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家又有何不同之處?”蘇唐問道。
“空家的名字以一字為尊。”那女孩子回道:“就算是家主的孩子,取名也必須取兩個字的,等到了八歲之后,必須去酒院學習,只有那些最優異的學生,并成功通過了學院的最終考核,才能得到學院的賜名。”
“你也去過學院?”
“當然了。”那女孩子說道:“我十二歲那年就走出了學院,當時的成績是全院第一,所以學院才賜名為嬋。”
“你這些本事,包括釀酒之術,都是在學院里學到的。
“嗯。”那女孩子點了點頭。
“學院在綠海?”蘇唐又問道。
“是啊,在綠海。”那女孩子說道:“換成其他地方,也找不到那么多藥材來釀酒。”
“你們學院招不招收其他門派的弟子?”
“那是我空家自己的學院,當然只招收空家人了。”
蘇唐沉吟起來,他這幾年來,和魔神壇、蓬山的修行者打過不少交道,和綠海修行者打交道的次數很少,只有第一次去一線峽歷練時,遇到過幾個來自綠海的人,也見過綠海近衛。
單單是一個空家,便有自己的學院,看來綠海擁有很深的底蘊。
相比較之下,魔神壇真的沒落了,先經過武士任御寇之痛,又出現了魔蠱宗之亂,還有誅神殿之傷,一次次風波,耗盡了魔神壇的家底。
魔蠱宗是從魔神壇分裂出來的,誅神殿一直把魔神壇當做最刻骨銘心的仇敵,算下來魔神壇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在激烈的沖突中殞落,其中肯定不乏天才。
蘇唐沉默片刻:“除了那白骨觀的觀主高默默還有鐘意達之后,還有什么圣境級大修行者?”
“不太清楚。”那女孩子說道:“我可沒有足不出戶、坐觀天下的能力,一切消息都是別人賣與我家的,然后我才能轉賣給別人,如果大人想知道最新消息,估計還得等上幾天了。”
“好吧。”蘇唐緩緩站起身,隨后取出一個瓷瓶,從里面數出二十顆神髓丹,放在了桌上。
“等一下。”那女孩子露出惶恐之色,她似乎沒想到蘇唐真的會拿出二十顆神髓丹:“大人,神髓丹留下兩顆就好,其余的,您……你還是拿回去吧。”
“你在害怕什么?”蘇唐笑了笑:“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帶著二十顆神髓丹,估計我和爹爹每天都要生活在恐慌中了,何況這里也只有一壺鹿胎酒,剛才我以為大人會選知無不言,可沒想到……”那女孩子猶豫了一下,隨后很堅決的說道:“大人,我真的不能要,要不然……大人就當做欠了我家醉圣樓一個人情好不好?”
“欠個人情么?”蘇唐笑了,隨后他俯下身,從墻縫中拔下一株草芽,一道金色的漣漪掃過,草芽開始快速生長起來,不到兩息的時間,便擰成一圈,象一個冇手鐲。
“帶上吧。”蘇唐把草芽擰成的手鐲放在桌上:“遇到危險,把它扯斷,我自然會知道。”
“多謝大人。”那女孩子急忙站起身,向著蘇唐彎了彎腰,隨后又從一邊拿出一個密封著的酒囊,畢恭畢敬遞給蘇唐。
蘇唐只留下了兩顆神髓丹,走出房間,仰首望向天空,隨后道:“師王川在什么地方?”
“在東北方,距離北苑鎮大概有三百余里。”
就在這時,一道銀線從高空掠下,瞬息之間便停在小院上空,因急停引動的亂流,刮得小院騰起陣陣沙石。
“那是……”那女孩子露出驚駭之色,不管是命運精靈還是命主,距離她都太過遙遠了,她可以說服自己,假裝什么都沒看到,但變異銀蝗造成的慘禍,幾十年來一直被口口相傳著。
蘇唐的身形從院中飄起,正落在變異銀蝗背脊上的一只金色的大靠椅,接著變異銀蝗扇動鞘翅,向東北方急掠而去 空七水跌跌撞撞的從小樓中沖了出來,呆呆的看著銀線遠去,好半晌,吃力的說道:“那是……變異銀蝗?!”
