍后更是經常在一兩招內結束戰斗。尋常修士常有的了連綿大戰對他來說極為少見。
這實在是敵人的幸運。因為王陸真正強勢的就在于空靈根賜予他的無敵持久力。
“恢復完了?”
不知什么時候,帝琉尊走到了他身邊。
王陸點點頭,換上公式化的笑容,仿佛方才兩人的爭吵不曾發生過:“完事了,咱們準備下一輪吧。”
“稍等,有件事……孫不平死前沒有和你說,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對你說清楚。”
王陸見帝琉尊神色認真,也便認真應道:“若是關于駕駛巨神兵的風險……我這邊已經知道了。”
帝琉尊微微一愕:“你知道?”
“同步有風險,駕駛需謹慎……我與巨神兵之間的差距太大,這兩者間的同步,就像是螞蟻的心臟去帶動大象,本就是不可思議,在理論上甚至行不通的。我以元嬰境界強行和巨神兵同步,猶如鋼絲行走,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我被巨神兵同化,淪為一具空殼。而運氣好些……則是被孫不平留在巨神兵內的殘存意識同化,等同被孫不平奪舍重生,對不對?”
“……”帝琉尊沒有回答,只是目光直視著王陸,目光之中一片空白。
帝琉尊有帝王的尊嚴,不會說謊,也不會閃爍其詞,但是這件事上,她真的無話可說。
反而是王陸見帝琉尊正色,不由笑道:“阿琉你緊張什么?”
“阿琉也是你叫的?”
“不然稱呼你什么?這地方只有咱們兩人,帝王的架子就省省吧……”王陸嘆了口氣,又說,“孫不平沒和我說那些事,不是想瞞我,而是因為沒必要浪費時間去說。他知道我猜得到,也知道我猜到了也不會在乎。”
“你不在乎?”
“在乎什么?”王陸失笑,“在乎那點風險?和同化巨神兵后得到的好處相比,這風險算什么?你信不信若是這個機會能交給其他人,九州大陸的修士能爭破腦袋。”
“你的情況不同,就算沒有巨神兵,你也注定有望飛升,沒必要冒這個風險……”
王陸說道:“一定要這么細細計較,我的確是吃了不少虧。但是,和孫不平做過的事情比起來,這點虧也配拿出來說?”
孫不平在死前,曾經和王陸有過一番長談,托付了巨神兵,也向他講述了關于自己更重要的秘密。帝琉尊自然也在旁聽著,聽到孫不平連那件事都說了出來,卻沒有提醒王陸駕駛巨神兵的風險,這才覺得奇怪。
“孫不平,他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我曾經也是眼高于頂,自以為天下沒有人能比得過我,但是遇到孫不平以后……”帝琉尊說著,輕笑著搖了搖頭,“他真的很了不起,就算沒有那個身份,他也一定是九州大陸最頂尖的人物。
“能飛升上去的,哪有簡單人物?”王陸附和了一聲,又說,“孫不平前輩已經為我鋪墊到這一步,我可不想被他的光芒照得恍若無存。他能做到的,我當然也能。”
說著,見帝琉尊似有些不認同,又補充道:“若非如此,孫不平也不會挑選我來作他的繼承者。”
繼承者……
聽到這三個字,帝琉尊神色鄭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