三百余里,對現在的蘇唐而言,已經沒有任何難度了,好像只是幾息的時間,他便看到前方遠遠出現了連綿的群峰,居高遠眺,一切都無所遁形,在一條小河旁,正有十幾條人影在忙碌在什么。
從蘇唐的位置看下去,那些人影就向螞蟻一般渺小,不過,他的洞察力是非常敏銳的,視線在人群中掃過,臉色當即變得鐵青,而變異銀蝗立即改變角度,向地面掠去。
嗡嗡……沉悶的破空中在天地間掃過,感應到變異銀蝗散發出的氣息,那些人紛紛抬起頭,看向高空。
嗵……變異銀蝗落在地上,它感應到了蘇唐的震怒,但沒有直接的命令,它不敢妄動,只是向那些人發出低低的吼聲。
蘇唐把裝著鹿胎酒的酒囊扔在圣座上,身形飄然而起,接著便落入人群。
那些修行者非常緊張,只看那恐怖的變異銀蝗,他們便知道蘇唐的來歷極不簡單,一時之間沒人敢上前搭話。
蘇唐的視線落在一具尸體上,他沒看錯,那正是牛鎮海!往日雄壯無比的身形在此刻顯得有些矮小,因為牛鎮海的雙腿已經被人砍掉了,可以清晰的看到恐怖的創口。
血已不再流,肌膚的顏色也變得灰敗,蘇唐知道,在他趕到北苑鎮之前,牛鎮海已經死了。
雖然已死去多時,但牛鎮海依然保持著怒目圓睜,只是雙眼不再有神光,臉頰上布滿干涸的血跡,胸膛上傷痕累累,致命的創口在左胸,牛鎮海的左胸被利器刺穿,留下了一個海碗大小的血洞。
蘇唐面無表情,靜靜的看著牛鎮海,他的心有些酸澀,也有些痛楚,那個傻傻的、每天都要不停撞腦袋的莽漢,就這樣輕飄飄的消逝了么?
上一次有這種感觸,是在誅奇之戰中,他發誓要徹底毀掉往生殿,而這一次,又該由誰來承受他的怒火?!
雖然蘇唐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但周圍的修行者都產生了一種不祥的感覺,他們不約而同的悄悄向后退去。
蘇唐俯下身,用手輕輕撫上牛鎮海的眼臉,接著突然開口道:“高默默在哪里?”
那些修行者面面相覷,其中有個修行者撞著膽子說道:“高圣現在應該去了趙家莊。”
“趙家莊又在哪里?”蘇唐道。
“在東邊,不到三十里。”那修行者回道。
那些修行者雖然知道這里變得很不妥,但他們沒有膽子無視蘇唐的問題,更不敢討價還價,只能期待蘇唐會心軟,抬手放過他們。
只是,在沒有被碰觸底線時,蘇唐總是很好說話的,從不咄咄逼人,可一旦引發了他的震怒,他會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沒有諒解、沒有寬恕,唯有體驗著一個個生命在自己手中消逝,他才會慢慢疏解怒火。
蘇唐輕輕吁出一口氣,身形突然拔地而起,震蕩開的黑色氣旋裹挾著點點火星,瞬間便把周圍的修行者全部籠罩在其中。
周圍百余米之內的林木灌叢,都立即開始熊熊燃燒起來,變異銀蝗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是小不點,其次就是這種靈火了,它立即彈跳出去,轉眼便掠上高空。
蘇唐已飛起數百米高,隨后向北方激射冇而去,火光很快便熄滅了,因為在那極短的時間內,火光籠罩范圍內一切可燃物都已經燃盡。
那些修行者連同牛鎮海的尸體,早化作了片片飛灰。
趙家莊,一個農戶的小院內,高默默和鐘意達相對而坐,他們的視線時不時的瞥向墻角,那里立著一座精鐵鑄就的架子,昏迷不醒人事的莊蝶正被吊在架子上。
莊蝶的雙臂、雙腿都釘著一排鋼釘,看起來讓人感到觸目驚心,鋼釘透過莊蝶的身體,又嵌入后方的鐵柱中,把莊蝶牢牢掛在上面,動彈不得。
就這樣還有人不放心,鐵架上方有一個巨型的鐵鉗,鐵鉗上插滿無數尖銳的利齒,散發在森冷的寒光。
鐵鉗大大張開,利齒正懸停在莊蝶的脖頸兩側,如果莊蝶有異動,鐵鉗就會立即咬合,那么無數尖銳的利齒將深深刺入莊蝶的脖頸中,甚至有可能把莊蝶的腦袋硬生生咬下來 “鐘兄,用得著這般小心么?”高默默輕聲道:“此女不過勉強達到大尊境罷了,你我隨便伸出根手指頭,都能輕易制住她。”
“你不懂。”那叫鐘意達的中年人搖了搖頭:“她……大有古怪!別忘了,她可是能釋放出法身的啊……”
“法身?我看不過是誤傳罷了。”高默默笑了起來:“從蓬山出來阻截他們的,都是后輩弟子,他們哪里能看得出什么是法身、什么是法相?”
“因為我去那邊查看過痕跡。”鐘意達慢慢搖著頭:“就是法身!”
“你怎么知道?”高默默奇道:“說實話,連我都不懂法身法相到底有什么區別。”
鐘意達剛想說話,突然輕咦了一聲,接著轉頭看向西方,高默默也感覺到波動,急忙站起身。